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与银龙卫的一名暗卫暗中接触过。
而这名暗卫,在鹰组暗卫营内部几番艰苦调查下,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暗卫飞尘,银龙卫甲组卫长,元忠候之子。
玉鸾,本名沐清影,沐千山之女。
当年沐千山回朝被下狱抄家,沐清影被银龙卫所救,而后成为银龙卫一员,从小苦学技艺功夫。在加入鹰组前的一切遭遇,尽数伪造,而她本是公孙勇打入英宗亲卫营的一个棋子,却阴差阳错入错了营,被龙廷轩收入麾下。
也就是说龙廷轩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竟都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
沐千山被英宗所杀,沐家被抄家流放,一切的一切全拜英宗所赐,她焉能不报父仇,焉能再听命于逍遥王为他所用?
鹰首要亲自出马将身在楼月国的玉鸾押送回来交由龙廷轩质问处置,可龙廷轩制止了。
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再将人带回来,千刀万剐,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
龙廷轩一个人站在角楼之上,俯视着辉煌磅礴的上京城,心彻骨冰凉。
苦心经营,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让人笑不出声来的笑话。
可他能如何?
阿桑和陆茽在身后苦劝,最后他只能下定决心,佯装不知一切,麻木活着,坚持和等待,博取宪宗信任和朝臣的支持。
他要有所为,就不能再颓废下去,因而此次入宫,他是来向宪宗请命,继续担任按察使,替陛下外出各地视察民情。
宪宗沉吟了片刻,这才允了龙廷轩所求。
穆卫此前没少在宪宗面前提起龙廷轩,英宗禅位对于利益影响最大的那个人莫过于逍遥王,因而穆卫希望宪宗不要被龙廷轩表面的不争和无所作为所迷惑,应该趁机削弱他在朝中经营起来的势力。
不过宪宗却有他自己的考虑。
从端肃亲王和蕙兰郡主的口中,宪宗慢慢的了解了辰逸雪清贵淡泊的性格。诚如宪宗自己,在经历了种种磨难,犹如涅槃重生之后,对于权势的向往,已经不再如年轻时候那般执着。
权谋算计,会如一团泥垢慢慢污染一颗纯净的心,英宗如是、自己如是、太子如是,惠王如是,乃至于龙廷轩,亦如是......
至尊宝位,能让你拥有很多,也相应的需要付出很多。
宪宗明白蕙兰郡主不让辰逸雪入仕,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世秘密,还有一半原因,是不想他在权谋的泥潭里沉沦,迷失了自我。
阴山和延陵府的灾后重建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宪宗出行的计划,也该提上了日程。龙廷轩在这个当口提出继任按察使一职外出视察民情的提案,正合宪宗心意。
宪宗不在上京城,穆卫唯一的担忧便是龙廷轩趁机谋变,如今他主动请命离开上京城,倒了省却了宪宗和众心腹大臣的一番筹谋防范。
翌日,宪宗在早朝上便亲自发了口谕,命逍遥王代陛下出巡视察民情。朝中多半臣子见宪宗并没有因英宗之故而疏远为难逍遥王,反而有提拔重用的趋势,不由有些愣怔,不过寻思一番后,倒也能回过味儿来。宪宗无子,膝下空虚,且也已有些年纪,就算将来重纳妃子,生下皇子,却也不能与如日中天的逍遥王相较。
此消彼长,天意难测,谁能保证逍遥王此生便与那宝座无缘了?
下了朝之后,不乏有见风使舵之人上前恭贺寒暄,龙廷轩只淡淡含笑谢过,便从容离开皇城。
逍遥王府内,阿桑正亲自收拾着细软。
他将龙廷轩外出的常服整理妥帖后用锦缎软布包了起来,在关闭楠木柜门的时候,一个红色的香囊从缝隙处掉了出来。阿桑忙弯腰将香囊捡起,目光落在这个针脚细腻的香囊上,眼睛竟酸得似要掉下泪来。
他心里难过,为少主难过,也为柳娘子难过。
提上日程的大婚礼,一次又一次的搁置了,这究竟是二人没有缘分还是上苍对他们的考验?
阿桑无声的叹了一息,重新打开布包,将那枚香囊放进包裹里。
龙廷轩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阿桑放置香囊的那一幕。
脑中闪现出柳若涵的倩影来,温婉娴静,进退有度,那样一个妙人儿,若非赐婚于他,也不会被白白耽误了两年吧?
宪宗复辟临朝,谁还会在这个当口记起他的大婚礼来呢?
龙廷轩这辈子没有亏欠过谁,却唯独亏欠了她良多。
“阿桑,柳娘子她们,这会儿行至何处了?”龙廷轩问道。
因大婚礼时间未定,柳夫人听闻蕙兰郡主和郡马辰靖要启程回仙居府,自己在上京城内无所依靠,女儿婚事又多舛,自然也不愿意再在上京城停留,便携了柳若涵一道同行,回仙居府去了。
临行之前,龙廷轩与柳若涵见了一面。那是他们赐婚后唯一的一次独处,不过二人除了吩咐对方保重自己之外,并无过多的言语。
“距离柳娘子一行人离开上京城的日期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想来还有十天半个月的,也该抵达仙居府了!”阿桑回道。
龙廷轩点点头,不再多言,只吩咐阿桑摆膳,用饭后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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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桃源县,距离大画舫出现的双尸案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的时间,桃源县大大小小的大贼小盗抓了不少,县衙门的大牢很快便被填满了,每天都有新增的毛贼被抓捕进来,有些还在牢房里头切磋起了技艺,整个大牢闹哄哄的,俨如闹市一般喧嚣热闹。
贼盗入狱,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百姓了,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至少相较从前,来衙门报失的案件急剧减少。
赵虎领着下属去了牢房,与牢头打了招呼后,便问道:“情况如何?”
牢头打了个呵欠,眼皮子耷拉着,面容显得有些愁苦,回道:“赵老大,您和手下这班弟兄一共逮了一千零二个小偷啊,某昨夜和兄弟们是通宵达旦,这才审出点儿眉目。”
“哦?快说!”赵虎催促道。
牢头清了清嗓子,道:“昨个儿就过滤了资深的、惯用刮胡刀的、消息灵通的,统共三十五个,一个个进行了提堂。最后发现了一个叫张泉的,那厮玩刮胡刀玩得很油。”
赵虎眼睛一亮,忙催促牢头去将张泉给提出来,他要亲自审问。
须臾,张泉便被两名捕快从牢房里带了出来,那人长相粗犷,面相看着有些凶恶,手脚俱带着铁锁儿。
张泉被捆在审讯架上,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赵虎。
赵虎担任捕头十几年了,与形形色色的凶犯打过交道,便没把张泉这个色厉内荏的小贼放在眼里,只叉着手,扯了扯嘴角看张泉问道:“张泉,你用刮胡刀割荷包盗取财物这些本事,是跟谁学的?”
张泉嗤笑,应道:“没跟谁学过,自己琢磨琢磨就会了,这东西哪还用得着学啊?”
赵虎旋即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到用刮胡刀杀人的?”
张泉吓了一跳,忙道:“赵捕头,这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是没有过命案的,再说那刀片子软趴趴的,杵到人身上就折了,您老可不要抬举我了!”
赵虎哈哈一笑,上前一步,盯着张泉道:“某知道你没有这等本事,但你认识的人里面,谁有这种本领的?”
张泉敛眸,脱口道:“没有,一个也没有,这年头,谁要下苦功夫练这种笨功夫呢?老一辈里,也就只有独眼鹰和鬼脚七有这种功夫了。”
“独眼鹰?鬼脚七?都是些什么人?”赵虎问道。
张泉不耐烦的砸了咂舌头道:“这二人早死了。独眼鹰当年可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在被衙门抓获后,当场咬破藏在假牙里头的毒药自杀死了。而鬼脚七听说偷了权贵宝物,被权贵买通职业杀手杀了。这二人也是盗行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们都喜欢玩刀片,干大票,一两百两的小活儿,他们可是轻易不出手的。”
“这俩名字是二人的化名吧?”
“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道上最忌讳这个,也没人敢问。独眼鹰的外号是因为他瞎了一只眼,剩下的那一只却犀利毒辣,谁身上带有贵重东西,藏在哪儿,只要他看一眼,便能八九不离十。至于鬼脚七,那人喜欢独来独往,像活鬼一样,让人摸不清楚行踪。”张泉说道。
赵虎皱了皱眉,继而问道:“除了他们俩,还有谁善于用刮胡刀的?”
“没有了,说会耍一耍的还有,像他俩那神迹的,那是绝无仅有!”张泉笃定道。
赵虎沉吟了片刻,微笑着对张泉道:“若你还想起什么,有待补充的,可以随时告诉某!”
说完,赵虎招手招牢头过来,命他将张泉暂时收监羁押,随后赶往侦探馆。
而侦探馆这边,英武和锦书也正向辰逸雪汇报着关于大画舫那名男死者的身份调查情况。
男死者是前仙居府府尹大人的妻弟,叫言非卿。
言非卿靠着前府尹大人的裙带关系,在仙居府衙门谋了一个主簿,帮着府衙管理地方规划和农耕税收问题,官职虽小,却是个难得的肥差。
前府尹大人荣休后,言非卿却依然挂职担任,直至几日前沐休来桃源县的西湖大画舫寻欢,这才出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