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再在床上坐了会,才起身下床,穿好鞋,披上衣服,走过去开门,这中间最少有七八分钟,等打开门,丁旭依然保持着标准的站姿,一丝不苟的站在门口。
看到容颜,他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嫂子,这是慕军医让我送来的晚餐。”
容颜伸手接过,对他笑了笑,很客气地说:“谢谢你,不好意思刚才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
丁旭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嫂子,您客气了。”说着,他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朝楼梯下方走去。
“丁旭。”容颜喊住他。
丁旭回头看了容颜一眼,“嫂子,还有什么吩咐吗?”他神情微微忽闪,仿佛生怕容颜会问些让他很难回答的事。
容颜朝楼梯口看了看,轻声问道:“小洪亮家是住在二楼吧?”
算起来,有段时间没看到洪亮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觉察到的自己极有可能和他很相似的身世,容颜忽然很想见见他,捏捏他的小脸,再听他说说小梦梦。
仿佛没想到容颜喊住他,是为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丁旭脸上紧绷的神色一下子松懈下来不少,“嫂子,他家是在二楼,不过,现在他和洪营长一起住在营区里。”
“哦,我知道了。”想起部队关于晚上六点前,八点后家属不能进营区的规定,容颜有些失望,再次朝丁旭淡淡笑了笑,就返身关上门。
她走到餐桌边,把饭盒放到桌子上,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定定看着分盛两个饭盒装的饭菜发呆。
慕安之去哪了?
这是所有灵魂回归身体后,她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问题,不知不觉中,他俨然已经成了她最挂念的人。
叹了口气,敛起所有神思,不让自己再去多想其他,信手打开盖子,清淡的粥香,洋洋沁入鼻尖。
慕安之有心了,知道她胃口不好,给她准备的是素来爱吃的白粥。
大抵真的是饿了,又或者是因为白粥真的很合她的口味,她闷着头,把一整饭盒的粥,一口气吃个精光。
收起饭盒,正打算去厨房清洗,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她走过去拿起一看,是秦晴。
电话一接通,没等她开口,话筒里已经传来秦晴压低嗓门,战战巍巍的声音,“颜颜,嘘,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你家老公在不在的?”
容颜懂。
她环顾了下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笑着回道:“方便。”
“真是太好了。”秦晴在电话那头长长舒了口气,等叹息完,她又说:“你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趟?”
容颜犹豫了一下,时间不算早了,她还真不大想出去,但又怕秦晴是出了什么事,于是问:“找我有事?”
秦晴贼兮兮的,大概是吸取了上次乌龙的教训,这次任容颜怎么追问,她就是不说,逼急了,她只撂下一下,“rain酒吧,不见不散,有件天大的事我要告诉你。”就挂了电话。
容颜握着传来忙音的电话,在原地怔怔站了很久,等回过神,她把手机放到餐桌上,走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扎起头发,就去房间拿起包出门了。
打开大门时,她想起什么,于是朝放在餐桌上的手机走去,拿起手机,在放进包里和不放进包里,她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深吸一口气,她把手机再次放到桌子上,没再迟疑,拎起包,大步朝门外走去。
容颜不大喜欢酒吧这个地方,原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学打工时亲眼看到的一些龌蹉事。
现在却变成了两个,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莫可可,那个看着只是慕安之的朋友,却值得让他出手一千万相助的,所谓的普通朋友。
呵,这大概就算所谓的妒忌生厌恶!
容颜才下车,在门口候着的秦晴马上小跑着迎了上前,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颜颜,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消息。”
容颜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明明没什么事,偏偏要弄得神乎其神,天快塌下来的样子,瞪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这次不会又是关于我满脸雀斑,龅牙,谢顶的事吧?”
秦晴一怔,转而尴尬的挠挠头,“颜颜,那不是误会嘛,关键是我低估了那帮女人对你家老公的垂涎程度。”
容颜冷声一笑,没说话。
秦晴讨好似的一把抓上她的手,赔笑道:“颜颜,好颜颜,我最美丽又最大方的颜颜,你别生气了嘛,我错了还不成吗?”
容颜“扑哧!”一下,笑出声,“说吧,这么大晚上找我来有什么事?”
秦晴眨眨眼睛,凑到容颜耳边,“我告诉你啊,我和金子刚才在里面喝酒时,碰到了一个猥琐男,酒壮怂人胆,他居然敢当着金子的面调戏我。”
容颜看她说来说去,没说到任何重点,飞快打断她,“捡重点说。”
“颜颜,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秦晴拉上容颜的手,朝酒吧里走去,“怕你不相信我,那个猥琐男正被金子控制着。”
容颜惊讶,“不会吧,你抓到个色狼,不先报警,找警察叔叔,还特地等我来看?”
顿了顿,容颜恍然大悟,“哦……你是想借机让金子知道你的魅力。”
“你真当我这么肤浅啊。”秦晴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穿过热闹非凡的大厅,直朝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走去。
容颜眯着眼,借着昏黄的灯光朝秦晴所走的方向看去,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勉强能看到两个人影。
金子看到容颜,笑着站起来主动打招呼,“嫂子好。”
容颜对他笑着点点头,“你好”,朝他身边看去,又是一阵惊讶,“他是……”
“混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金子咬着牙一把扯住瘫在凳子上,烂醉如泥的男人的衣领。
看着金子此时此刻的状态,容颜又是诧异了一把,爱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阴柔美的金子,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阳刚了。
大概是被金子这样揪着脖子很不舒服,猥琐男咕哝着,很不满的朝抓在领子上的手拍去,“我刚才说什么……我说啊,一个多月前,有个男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勾引容家二小姐,嘿嘿,我还真成功了,可谓财色皆收,你说说看,连堂堂容氏企业的二小姐我都上过,何况是你这种姿色,能被本少爷看重,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福气!”金子咬着牙,挥拳就朝男人脸上打趣,“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福气!”
“啪!”烂醉的男人躲闪不及,左脸颊上正中一拳,立刻青紫一大片。
“呜呜……”这一拳,让本来醉到毫无任何神智的男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半睁开眼,发现有只青筋暴起的拳头正朝他右脸挥来,吓得直朝后缩去,嘴里哆嗦着高声惊呼,“我警告你啊,你打我可要想清楚后果,我是李博。”
“哼!”金子冷笑,“打的就是你!不要说李博,今天连狗博来,我也照打不误。”
“救命啊!”刚才还很横的三流小明星,当场吓得脸色都变了,捂着脸,连声求饶,“好汉手下留情,啊,大侠,千万不要打我的脸,我还靠这张脸吃饭的……”
那头金子正发挥阳刚教训猥琐男人,这头,容颜诧异地瞪大眼,听到这里,她已经知道秦晴叫她来的原因。
“难道他就是当初容萱拒绝慕安之的原因?”
秦晴单手托着下巴,睁大眼,一脸崇拜的看着挥拳打猥琐男的金子,“哇,金子真是太帅了,真是太man了!”
容颜发现她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叹了口气,伸手到她眼前晃晃,“他已经是你的人了,有的是时间欣赏,秦小姐,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了?”
秦晴回神,点头如捣蒜,目光却始终锁在金子身上,“你问呢。”
容颜叹了口气,朝门口看去,“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说。”
秦晴犹豫了一下,然后跑到金子身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口,这才转身朝容颜走去。
容颜在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同时,也为秦晴感到高兴,不管金子再怎么光耀,至少秦晴已经“降”住了他。
呵,发现自己用的是降妖除魔的“降”,容颜不由轻笑出了声。
秦晴好奇地看着她,“颜颜,你笑什么?”
容颜敛起笑意,没说话,垂着头就朝酒吧门外走去。
“萱萱,我的乖女儿,你受委屈了,看这手估计要一两个月才会好,容颜那贱人,还真是下的了手。”于莉莉边帮容萱涂芦荟膏,边小声埋怨着。
她话是在对容萱说,眼睛却始终看在容南毕身上,都是他出的主意,让萱萱主动去部队找慕安之,这下好了,被容颜那泼妇赶回来了不说,手还被烫红了。
男人对很容易得到的女人从来都不珍惜,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惜,等她打完牌局,事实已经是眼前这样。
她火啊!恨啊!一个野种凭什么霸占着慕安之那样优秀的男人,凭什么!
容萱不是笨蛋,当然懂于莉莉故意这样说的用意,只等她话音一落,她马上跟着放声大哭,“妈妈,这点烫伤没什么,最让我害怕的是容颜她还想杀了我。”
“什么?”
“萱萱,你说什么?”
容南毕和于莉莉的声音同时响起,宝贝被人这样欺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萱哭得更伤心了,一抽一泣,一哽一噎,真像极了刚从容颜手下,侥幸存活,心有余悸的模样,“爸爸,妈妈,她看我不走,直接去厨房磨刀了,我吓死了,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可怎么办呢?”
为保戏码的真实,她伏到于莉莉肩头,藏起自己的脸,嘴角笑意盈盈,嗓子里发出的却是让人心疼无比的抽泣声。
“萱萱。”容南毕坐到于莉莉身边,轻轻拍着容萱的后背,“乖孩子,别着急,爸爸会帮你收拾这个野种的!”
“野种?”容萱忘了自己脸上根本没眼泪,抬起头就朝容南毕看去,“爸爸,你说容颜是野种?”
容南毕愣了下,大概是觉得自己说漏嘴了,愣了愣,很快恢复常态,“傻孩子,谁让你才是爸爸最心爱的公主呢。”
容萱显然不相信这个借口,嘴角动动,正想追问,门外走进来一穿黑衣,带墨镜的男人。
他径直走到容南毕身边,“容总,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容南毕安慰似的拍拍容萱的脸,起身朝楼上的书房走去,“跟我去书房谈。”
黑衣人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就尾随容南毕朝楼上走去。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容萱还在纠结刚才的疑惑,容南毕走了,她就把注意力都放到于莉莉身上,“妈妈,我想听实话。”
于莉莉抓过容萱的手,“萱萱,许多事,你爸爸瞒着你,自有自己的道理。”
不是她不想把知道的事告诉容萱,而是容萱实在还太年轻,怕她受一点刺激,就容易说漏嘴,在慕安之还没百分之百把握住的前提下,她不想让女儿冒险。
容萱噘起嘴,目光幽怨,“妈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怎么什么事都瞒着我?”
于莉莉叹了口气,看着容萱的眼睛里溢着浓浓的宠爱,“傻丫头,你当然是我生的……”
容萱打断她,“既然是,你就把容颜到底是不是野种告诉我!”
于莉莉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说和不说间挣扎,半晌,她说:“容颜,她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甚至和你根本没任何血缘关系,所以你爸爸才说她是野种!”
“不会吧?”容萱一声尖叫,眼睛瞪得溜圆。
“这有什么不会吧?”酒吧门口,秦晴开了罐可乐递给容颜。
容颜接过,没喝,放在手心感受碳酸饮料的冰冷,“你的意思是当初给李博钱,让他去勾引容萱的人是慕安之?”
秦晴笑了,“这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容颜看到自己拿可乐的手抖了抖,“这么说来,不管当初我愿不愿意,最后嫁给他的人都肯定是我。”
秦晴以为容颜这么反常是因为激动的,扬扬唇角,兴高采烈地附和道:“嗯,这说明啊,我们家颜颜才是最合慕安之胃口的那道菜,呵呵,虽然被猥琐男抓了下手,能知道这个真相,我觉得也值了。”
容颜却不像她想的那么乐观,她把手里的可乐朝地上倒去,碳酸液体碰到还有少许薄雪的地面,发出吱吱的,类似燃烧的声音,燎原得容颜内心一片荒芜。
“小晴,今天的事,千万不能让别人,尤其是不能让慕安之知道。”容颜深深吸了几口气,等情绪平复下来,她才幽幽开口。
“为什么?”
“不为什么。”容颜拿着空罐子朝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顺便和金子说一声。”
“我真的有点弄不明白你们。”秦晴看着容颜纤细的背影,扶额一声叹息,怎么感觉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展现给她的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
容颜走后没多久,金子教训完李博也走出酒吧,他站到秦晴身边,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嫂子走了啊?她有什么反应?”
秦晴侧过脸,定定看着他,“金子,关于慕安之娶容颜的目的,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金子怔了下,转眼间,很快恢复常色,探出手摸了摸秦晴垂在肩头的长发,“你有没发现,不管慕安之以前娶容颜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现在他似乎真的已经爱上她了!”
“金子!”秦晴一把拍开他的手,杏目圆瞪,“别给老娘绕圈圈,我要听实话。”
金子看着自己被打到一边的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外面冷,我们到车里去聊。”
秦晴冷哼一声,径直朝汽车走去,这是她为了容颜,第一次敢对金子这样。
金子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笑,大步跟了上去。
“什么?”秦晴听完金子支支吾吾的陈述后,捂住嘴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慕安之娶颜颜是为了在外面名正言顺的金屋藏娇?”
看着秦晴脸上的表情,金子很后悔冲动之下告诉她这么多,以她和容颜的关系,会不会立刻把刚才的话传到她耳朵里。
他沉默了会,试图力挽狂澜,“晴晴,那个女人已经出国了,有可能再也回不来,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从现在安之对容颜的态度你就能看得出,他似乎已经爱上她了。”
秦晴似乎根本没再听到他在说什么,眉头紧皱,嘴里小声喃喃着,就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金子一把抢过手机,“晴晴,你希望他们两个好好过下去吗?”
秦晴奋力去抢手机,顺口答道:“废话,我当然想,颜颜可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金子把抓着手机的手朝身后藏去,“如果你想,那就听我的。”
秦晴磨牙,“你是慕安之的好朋友,当然和他狼狈为奸,我才……”
秦晴还没吼完,金子手里的电话响了。
金子飞快瞥了眼,眉心拢了拢,把手机递给秦晴,“负心汉来电话了。”
秦晴将信将疑的拿过电话,看了金子一眼,这才按下接听键,小心翼翼地放到耳朵边,“喂……”
“秦小姐,你好,容颜在你哪里吗?”电话那头,慕安之带着点倦怠的声音响起。
秦晴看了金子一眼,发现他双手操在胸前,看玩笑似的看着她,一阵心虚,气焰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慕军医啊……呵呵,那个……颜颜刚才是和我在一起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回去了。”
“吧嗒!”没等她最后一个字落地,电话那头的人已经飞快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秦晴一头雾水,转过脸看着身边的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子笑了笑,一把搂过身边的女人,“这还不懂,人家夫妻两的事,外人去插什么手呢,再说了,人年轻时,谁没个初恋什么的。”
他说着,不等秦晴开口,凑上去,一把吻住她的嘴。
秦晴象征性的挣扎了下,到最后,浑身酥软,彻底瘫到男人怀里。
车外,气凉雪厚;车内,情意绵长。
容家书房里,容南毕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桌后,冷眼看着黑衣人,“调查到什么结果了?”
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了过去,“高云枫是国际刑警,他最近和大小姐走得很频繁。”
容南毕没说话,拿过纸仔细看了下,一声冷笑,“呵,出来混的果然是要还的,高辉煌的儿子居然成了警察。”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好像已经开始怀疑当年那件事是我们干的了!”黑衣人浑身打了个哆嗦,他跟在容南毕身边很多年了,明知这是条不归路,却因为钱来得快,他心甘情愿的走着。
在外人面前,他叫容南毕“容总”,私底下,他则叫他“老大”,一个两面性的称呼,似乎也暗示着他们干的事也有两面性。
容南毕握紧拳头,用力拍着桌子,“即便他是警察又怎么样,他那么狡猾的老爹我都能逼死,何况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黑衣人脱下眼镜,露出一张和容南毕差不多年纪的脸,神情惶恐,“老大,那个小子虽然年轻,实力却不容小觑,短短几年,他破获了好几宗大案子,现在已经是队长了!”
“队长!”容南毕冷笑,再次拿起手边的纸,目光阴鸷的看着,“我马上让他变成吃屎的队长!”
黑衣人依然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挺拔的后背,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害怕,抖了几抖,“老大,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容南毕朝他摆摆手,“去吧。”
黑衣人刚转身,容南毕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开口叫住他,“徐宗,就这几天给我准备一包上等的货。”
“老大,您不是说最近风声紧,千万别……”徐宗一脸为难。
容南毕冷冷瞥了他一眼,“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徐宗打了个冷颤,带上墨镜,声音颤抖,“老大,我知道了!”
走到马路上后,容颜没有打车,而是慢悠悠的压着马路,时间不算晚,因为才下过雪,路上的行人很少。
容颜这样漫不经心的走着,心里泛起的巨大波澜,也慢慢恢复平静。
抬头仰望天空,夜幕苍穹上悬挂着一轮明月,她怔怔看着,良久才收回视线,吁,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容南毕再怎么狡猾,也没慕安之狡猾,他自以为是的无缝天衣,在无形中早被人错横交错着剪了好多道口子。
慕安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你将计就计了容南毕的算计,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怎么感觉这么牵强。
以你父亲的实力,以你的本事,报仇难道真的要绕这么多圈子吗?
答案很肯定,不会,除非……
容颜脑海里飞快闪过高云枫的话,“如果他和你有关系,你会怎么样?”,“当心身边的每个人!”
高云枫在暗示她,或许干不合法的事,不仅慕安之一个,还有……
“小姐,要打车吗?”有会做生意的司机开到容颜身边,主动招揽起来。
容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她点点头,然后坐进车里。
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昏涩的天色,容颜悲由中来,司机从倒车镜里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感觉到后座上的女人心里很难过,他打开了收音机。
电台里正在播放着一首老歌,是容颜比较喜欢听的,虽然那部电视剧她不怎么喜欢,那首歌,她却是深深的爱上了。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凄美到让人想哭的歌词,容颜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听着,轻声跟着哼唱……
眼前场景骤换,她仿佛再次置身在异国的硝烟战场上,她看到一个女人被另外一个女人推到悬崖下。
那个坠入悬崖的女人,朝不远处的山洞看去,只一眼,她似乎看到什么东西,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不可置信的讶然,然后,她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惶恐挣扎,变成了心甘的绝望。
容颜很好奇,她循着女人的眼神看去,却发现山洞前一闪过头的衣服边角。
她咬咬牙,想伸手去拉朝悬崖掉去的女人,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手,仿佛她是透明的,她再次努力了下,又失败了。
她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朝悬崖心爱跌去。
“傻女人,就算山洞后站的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就算推你下去的是你的情敌,你也不应该这样自我糟践。”
“小姐……”有人忽然在叫她,“醒醒,武警部队到了。”
容颜睁开有些发痒的眼睛,看着车窗外的一片漆黑,怔了好几秒。
“小姐,需要我帮你打电话让人来接吗?”看她迟迟不动,双眼呆滞,司机好心提醒。
容颜这才恍然大醒,忙说:“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她掏出钱包付车费。
司机把找零递给她时,顺便好心地告诉她:“小姐,你刚才做梦了,梦里一直在说傻。”
容颜面无表情的接过零钱,然后开门下车,等双脚真正站到地面上,容颜才有种魂魄归位的感觉。
她再次做梦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次涌现出来的景象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次,她已经不是梦里的主角,而是以一个旁观者在观看着一切。
让她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没看清楚梦里人的长相。
哨位处的战士拿起手电筒一照,当看清是容颜,马上站到一边放行。
容颜很快就走到三楼,她掏出钥匙,定定看着钥匙孔发了会呆,半晌,她转动钥匙,打开大门。
客厅里正酣畅聊天的人,听到开门声,也侧过脸朝她看来,六目相对,容颜满脸惊诧,让她诧异的不是坐在沙发上的慕安之穿着便装,而是他身边的老者。
“丫头,来坐这边,让舅舅好好看看。”黎卫国朝容颜温厚一笑,这抹笑不再假装,带着纯纯的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容颜胆战心惊的朝沙发走去,看了眼慕安之,发现他也正对着她笑,心里不由一松。
在慕安之鼓励的眼神下,她低声喊了句,“舅舅。”
“哎!”黎卫国朗声应道,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掏了个盒子递给容颜,“好孩子,这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容颜怔了下,再次朝慕安之看去,这前后反常也太大了点,一时间,她还真有点反应不暇。
黎卫国看她不接,形容不满,强塞进她手里,“就地随意买的,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不喜欢?”
“这……”容颜还想推辞,慕安之开口了,“颜颜,舅舅的一番心意,你也别在推辞了。”
他起身走到容颜身边,帮她打开盒盖。
容颜这才看清里面放的是一枚戒指。
“这……”容颜手一松,连连朝后退去,黎卫国怎么想起送她戒指了,这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合适。
慕安之笑着拉住她,“颜颜,送礼物虽然是舅舅提议的,却是我选的,也是我付钱的哦。”
容颜脸腾地下就红了,没再朝后退去,慕安之乘机把戒指从蓝色绒布上取下,然后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慕安之抬起她的手,放到眼前自己欣赏了下,嘴里啧啧有声,“你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戴这白金戒指,果然很好看。”
黎卫国在,容颜不好发作,没说话,垂下头定定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或许是因为客厅里的灯都开着,反光太厉害,不然怎么刺得她眼角酸酸的。
黎卫国朗声大笑,抬起手看了看表,打了个呵欠,“时间不早了,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两个休息了。”
慕安之拉着容颜一起送他,到门口时,他出言拒绝,“好了,就送到这里了,早点回去休息,我还想找点抱外甥呢。”
容颜一怔,彻底无语。
慕安之倒是很大方的接上话,“舅舅放心,我会努力的。”
黎卫国看了容颜一眼,再看了慕安之一眼,像个条件没得到满足的小孩子那样,撅着嘴,闷声说:“臭小子,这种事,光靠你一个人努力是没用的,要两个人一起。”
容颜冷汗淋漓,慕安之含笑着看了她一眼。
黎卫国走到门外时,似乎又想起什么,于是,停下脚步,转身对容颜说:“丫头,桌子上的燕窝可是我让饭店特地给你做的,刚才那枚戒指怎么都算不上是我的礼物,就用那份燕窝补上吧,那可是舅舅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你可一定要喝完。”
容颜又是一怔,送人礼物,送燕窝怎么感觉怪怪的。
慕安之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仿佛看出她的为难,直接帮她应道:“舅舅放心,我一定监督她吃完。”
得到慕安之的肯定,黎卫国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也仿佛是一块大石头在心里落地,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的走了。
当楼梯上不再有脚步声,容颜马上推开慕安之,皱着眉头看他,“你喝酒了?”酒气酣天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客厅里,感觉还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慕安之回看她一眼,恬淡地笑笑,“嗯,还好,只喝了一点点。”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酒后乱性,还有一句话呢,大意失荆州,这都是古人血的教训,偏偏的,容颜再犯了。
第二天,容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醒来时,浑身酸痛,她似乎预感到哪里不对,紧着眼,就像电视里回放慢镜头一样,慢慢转过脸朝身边看去。
“啊!”一声不可抑制的尖叫从喉咙里冲出来,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所以,直到她被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完,身边人还没被吵醒。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看着身边人光洁胸口上几道血印子,还有皱得不能再皱的床单,容颜惊诧地,张大嘴,瞪圆眼。
这一切铁证,都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她抓着被子,怔怔坐在床上,昨晚发生的一切,铺天盖地地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