“大师兄?”容颜一把推开挡在眼前,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的老外,直接飞奔到办公桌前,双手支在桌子边沿,咬牙切齿的看着liena,“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些话是慕安之告诉你的?你之所以那么爽快答应赔偿,也是因为那笔钱是慕安之出的?”
娘的,弄了半天,败家的是他,前有莫可可的一千万,后有这里的几百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当真已经钱多到没处花了吗?
liena下意识地朝后躲去,可怜兮兮地朝楚卫国看去。
楚卫国一声冷哼,别过头不去看他,到最后,索性低着头开始抠手指。
眼看容颜伸过来的手就要抓住他的衣领,liena头一偏,及时躲开了。
容颜没抓住他,心里那个恨啊,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要朝东躲西藏的男人砸去。
“喂……”liena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抱头直朝办公桌下躲去,边躲嘴里边嘀咕,“我警告你啊,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容颜冷笑,“哼,先犯了再说法,让你和慕安之一个鼻孔出气。”
容颜咬牙,一手叉腰,一手高高举起烟灰缸,把恨屋及乌的彪悍样,发挥的淋漓尽致。
哇啦啦,站在一边,被眼前这幕突发状况弄的有点不知所措的老外,终于缓过了神,唧唧歪歪就是一阵英语。
话落,朝从桌子边沿探出一个头来接待他的liena做了个“ok”的动作,还有同情的表情,就打开门,一溜烟的跑了。
楚卫国再怎么笨,再怎么听不懂英语,也大概明白老外刚才表达的意思,看了看容颜,再看了看liena,满目惊讶,“你们这出戏一演,是不是算因祸得福了?”
七位数的赔偿不要了,怎么说也是可喜可贺的事。
看老外走了,容颜长长舒了口气,返身小跑到门边把办公室门用力关上,背靠在门被上用力喘气。
liena从办公桌底下钻出来,挠挠头,仔细端详了下容颜的神情,满脸疑惑,“嫂子,你刚才那么彪悍,只为吓怕他啊?”
容颜点点头,“是啊,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我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他一开口就是要上百万,要真看到什么了,他还不要上亿啊,钱要真那么好挣,干脆直接去抢好了!”
liena心有余悸的,跟着长长舒了一口气,“嫂子,下次你再演戏时,能不能给我个暗示,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要揍我呢。”
容颜干笑几声,“你和慕安之不是师兄弟嘛,有他教你,哪里还要其他人出马!”
放眼这个世界,估计慕安之不是天底下第一腹黑,也会是第二。
私闯体检室的乌龙事件,算是没花一分钱摆平了,从这件事上容颜总结出一点经验,那就是,不管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罢,好像都是怕硬欺软的,刚才要不是她把烟灰缸时不时朝老外瞄去,估计他也不会这么好说话,这么快的溜走。
“嫂子,你还真是勤俭持家,如果大师兄知道了,肯定很欣慰。”liena似笑非笑地奉承着。
乖乖,刚才真的吓死他了。
容颜自嘲地笑笑,“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再在金钱上和他有任何瓜葛。”换句话说,在其他方面已经有了瓜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liena愣了下,“啊……嫂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容颜朝他笑了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但凡和慕安之扯上那么一丁点儿关系,容颜觉得自己脑子就容易短路,呵,她在心里确定了一下措辞,的确,她没形容错,的确是短路,类似于大脑空白一片,跟不上节奏的那种。
听容颜这样说话,抱着好学的精神,liena转身去问楚卫国,“黎叔,这里就属你的社会经验最丰富,你明白了吗?”
楚卫国竖起才将抠好的手指,看看容颜,再看看liena,一脸的茫然,“刚才忙着修指甲了,没听到你们说什么,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容颜讶然,“啊……”
liena用力瞪了他一眼,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他好一阵,真是越老越不仗义。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徐名义拿着容颜的脑部ct报告走了进来。
片子直接放到liena眼前,剩余的三个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齐刷刷朝他看着,竖起耳朵等着听他的分析。
liena把片子夹到有特殊光照的隔板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手里拿的笔,一会挠挠头,一会儿戳戳脖子,就是不说话。
容颜急了,“liena,到底怎么样?”
经历这么多后,哪怕他现在告诉自己得了绝症,估计也扛得住。
liena看了她一眼,再看了楚卫国一眼,最后把目光停在徐名义身上,“这张脑ct没有任何问题,麻烦你再去拿一下全身检查的那张ct。”
徐名义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这么指使自己很不满,头别到一边,坐在原地没动,嘴角轻轻动了动,“你不是院长吗?只要一个电话,别人自然会把报告送过来,哪里需要自己去拿!”
在徐名义看来,liena就是在公报私仇,乘机践踏他的尊严,让他在容颜眼前,在楚卫国面前,定位成跑腿小弟。
他一声嗤鼻,就是不让他如愿。
liena看他那样子,干笑两声,也没多说什么,在对容颜和楚卫国说了句,“等我一会儿。”就出门亲自去拿报告。
楚卫国很不满意地看了徐名义一眼,“你看看,这次你真的是误会liena了,人家外国医院讲究的公平公等,所有的人在疾病面前都是平等的,需要的拍片,如果不是自己去拿就只能等着护士按先后顺序送,在这里,就算你是总统,估计想让护士先送体检报告也是不可行的。”
“虚伪的资本主义!”徐名义从齿缝里冷冷迸出几个字,就起身朝挂在夹在玻璃板上容颜的脑ct拍片走去。
看他有模有样,东瞅瞅西看看,到最后干脆直接伸出手去摸片子的样子,楚卫国忍不住提醒他,“名义,别乱摸,片子弄花了,说不定等会儿liena就不好诊断了。”
徐名义没听他的话,伸出手,在黑白片子的左右脑上,各摸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偏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容颜,“谁说你的这个片子没问题。”
容颜走过去,凑到片子跟前,顺着徐名义的眼神由左看到右,由上看到下一番查看,很快的,和徐名义精神奕奕的样子不同,她因为一点都看不懂,到最后很不文雅的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我没看出任何问题,你看出来了吗?”
“你看看,你的左右脑是不对称的。”就当容颜打算重新坐到楚卫国身边时,徐名义大惊小怪一声尖叫,着实把容颜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
她拍了拍胸口,朝徐名义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大哥,我虽然不是学医的,却也知道人的左右脑是不一样的,不要说肉眼看不到的脑子了,就连平时肉眼看的到的手和脚,左右也是不一样的。”
一个开饭店的,忽然对她的脑ct那么感兴趣,看来,真和liena矛盾积深了,他想跨行抢饭碗了。
容颜揉了揉鼻子,不是她瞧不起他这么好学,只是觉得医生这个行业的专业性太强,实在不是他这么看似有模有样的样子,所能替代的。
对她的鄙夷,徐名义根本不以为然,拿着片子就凑到她眼前,“我刚才说的左右脑不对称,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看看,你右边的脑子,很明显能看到一个黑影,但是左边并没有。”
容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他说的还真没错。
对医学,容颜虽然只是个门外汉,但是一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比如拍片里出现的阴影,一般都代表不好的东西。
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右脑里的阴影,像是一个细长的丝线,很淡,很淡,如果不是徐名义指出来,她还真不会察觉到,这也不能怪她,刚才就连是脑科专家的liena不照样也没发现。
楚卫国本来只是抱着听听的态度,到后来,发现徐名义还真说的有模有样,忍不住也凑了上去,“来,让我看看呢。”
liena拿着容颜全身检查的ct报告推开办公室门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容颜和楚卫国一左一右站在徐名义两侧,徐名义则正高举着一张片子,高谈论阔。
liena脸一沉,走上前,一把就抢下片子,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冷冷的,凉凉地打量着徐名义,“谁让你私自拿我的东西?”
大概是和楚卫国他们相处久了,国语说的比一开始好多了,这句话,很明显的已经不带着任何的美国腔,字正腔圆,典型又标准的普通话。
徐名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自己看不出问题,难道还不许别人看?”
liena闻言大怒,直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萧冷着一张脸对徐名义下起逐客令,“不好意思,我马上要给病人诊断,请闲杂人等回避。”
楚卫国嘴角动动,似乎想开口为徐名义解释几句,嘴才张开,没等来得及发出声音,liena已经朝他看来,“黎叔,请你也暂时也先出去。”
院长办公室里,只剩下名义上的病人和医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单独面对liena,容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紧张,就像眼前站的人是慕安之一样,或许……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他和慕安之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气质上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呵,容颜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她真的没想到才一天没看到慕安之,心里就不断在跳出他的名字,甚至于,她觉得自己如果再看到他,会像小女孩看到暗恋之人那样,腼腆而害羞。
“嫂子……”liena打开抽屉,把片子放到进去,在“吧嗒”一声细微的上锁声中,他开了口,“你别听徐名义瞎说八道,他从小就喜欢和我唱反调,我说东他一定说西,我说没,他则肯定会说有。”
容颜朝他上锁的抽屉看去,“既然他是胡说八道,你专业,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右脑上那条细长到几乎不易察觉的阴影是什么?”
liena貌似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抽屉,把才锁进去的片子又拿了出来,假装怀疑的再次看了一遍,“这上面,哪里有什么细长的阴影啊?”
容颜叹了口气,走上前,耐着性子朝那条阴影指去,“喏……这条不就……”
“嫂子。”liena张大嘴巴,把满脸愕然的女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做了个很夸张的惊讶动作,“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变成近视眼了吧?”
容颜没理会他,皱着眉,拂起衣袖对着片子擦了又擦,如果刚才光是她一个人看到那条线,可以说她看错了,但是,明明徐名义和楚卫国都看到了的,怎么可能三个人同时会看错呢?
她不相信。
看容颜恨不得拿笔在片子上描条线上去的样子,liena扑哧一下,直接笑出声,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很富有同情心,“嫂子,虽然我这里是以脑科出门,但是五官科同样也很不错,其中眼科就是以验光加配眼镜一条龙服务出名的。”
容颜抿紧唇角,这才没让自己吼出那声,“你才需要验光配眼镜,你全家都要!”到最后,她朝桌子上的另外一张ct底片看去,“这张呢,有问题吗?”
liena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最后,很肯定的点点头,“嗯,这上面的确有问题。”
容颜心一紧,忘了拘谨,直接凑了上去,“我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a市人民医院那张偷来的诊断书上的那行字,她可始终都没忘记,嘴里不由低喃道:“liena,什么叫人为性失忆?”
liena愣了下,把手里的片子朝容颜推近些,点着胸腔处,很认真地说:“嫂子,过去的这两三年,你是不是时常会心绞痛?”
容颜边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边点头,“嗯,是这样的。”
因为注意力都被另外一张ct吸引过去,容颜并没发现,liena眼底滑过的一丝慌乱。
“你看,你的胸腔处有一团阴影,根据我初步判断,你是受过什么外伤,导致心绞痛的同时,牵涉到其他神经系统,或许刚好就是关于记忆那条,所以你才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现象。”他嘴里铮铮有词,背上却冷汗直流。
“真的是这样吗?”容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照你的说法来看,只要我心绞痛能治好,记忆也就会恢复,换句话说,国内的诊断根本不足为信?”
liena翘了翘唇角,笑容很浅,这次连带着手心都虚汗直冒,“可以这么说。”撒谎很难,圆谎更难,尤其当眼前人还在对他质疑时。
“慕军医,你终于回来了!”慕安之才从车上下来,远远的,王芳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慕安之看着她鼻尖上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王芳跟着他两年,遇事向来镇定不慌,这也是他让她跟容颜回x市的原因。
王芳用力喘了两口气,“师长找你。”
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什么时候的事?”
“安之,在你眼里,现在还有没有我这个师长?”老师长一看到慕安之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人长的好看,是可以让人多包容点他的缺点,但是,连他打的电话都不接,他就真的生气了。
慕安之微微笑道:“昨天回家的匆忙,忘了带手机。”
听慕安之这么一说,老师长心里偷偷乐了下,原来慕安之并不是目中无他,只是因为外因。
口气瞬间软了下去,脸色也不阴了,“安之,我又接到投诉你的电话了。”
慕安之不以为然,“这次又是谁啊?”
他以为是不死心的容萱,还真没完没了了,难道非要他做绝。
没等师长开口,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秦晴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慕安之,颜颜呢?”
慕安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蓄上一层浅淡几乎不可捕捉的笑意,“我怎么会知道?”
“呸!”秦晴也不管师长在不在,走过去,对着桌子就是一顿猛锤,“姓慕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娶容颜的目的,现在好了,容家如你所愿垮台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放过容颜了,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她本来就不是容家的人,你的心怎么可以狠成这样……”
她哽咽着吸了下鼻子,“亏我当时还那么崇拜你,我简直就是瞎了眼了!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慕安之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再慢慢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他倏地下就从凳子站了起来,“你说够了没有?”
秦晴抹了下眼泪,毫不惧怕的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她只是一个平明老百姓,即便他再怎么有权有势,她也不怕。
“我没说够,今天你要不把颜颜给我交出来,我和你没完!”秦晴倔强起来,有点吓人,不要说一头牛,即便是一列火车在前面拉,她也认准了不会回头。
慕安之飞快瞥了眼她涨得通红的脸,沉默了一会,直接从目瞪口呆的师长手里抽过笔,再从他压在手下文件上,随意撕下一角,在上面飞快的写下一串数字然后递给秦晴。
师长再怎么不理会社会上的事,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弄得他一大清早,头脑发胀的事到底是什么了。
叹了口气,在边上打起圆场,“这位小姐,你放心,慕安之只要一天在我这武警部队,我就……”
“啪!”不等他开始发挥自己在演讲方面的特长,那头拿到纸条的人,已经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师长莫名其妙的挠挠后脑勺,他好歹也是一师之长,这些人也都太目中无人了!
“师长。”慕安之笑了笑,“我父亲让我带了点东西给你,在车上,我这就去给你拿。”
师长一张绷的像别人欠他几千万的脸,随着慕安之类似及时雨的梯子,瞬间放晴,连连点头,“难道慕部长,还记得我,真是开心,呵,安之啊,一定要帮我转达一下谢意。”
容颜开始正式接受治疗时,慕安之也开始上班。
容家一夜之间的落败,除了给人们茶余饭后多一道消闲的趣闻,并没引起多少轰动,毕竟容家再有钱,再a市再怎么举足轻重,对那些老百姓来说,都是事不关己的他人之事。
师长亲自到访,似乎根本没给慕安之造成任何影响,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上军装,慕安之就到武警医院去上班。
今天的病号很少,慕安之难得可以在上班时间拿出抽屉里的书,随意看着。
相比他的悠闲,容颜那头可谓是要忙了许多,时间差,慕安之的白天,就是她的夜晚。
因为容颜反复强调她着急着要回去,liena连夜急召医院里的各科精英给她会诊。
黎卫国年纪大了,陪容颜多坐了会就先回去睡觉了,徐名义大概是很不喜欢和liena相处,自从被liena赶出院长办公室就没出现过。
手机铃声响起时,容颜快无聊的要睡着,还不要说,突兀响起的铃声,像是给她打针兴奋剂,一下子睡意全无。
容颜瘪瘪嘴,瞪大眼看着到底是谁的手机这么不知趣的响起。
慢慢地,她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围在会议圆桌前的人,不去看手机响的那个人,倒是都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liena用英语对在座的各位老外道了个歉,就起身朝坐在一边沙发上的人走去。
“怎么了?”陌生气息逼近,容颜下意识地朝后仰去。
“大嫂,我一开始只怀疑你是眼睛不好,现在……”他朝容颜放在身边的背包看了看,“我怀疑你耳朵也不好。”
“什么?”
liena摇着头,轻声一叹,然后直接拿过容颜的包,打开,几秒钟后,他手心已经多出一只响个不停的手机。
那么多集聚到她身上的目光,让容颜微微窘迫,她包里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只陌生手机,她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