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便不再犹疑,拿了方子就准备让人去熬药。
宇文炎却拦住了他:“这方子最好过一次金院使的手,让他誊抄一遍再拿出去。”
曹公公的手就一滞。
“这事是我疏忽了,”随即他便同宇文炎一笑,“还是你会疼媳妇!”
说完,曹公公就提了嗓子:“请金院使进殿。”
先头长公主进了庆德帝的寝殿,众人便以为这是长公主有话要问他,甚至还有人向金院使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金院使一进殿,身后的殿门又严丝合缝地掩上了。
他一眼就瞧见了曹公公手里药方子。
可在瞧了那几味药后,他满脸的兴奋就被失望所代替:“怎么?忠勇侯夫人没瞧出什么来吗?”
“自然是瞧出来了!”曹公公就压低了声音,朝着龙榻那边轻瞟了瞟眼,这时的石锦绣正在帮庆德帝拆针,而一直晕厥的庆德帝此刻也睁开了眼睛。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不免就有些激动。
石锦绣却冲着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上已醒的事,还请大家不要声张,”她就小声地道,“因为解毒还需要些时日,而且我们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查出下毒的人。”
听得她这么一说,所有人就都看向了石锦绣。
石锦绣只好解释:“皇上所中的这个乌头碱不是我们平日药铺里用的那种乌头碱,它是一种来自西域的草乌,毒性小,中毒后不易被人发现,但只要长时间的摄入,却会侵往人的四肢百骸,然后回天乏术。”
庆德帝听着就神情一震。
“这个毒在我师父的《毒经》中有详细的记载,从皇上的症状来看,中毒至少有半年以上了,而这个毒至少要三年以上才会发作。”石锦绣就细细地说着,“皇上这一次意外昏厥,肯定打乱了下毒之人的步调,他肯定会要来一探究竟的。”
“所以,我们要帮那人制造一个‘无人’之境,”宇文炎就接了石锦绣的话,“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人最容易袒露心声。”
随后,宇文炎就将自己的计划细细地说与了众人听。
宇文炎这边的话还没有说完,殿外却有人吵闹了起来:“你们都给本宫闪开!”
是纯嫔的声音。
众人的神情一凛,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莫非这下毒之人就找上门来了?
“应该不是,”庆德帝最先摇了头,“这纯嫔,如今时时刻刻想的就是如何复宠,现在就谋害朕,她和老三连老大都斗不过,就更别说有淑妃撑腰的老四了。”
三年前,纯妃因谋害三皇子妃腹中的孩子而被降成了纯嫔。
长公主听着就皱了眉:“皇上这是怀疑大皇子和四皇子?”
“也不叫怀疑,朕只是在想,若朕出了事,谁会最受益而已。”刚刚苏醒的庆德帝中气不足,只说这么几句话,都显得很是吃力。
殿外的纯嫔还在闹,好似还抬手打了人。
“让她进来。”长公主的眉就皱得更深了,“正好可以借她的口告诉后宫的人,可以来探望皇上。”
长公主特意重咬了“探望”二字。
曹公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见得最多的就是后宫妃子们的争风吃醋,若是让她们知道纯嫔来探望了皇上,其他人肯定也会坐不住了。
曹公公就去了殿外。
“哟,我当是谁呢!竟这么大的威风。”曹公公就不动声色地给那些挨了打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内侍就退往了一旁。
纯嫔之所以敢闹,自然是仗着自己是三皇子的生母,碍着三皇子的面子,皇上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可见着曹公公的她,却不敢继续闹,而是凑了上去:“曹公公,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些狗奴才都拦着我,不让我去见皇上。”
曹公公微微一欠身:“回纯嫔娘娘的话,皇上这会还没醒呢!金院使刚拟了个方子请长公主定夺。”
“长公主也在?”纯嫔就大惊。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长公主也在?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来了。
正打着退堂鼓,就听得长公主在殿内朗声道:“纯嫔不是闹着要见皇上吗?怎么还不进殿来?”
长公主的声音刚落,石锦绣就瞧见有些日子没见的纯嫔用帕子捂着脸,好似嚎啕地跑了进来,跪趴在了庆德帝的龙榻旁痛哭。
“皇上还没驾崩呢!你哭什么?”长公主就一脸的不耐烦。
纯嫔顿时就止住了哭声,脸上更是干爽得没有一丝泪痕。
“臣……臣妾也是关心则乱……”她就替自己辩解着,然后悄悄地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长公主捏着一张药方侧坐在龙榻旁的圈椅上,宇文炎和石锦绣则是立在了长公主的身后,金院使则毕恭毕敬地立在长公主跟前,显然在等着长公主发话。
“就照着这张方子办吧!”长公主就把那方子递给了金院使,而金院使就此退下。
长公主就揉了揉自己头。
“你也瞧见了,皇上如今需要静养,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了。”
“朝堂上的事,还请内阁的大学士们多抚照,暂时改朱批为蓝批。”
“这些日子,我就先不出宫了,绣姐儿留下来陪着我。”
曹公公和石锦绣就都应了是,唯独纯嫔还跪在那无动于衷。
“你刚才是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长公主就挑眉,“我说,没事的话,就不要在这打扰皇上休息了。”
长公主的气势就让纯嫔打了个哆嗦,竟是一刻也不敢多留地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金院使就端来了一碗汤药。
石锦绣端过那药,再拿出师父给的百毒丸,趁着汤药热化解了一粒。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百毒丸,可解百毒。”她就解释着。
庆德帝就毫不犹豫地将那碗汤药喝了下去,然后继续躺倒在龙榻上装晕。
长公主则带着石锦绣和宇文炎出了寝宫,并在离开时大声地嘱咐曹公公:“好生照料着皇上。”
曹公公就吩咐起殿外的那些小内侍:“都机警着些!”
说完,自己就去了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