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践行之宴
白碧水骄傲地点头,招呼大家快些吃起来,她掀开其中一只砂锅的锅盖,热气顿时像一阵雾气缭绕着。
隔着雾气,赵长洲仔细地瞧着白碧水,她那样子竟然有些像女主人在招待贵客,他不由微微一笑。
雾气散开,白碧水刚好看见他低头在那儿偷笑,“公子爷喜欢哪个菜?”
赵长洲仔细看了一圈,那大砂锅里满满当当是锅羊杂汤,还有一大汤碗的面条,另有一盘绿色、红色、白色搅拌在一起的凉菜,最后是两道点心,一道是萝卜丝饼,一道是外头面皮烤得微焦的饼子。
这些菜看着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食材不过是大众皆可买得到的寻常之物,可是做得细致周到,一看就是花了心血。
他回道:“我都中意,先尝尝这面条吧,倒是从未吃过你做的面条。”
丫鬟听了赶紧就要给他布菜,赵长洲大手一挥,“我自己来。你们几个都出去。”
屋里的丫鬟便依次出了门。赵长洲见遥知还站在边上,命道:“你怎么还站着?”
遥知瞪大眼睛,以为这是让自己也出去,赶紧就要走,又被赵长洲喊住了,“等下,谁叫你走了?我是让你坐下。”
遥知头一回不知道赵长洲下的什么命令,他无措道:“我坐哪儿?”
赵长洲指了指桌边一个空位,“坐下一起吃。”
遥知吓了一跳,虽说刚才菜上桌他就开始咽口水了,可是也没有想过能坐下和主子们一道吃饭呢,他忙摇手拒绝,满脸惶恐道:“这可使不得,况且今儿更有敬王爷和敏郡主在呢,我怎么敢造次。”
敬王爷本就是随和之人,倒并不在意,他笑着向遥知道:“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吃,让你们主仆坐在一处?”
遥知更慌了,脸都红了,“这话说的,王爷叫我无地自容了。”
赵长洲笑道:“行了,你就别装了,明明刚才咽口水了,王爷和郡主不会在意的,你再敢推脱就是矫情。”
遥知只好硬着头皮,慢吞吞走回去,小半个屁股沾了椅子。
白碧水看他僵硬地直挺挺坐在那儿,不免好笑,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面条,走到他身边放下。
遥知连连感谢,还不忘偷看赵长洲。
“谢什么呀,公子爷说从未吃过我做的面条,你应该也没有吃过,就让你头一个吃。这可是手擀面,我做了半天就这么一点,趁着面条还没有坨吃一口味道如何?”白碧水说着又坐回位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赵长洲也笑道:“这样的运气连我没有,你小子不吃还愣着干嘛。”
遥知就像执行命令一般,赶紧吸溜了一大口。这面条厚均匀,软硬刚好,还配了酸菜、辣子油和韭菜花,一入口这些滋味就在嘴里翻滚,一口进肚,遥知脑门子上汗都下来了。“好吃。真的好吃。”没等全都咽下去,遥知就忍不住夸起来。
大家都各自盛了一碗,这里头没有什么稀罕的好东西,用的无非是些常吃的辣子、酸菜,铺在面条上,再用熬好的油“兹啦”一声浇上去罢了。可就是香香辣辣,接地气儿的家常味儿最是让人吃得满足。
一大汤碗面条很快便见了底。
白碧水见羊杂汤没人喝,赶紧又帮着赵长洲盛了一碗,“公子爷试试这个羊杂汤,有羊肺、羊肝、羊肚和羊肉若干,我也放了辣子,可还合口味?”
赵长洲才接过碗来,便觉得浓香扑鼻,先喝了一口汤,下肚只觉得从胃慢慢下行的暖意四散到了四肢百骸之中,全身都醉了。
有再多的心事和烦劳,这碗汤下去便都成为了浮云,人活着其它都是假的,唯有这吃食是真真切切关乎性命的大事。
敬王爷也吃了一口羊汤,忍住烫舌头还是喝了个干净,他放下碗,摸着肚子,摇着头,“京城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坐在外头的摊子上,有这样一碗羊杂汤下肚,也能热得冒汗。”
敏郡主吃香秀气,可是也没有少吃,一碗手擀面,一碗羊杂汤,她尽数都吃得干净。
荤菜吃得腻了,还有一盘凉拌菜,白碧水将胡萝卜、白菜、黄瓜都切了丝,又摊了一个薄蛋饼也切丝全都拌在一块儿,加些香菜,浇上些香油辣油,便是一大盆子的凉菜,一夹就是满满一筷子,吃在嘴里脆爽清凉,又十分尽兴。
这三个菜一会儿工夫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加上遥知,这菜量歪打正着的刚好。
肚子里还勉强有些空位,就要留给点心了。
“这是闷炉烧饼,馅儿是枣泥、桂花、豆沙混白糖。”白碧水知道赵长洲最爱甜食,因此便将一个烧饼放在他碟中。
赵长洲咬了一口,皮酥馅香,馅儿是甜口,却不过分甜腻,刚刚好。
几个萝卜丝饼也炸得火候适中,吃的时候传来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外头的面皮金黄焦脆,里面的萝卜丝加了葱和盐,柔嫩香甜,外头是咸香脆,里头软糯的清甜。吃得敬王爷他们交口称赞。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盆、碗尽空。
外头秋风呼啸,肃杀萧瑟,小小饭厅里却暖融融。
赵长洲忽然向遥知举杯。
遥知慌忙也举起杯子,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公子爷,这是干什么?”
赵长洲笑道:“你坐下,不必这样。”
遥知却不肯,“公子爷有什么只管吩咐,我可受不起这个。”
赵长洲只得说道:“我这次去京城并不知道几时回来,碧水姑娘的安危就要交托在你身上,就算豁出性命你也要护住她的安全,就像护我是一样的。这杯酒我先敬你。”
见他先一饮而尽,遥知顾不得回话,也赶紧喝了酒,放下杯子才发誓道:“公子爷待我没的说,凡是公子爷吩咐的事情,就算赴汤蹈火我也要办成。您放心吧,我一定竭尽所能,甚至豁出命去。”
听见这话,白碧水也倒了杯酒敬遥知道:“我也敬你一杯,话我也不知怎么说,都在酒中。”她一口便闷了。
遥知也一口干杯。
见他们喝得痛快,敬王爷也不甘人后,倒满酒后,敬赵长洲道:“长洲,我也敬你一杯,这些日子多有打扰。”
敏郡主又起身敬白碧水道:“白姑娘,我也得谢你,若不是你那天说的话,我怕是不敢继续留下,怕是没有胆子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她也学着一口干杯下去。
桌子上你来我往,此起彼伏的干杯声,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天色也不早,还要早起上路。大家便散了各自回房。
因为酒劲儿,虽说没有喝醉,可是一倒头便都呼呼睡去,一夜到天亮,都睡得十分香甜。
赵长洲和敬王爷早早就起床,听见两个姑娘还在睡觉,也不忍心吵醒她们,昨晚都已经吃过践行宴,也没有必要再让她们特意送了。
晨曦中,赵长洲和敬王爷一块儿骑上马,身后则是一辆载着行李的马车。
等白碧水和敏郡主醒来时,二人已经出发了一会儿了。
冒着冷风,白碧水顾不上穿上厚厚的外衣,便奔出门去,哪还有他们的影子呢。
她真有些后悔昨夜吃了太多酒睡得那么沉,不然好歹送上一段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