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一家是过了八月十五才启程去了平凉。
其他几位皇子离京时,还有人相送,可到了八皇子这,连送到十里亭的人都没有。
相比之前八皇子前呼后拥的出行,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讽刺。
八皇子离京后不久,皇上就为皇贵妃举行了封后大典。
朝廷百官和内外命妇都目睹了这一盛典。
就连石锦绣这个快要足月的人,也得挺着大肚子穿着凤冠霞帔和众人站在一起观礼。
好在观礼前后,她都受到了特别的优待,皇后娘娘还特意命人抬了一顶肩舆借与她乘坐,生怕累到了她。
即便是这样,宇文炎还是很紧张,盛典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要接了石锦绣出宫。
“我们不等娘一起回去吗?”见马车上只有自己和宇文炎,石锦绣便好奇地问。
“皇上留了母亲在宫中说话,得过两日才回府。”宇文炎就敲了敲车厢壁,示意车夫启程。
马车就嘚嘚地走动起来,往长安街而去。
庆德帝留了长公主在御书房说话,并让曹公公将所有的人都带了出去。
长公主便知道庆德帝这是有体己话要与自己说。
“朕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像世宗皇帝那样一个英明神武的人,为何会留下了康王这个大患,以至于后来生出了这么多的祸端。”刚经历了封后大典的庆德帝显得有些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大迎枕上,叹了一口气,“可最近朕在想着如何安置自己的这几个好儿子的时候,突然又有些明白世宗皇帝的用心了。”
“是因为拳拳的爱子之心吧!”坐在庆德帝身边的长公主就缓缓开了口,“都说天家无父子,可偏生世宗皇帝却是个很看重子嗣的人。”
庆德帝沉默了下来。
世宗皇帝的儿子并不多,到他离世时,也就只剩下了先帝和康王。
作为一个父亲,当然想两个儿子都能过得好,在决定将皇位传给先帝后,他便极尽可能地安排好了最小的儿子。
而现在,庆德帝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可比世宗皇帝更糟的是,他有十七个儿子!
如何安置好这些儿子,成了他现在最为头疼的事。
之前他想将他们都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想皇子们竟因此心生怨怼,可将他们都放了出去,又怕他们像康王一样,将来成为祸患。
因此,这些日子庆德帝一直在想,该如何才能制衡着这些皇子,不让他们日渐坐大。
“可为何突然将八皇子放出了京?之前不都传你有意将皇位传与他吗?”在和庆德地小坐了片刻后,长公主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她也知道,这本不是她该问的话。
可是庆德帝将适龄的皇子全都放出了京,难不成还想复立二皇子为太子?
“因为他不合适。”庆德帝就摇了头,“自他提出与大夏的战事要以战促和时,朕确实高看了他一眼,而他自请去督军时,朕甚至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朕原本想等到他们从西北回来后就立他为太子,可后来朕了解到一些事,才发现他并不合适。”
“发生了什么事?”长公主也跟着皱起了眉。
庆德帝沉默了半晌后道:“还记得炎儿中途从西北回来那次,说他们奔袭了大夏王庭并俘虏了大夏王太后的事吗?后来朕从左青那打听到的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长公主就紧张了起来,当初她听宇文炎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就觉得事情不应该那么简单。
“左青说,一出关,老八就适应不了关外的恶劣气候,那边八月就飞雪,三四月了也还没开春。他一个去督军的人,却要一堆的人来伺候他。”说话间,庆德帝的手就握成拳,“可这是去打仗啊!又不是去郊游!左青不敢真让他上前线,就将他留在了后方,没想他竟在军营里花天酒地,气得左青想要写折子回来告状。”
“那他为何没写?”长公主便问。
“是炎儿劝住了左青,”庆德帝就叹,“说那个时候写折子,肯定会动摇朝廷对西北的决策,不利于战事的开展。”
“左青听从了炎儿的建议,却提出要老八离开军营,以免带坏了他的兵。”
“可炎儿没得办法,谁叫他是我派去保护老八安危的,只得带了一支亲卫跟在了左家军的后头。”
长公主听了就没做声,这也太委屈宇文炎了。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一阵,后来不知道老八那人发什么病,好端端地却要去围猎,炎儿自是不让,二人就在营帐里起了争执,老八更是强行带着人出了营帐。”
“后来我问了炎儿,他说那时他也在气头上,也就没去追老八,可待到日暮也不见老八的人回营,他便知坏了事。”
“他只得带着人一路寻了出去。”
“出了关,那就是大漠,千里荒无人烟,炎儿一路借着月色寻着老八他们的马蹄印找了过去,一直找到了大夏的腹地。”
长公主听到这,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虽然她如今已知道宇文炎已平安无事,可还是替当时的宇文炎捏了一把汗:“后来呢?”
“他们孤军深入,自是遭遇了大夏的兵,一路打一路逃,炎儿带过去的三百人马最后剩得一百不到。”
“也是他们命不该绝,炎儿带着这一百不到的人,一路躲藏,没想竟遇到了大夏的王帐,那大夏王带着兵在前方与我军作战,后方剩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又哪里敌得过炎儿带过去的人,这才侥幸俘虏了他们的王太后和小王子。”
长公主听到这,才放心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左青他们取得了西北大捷,朕原本是要大封的,可左青却说他受之有愧,他宁愿不要这个封赏,也要将在西北发生的事都告诉朕。”
“而老八自西北回来后,不知为何多了份自信,总以为自己坐稳了太子之位,行事轻佻不说,就连他屋里的那个八皇子妃,平日里看上去挺老实一个人,也变得张狂了,”庆德帝说到这已是频频摇头,“皇姐,你说这样的人,朕怎么放心将这江山交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