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望着奔向她的,想要坐起来抱住她,却是动弹不得,只得躺着,看在轻轻扑在他身上的她,艰难说道:“让你受苦了……”
他声音嘶哑难听,她却觉得宛如天籁,伏在他胸口哭泣不已。
他也不去安慰她,只让她哭个痛快,好将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难过都给哭出来。
不过,舒瑶并没有哭太久,她始终是惦记着腹中孩子,并不敢肆意宣泄情绪的。
她缓缓坐起身来,握着他的手,想跟他说些事情,又担心他刚刚醒来承受不住,只好忍住,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微笑说道:“你要当爹爹了。”
三天后,萧珏可以下地了,只是很虚弱,也感受不到一丝灵力,但他并不颓然伤悲,只觉得能够活着,便已足矣。
这一日,萧珏终是忍不住询问道:“赫连铭和艾九儿呢?怎么不见他们?”
舒瑶咬住了下唇,眼睛立即红了,含着眼泪道:“萧珏哥哥,我们欠他们俩的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哭,好好说,好好说给我听。”萧珏轻拥住舒瑶,柔声说道。
萧珏哽咽着说道:“你重伤垂危,阿程去通知了九儿,九儿和赫连铭立即便赶来了,又叫了李老头为你医治。可是你伤得太重了,几乎没有回还的可能,最后还是因为我已有身孕,李老头心有不忍,将那一线希望告诉了九儿,九儿她……”
“她去涉险了?”萧珏失声问道,心底浮起极大的不安。
“她是要去的,恰巧被赫连铭知道,便抢先她一步去了,去了那极北之地,要猎杀困在那里的一头仙兽。”
萧珏怔住,静默一会儿才忽然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十个月……”
“赫连铭没有回来?”他问着,冷意席卷全身,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舒瑶呜咽着点头,说道:“赫连铭拼命重伤了仙兽,仙鹤赶去,将仙兽杀死,取回了能够救你的鲜血,赫连铭他……却……却……”
萧珏问不出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眼睛痛的厉害,浑身发麻,没有半点力气。
“九儿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在一个月前去极北之地找赫连铭去了……萧珏哥哥,我不敢想,九儿她若是知道赫连铭已经……她可怎么受得了……”
“瑶瑶,别说了……”萧珏嘶哑说道,抱紧了舒瑶,已经无法再继续听下去。
那极北之地,他是听说过的,一直以为是个传说,却不曾想,竟是真的,更不敢想,赫连铭竟为了他去那里冒险,还不惜生死去猎杀那仙兽。
那仙兽虽是被贬下凡尘的,却也始终是仙兽啊!便是被困着,也是仙兽啊!便是他在九曲迷宫闭关那些日子突破了灵尊级别,也绝不是那仙兽的对手啊!
本来,本来他与那凶手厮杀一场,也不能怪罪到她艾九儿的身上,他们两个怎能这般正义执着的要救他呢?
早知今日,他便不与那气势嚣张的魔帝恶战一场了,争什么骨气面子啊!
待得情绪略微稳定之后,萧珏让舒瑶带他去见李老头,他想知道赫连铭在极北之地发生了什么。
见到李老头,说明了来意,李老头无奈道:“仙鹤不肯说,连赫连铭的遗物都没有带回,只说赫连铭死了,葬身雪山,灰飞烟灭。”
听到这样的话,萧珏心底却燃起一丝希望,手指微颤,说道:“只有神仙才会灰飞烟灭,他一介凡人,若是遇难,又岂会不留痕迹。仙鹤恐怕是看花眼了吧……”
“不知,我问仙鹤,仙鹤不肯说,如今连我唤她出来,也不理我了。”
“仙鹤有多久没有出现过?”
“回来那天便没有出现过,九儿也是那天出发去极北之地的。”
“会不会受了伤?”
“我查看过,并没有受伤。”
萧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仙鹤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都不知道,如今不出现,谁也没办法询问什么,但是他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极北之地寻找赫连铭。便是翻遍那雪山,他也要把赫连铭找出来。
当萧珏在回去之后跟舒瑶说起这件事时,舒瑶担忧道:“你伤势未愈,还需要喝药,李老头前辈说过,没有三年,你是不能离开凤凰山的,否则极有可能……”
那个可能,舒瑶说不出来,只红着眼睛,殷切的望着他,希望他打消这个念头。
萧珏却很坚决,苦笑说道:“赫连兄生死未卜,我又何颜面再去引那救命之药。能够醒来看你一眼,已经足矣。此次我去极北之地,你便回在这凤凰山吧,比大荒要安全许多。”
“你便忍心留下我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吗?你可知那极北之地连吃的都没有,全是皑皑雪山。”舒瑶哭泣说道,内心里也希望能够去寻找赫连铭,可是连仙鹤都无果而返,他们又能奈何?
萧珏心痛的抱住舒瑶,声音沙哑的道:“瑶瑶,你关心我,我自是知道,可你可曾想过,艾九儿她如何能承受的了赫连铭的生死未卜。她一个人去那极北之地,面对皑皑白雪,一望无际,却难寻爱人踪迹,那份绝望,又该谁来安抚她?又有谁能安抚的了?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我便与你一起去。”舒瑶握紧了萧珏的手,态度坚决。
萧珏思索了一会儿,笑着亲吻她的手背,柔声道:“也好,从今以后,我们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我答应和你一起去极北之地,你也要答应我按时吃药,不然便枉费了赫连铭的拼死相救。”
“我答应你。”
然而,萧珏还是一个人出发了,乘着向李老头借来的四翼灵兽,离开了凤凰山。
舒瑶醒来时,不见了萧珏,心慌失措的寻找,差点跌倒,最终被告知萧珏已经离去,顿时浑身瘫软,坐在了地上。
正在她绝望之时,李老头走了过来,扶起她道:“他只是离开,并不能真去那极北之地,我已经吩咐载他的灵兽在他昏迷时将他带回来。他带走的药和食物以及丹药,都被我下了嗜睡散,等他回来,便再也别想离开凤凰山。”
“为什么?”舒瑶茫然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帮她……
李老头叹息道:“赫连铭为了救萧珏,连性命也不要了,若是萧珏此去丢了性命,他岂不是白白……唉,不说了,等他回来,你好好陪着他吧。”
舒瑶朝李老头离去的背影俯身拜了一拜,表示感激,心中却是更多的愧疚席卷上来,只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李老头前辈都这般做了,她除了感激,只剩下无可奈何。
回去之后,李老头将梵如尘叫来,对他说道:“去寻个和赫连铭长得相似的人吧。”
“没用的,瞒不住的……”梵如尘低着头,痛心疾首,真恨自己没有提前得知那消息,不然他必然自己去极北之地。
李老头说道:“寻到之后,请高手改头换面,再去找秦轩封印掉那人的记忆,总是能瞒上一段时间的。哪怕……”
梵如尘忽然悟了,遮住双目道:“就像我母妃那样,被冰封着,虽形同亡人,却仍有希望……”
“是的,若是寻不到赫连铭的踪影,还是要给她留个念想,否则,这漫漫人生路,你叫她如何走下去……”
良久,梵如尘哽咽道:“仙鹤没有说过赫连铭留过什么话吗?”
李老头低着头道:“仙鹤只情绪失控的说赫连铭灰飞烟灭了,什么都没留下,然后再也没出现过,我连知道她在哪里,还会否出现都不能确定。”
“灰飞烟灭……不是只有神仙死亡才会灰飞烟灭吗?仙鹤是不是眼花了?”
“我也不知道……”
“那莫非赫连铭是神仙?”
“若是神仙,怎会敌不过被困的仙兽?”
“神仙下凡?”
“唉,不说这些了,你听我的去做吧,别等到九儿绝望时才将人送到极北之地,若是晚了,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梵如尘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李老头如此沮丧痛心,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好点头,起身离去,去办这件他死都不想去做的事情。
然而,令他无奈的是,他无可奈何的去做这件事了,却是无功而返,别说是相似的人了,便是十分之一的相似,都没有寻到,就更别说那份谪仙的气质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半年后,艾九儿回来了,骨瘦如磷的她带着昏迷中的赫连铭,被大鹏鸟和小白从极北之地带了回来。
见到赫连铭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激动不已,舒瑶更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让萧珏醒着,不再时不时的喂他嗜睡散让他安睡,以免他非要去极北之地。
可是,当李老头为赫连铭医治时,他立即发现了不对劲,这人,根本就不是赫连铭!更准确的来说,根本不是人。
他把守在外面的小白叫了进来,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此人并不是赫连铭,似乎是灵兽变的,莫非是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