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噎得独孤铎也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那只是权宜之计,只有困住了你,才能牵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否则无情他无法坐上皇位。如今,你不也是位高权重?无情他不是还了你的清誉,给了你权势吗?你却与敌国……”
不等独孤铎继续说下去,艾九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独孤铎啊,成王的兵权,可不是你那皇孙给的。其实早在大荒国师带着独孤无情离开墨阳城的那一天起,魔族玉玺就已经不在独孤无情的身上了。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为何要置萧珏于死地。”
“他自找的!”独孤铎咬牙切齿道,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回想那日,他也是很讲究礼仪,很给大荒国师面子的去询问皇孙的下落,哪知大荒国师竟那般生硬的态度,坚决不肯说出一个字来,生生惹得他跟他动起手来。
想起那场战斗,他依旧是心情难以平复,区区一个灵尊,竟将他一位灵帝给打得不敢恋战,若是被旁人知晓,可真真是丢人。不过那是他有法器在手的缘故,最终不也是落荒而逃,怕是现在命也没了,不然艾九儿不会气恼到如此地步。
他轻哼了一声,目光殷切而心疼的看向困在铁笼中的皇孙,又看见他身边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艾九儿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神色,轻蔑一笑道:“自以为是的长辈,你以为独孤无情只想要皇位,却不知他在幽冥山为奴仆的日子都要比当皇帝还要开心。”
“蠢货。”独孤铎咬牙切齿道。
弑魔听得不耐烦,斜眼看着艾九儿道:“还废话做什么,直接砍了。”
“你们又是谁,为何与朕作对?这贱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独孤铎冷眼问道。
唐北一剑指着他心口,冷冽道:“嘴巴放干净点。”
“哼!”
“我是谁?我是先太子妃的哥哥!”弑魔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执剑挑开唐北的剑。
独孤铎的双目咻然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目露惊慌,而后是愧疚。
他张口欲言,被弑魔挡住,并将利刃横在他的脖颈。
他斜唇冷笑,阴恻恻的道:“陛下,我那妹妹,死的冤屈啊!”
独孤铎似乎无话可说,缓缓低下头去,并不避着那利刃。
艾九儿刚要说什么,弑魔说道:“本帝与他有些私人恩怨,你们先离开,稍后带他交给你处置。”
语气虽然清冷,表情却是温和有礼的,艾九儿思索了一会儿,一脚将独孤铎踹倒,冷然道:“等着本宫取你狗命!”
独孤铎气的几欲吐血,却是连说句狠话的资格都没有了,谁让他处于这般被动的境地。
一行人退离,艾九儿让皇甫傲天将独孤无情一家带走,又亲自将成王送回,叫他快回墨阳城坐镇。
成王环视一周,没有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顿了顿道:“灵儿与那位男子,可有什么进展?”
艾九儿说道:“近日忙着寻萧珏的仇人,没有关住灵心郡主那边,她的保密工作做的也严密,我并不太清楚。若是成王无事,可以亲自去关心一下。”
“不了,她也大了,做事自有分寸,你若有时间,多替本王为她把把关,免得她看错了人。”成王恳切道,那慈爱的神情,令艾九儿动容。
她忽然很思念老爹,也想念沐泽深,这两个人,一个是宠爱她至深的亲爹,一个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的师父,如今却是连一个都无法孝顺膝前,着实是一大遗憾。
既然确定了独孤铎便是那凶手,又是弑魔和成王的敌人,艾九儿倒也不担心他还有生还的可能,担心着凤凰山那边的她,只交代了一声,便速速回去了。
她交代皇甫傲天看好独孤铎,留待萧珏醒来后将其杀掉。若是赫连铭没能及时回来,萧珏不幸离去,便让舒瑶杀了独孤铎,以泄心头之恨。
回到凤凰山,艾九儿第一时间去见了舒瑶,她正陪在萧珏身侧,轻握着他的手在他身畔温柔的说着话,以激励他的求生意愿,让他继续撑下去,不要离开她。
她没忍心打扰,一直等到舒瑶说得口渴了起身倒水,她才迎了过去,扶住她道:“凶手找到了。”
“是谁?”舒瑶的手颤了颤,紧握住了艾九儿的手,激愤的问道。
艾九儿的手被握的有些疼,微微蹙眉,并没有说明,只道:“是独孤无情的爷爷,魔族的先帝,他是假死的,为了扶持独孤无情登基。”
舒瑶舒了一口气,红着眼睛道:“找到便好,已经杀了吗?”
艾九儿摇摇头道:“没有杀,留着萧珏亲自动手,只待萧珏醒来,我们便去幽冥山。”
舒瑶没有说话,只定定望着艾九儿,许久才道:“九儿,你便没有什么心事要与我说吗?比如赫连铭他去了哪里……”
艾九儿眨了眨眼,目光闪烁移到了一边,咬住下唇保持沉默,心头一阵疼痛。
已经八个多月了,他还没回来,羽晨的加冕仪式都要到了,他还能及时赶回来参加吗?若是那时还没有他的消息,她该怎么向两个孩子交代?
便是仙鹤,也去了很久,以仙鹤的速度,也是该飞一个来回了吧?
这天夜里,艾九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了许许多多事情,却是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头绪。
或许有迷茫,不解自己这一路走来到底图的是个什么,将自己和亲朋们都置于危险之地。
若是当初她没有那般执念,不追随赫连铭来到这圣灵大陆,留在那苍穹大陆又是怎样的境况?
如今仍在苍穹大陆的那些亲朋,又过的如何?也会时常想念他们,想要和他们团聚吧?
独孤妖魅呢,她可还好?转眼十多年过去,她对风华尊者的等待又该是怎样的煎熬,她明知道羽夜便是风华尊者的转世,竟是那般放心吗?
秦轩呢,他过的如何?和秦雨相处的秦轩,到底是驱魔师秦轩,还是特种兵秦轩?他们两个人的灵魂是不分伯仲还是已经有明显的强弱之分了呢?对秦雨的态度又是否有所改变呢?
所有的所有,她都无从得知,到最后也只是下了床,抄写经书,默默祈祷。
想她艾九儿原本是个无神论者,也从不信什么佛,但在这样的时刻,她除了祈祷上天保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令她心安了。
九个月的时候,艾九儿再也淡定不了,尤其是她看着萧珏日渐恢复,气色越来越好,便是不能醒来,一两年内也不会归去,她的一颗心便全部扑到了赫连铭那里。
她再也不能静候等待,带上似锦要和小白去那极北之地,去寻找赫连铭,不论是迎接他回来,还是……
那样一种坏的可能,她不敢去想,已经承受过一次生离死别的她,再也不能承受生命中最最不能承受之痛。
在一起的这些年,和他也没少吵架闹小脾气,有时候也是恨不能离他远远的,可真到不在一起时,却是处处不自在,各种不习惯,止不住的想念和惦记,就像是需要呼吸一样,早已成为了不可或缺习惯,亦或是应该称作是本能。
她的决定,没有告诉舒瑶,她不想再让舒瑶有心理负担,她也撑的很不容易了,所以这事只跟李老头说了。
李老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以小白的速度,便是到那极北之地也要四五个月,你当真要去吗?”
“我必须去,不然我坐立难安。”
“那羽晨加冕之时……”
“您去吧,并告诉她我和她父王闭关了。”艾九儿心痛的道,她是多么想亲自参与女儿人生中重要的时刻啊,更别说女儿是那般期望他们能够到场。
李老头劝说道:“只怕羽晨她不会信,她可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她得知了事实真相,恐怕……恐怕她不会愿意留在灵山继续学习,定会去寻找你们。这事,你还是在考虑一下吧。”
“我考虑了很久了,真的一刻也耽搁不下去。”她撑着一抹笑意道,然后抱拳作别,转身便走。
李老头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心头也是一片疼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忍心说出口。
艾九儿离开后,仙鹤从屏风后出来,小声说道:“为何不告诉她。”
一瞬间,李老头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他抬手遮住双目道:“怕她承受不住。”
“亲自去寻,失望而归,便能够承受住吗?”
“那也比噩耗突然传来要好上一些吧……”
一个月后,萧珏醒来,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扶着腰在缓缓走动,行动是那般的艰难。
初时他脑袋有些昏沉,根本想不起会是谁会在他的卧室,待到那女子看向他时,他登时惊住,两眼盯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颜,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萧珏哥哥!”舒瑶一声惊呼,泪水夺眶而出,唤出声的是幼时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