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上海有雨。
春雨缠绵,湿了一座城池。
这天中午,雨依旧在下,且有化作一场滂沱的架势。
在龙华寺后山的墓园中,罗恒白衣缟素,已经在这里站立了一上午,是穆青青陪着他来着,这姑娘也是白衣如雪,神色哀婉而凄美,陪着罗恒沉默了很久很久。
罗恒紧紧抿着唇线,盯着墓碑上的字,分别是魏文长魏八爷和大和尚纳兰石的衣冠冢,这两人在国术界,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一代宗师,此刻却是化作一培黄土了。
人生恰如灯灭,灯灭了之后,唯余一片虚无。
虽然已经告诫自己,不要过于悲伤,可罗恒心里还是很难受很难受,眼眶泛红,眼泪忍不住滴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情此景,又怎能不算伤心处?
这两位宗师,可都是国士一般的人物呀,就那么为他而死,两人甚至都是客死大海,连尸体都找不到,怎不是一种莫大悲凉?
悲凉之后,剩下的,就是愤怒。
无穷无尽的愤怒。
罗恒是一个很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此刻也是牙关紧咬,拳头捏紧,不时啪啪作响。
真的男人,应当无所畏惧,将悲恸铸就成一把无双利剑,凛然出鞘,斩向仇寇,以他们的鲜血和头颅做鲜花及炉鼎,祭奠死去的亡魂。
冬雨衰微,穆青青看着这个神色肃穆而哀伤的男孩子,无来由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罗恒摸了摸身上,发现带来的一包烟还有最后一支了,而地上早已经一地烟头狼藉,罗恒点着香烟,却发现打火机好像没气了,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由有些恼怒,穆青青看着,温柔地从他唇边将香烟拿下来,自己掏出一个秀气的zippo火机点燃,熟稔地抽了两口,优雅地吐了个烟圈,才将剩下大半截香烟还给罗恒。
罗恒习惯性地叼着,狠狠吸了一口,弥漫的烟雾中,他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问得自然是穆青青了,这姑娘想了想,正色道:“从你消失的时候开始的。”
罗恒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以后不抽了,好不好。
穆青青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略显憔悴又充满味道的侧脸,认真地说了声好。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罗恒悠悠地说道:“回去吧?”
穆青青习惯性问回去干吗?
罗恒想了想,以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当然是做爱做的事情啦,科学研究表明,一位成年女性是需要定时得到生理满足的,我这不是真怕你给我戴绿帽子么?
穆青青脸颊泛红,好似氤氲开了两朵妖灼的桃花,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开车回到寓所,甚至没有洗澡就吻在了一起,然后就是一番鏖战,罗恒今日战意昂扬,狂野进攻,穆青青只疯狂地迎合,觉得自己好似一艘漂浮在浪潮中的孤舟,而他的胸膛,便好似大海一般静默而广阔,她只狠狠地抱着他,用力到指甲都陷了进去。
最后在呀地一声满足叹息之后,两人同是浮上云端,时候罗恒只觉口干舌燥的很,穆青青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脸上还带着潮红余韵,美不胜收,穆青青羞怯,娇羞道不准看,罗恒嬉皮笑脸,说我偏要看,穆青青白了他一眼,骂了声流氓,又钻进被窝,好似小猫一般蜷缩在罗恒怀中,手指调皮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圈。
罗恒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天,想了想,掏出电话,给叶小石打了个电话。
里面顿时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骂道我****大爷,你丫这阵子消失到哪里去了?
回话的自然是叶大公子了,年关将至,学校已经放假,所以他现在也不在上海,而是回了杭州了。
罗恒嘿嘿一笑,说不是小布什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维护世界和平的事业要找我商量商量,小爷我去白宫开会去了么?
叶小石没好气道你丫不装逼会死么?
罗恒点了点头,说会,又问叶小石现在在哪里,学校的事情怎么样,给他hold住没有,别给开除了吧?
叶小石就说了自己在杭州老家,学校的事儿还行,就是来年开学,你丫自己要去解释一下,还有,你到底干嘛去了,一消失就将近两个月,还有阿蛮怎么都受伤了?
罗恒嘿嘿一笑,说这事儿有点复杂,见面了再跟你讲吧,阿蛮现在跟你一起的?
叶小石点了点头,说他一个人,家里也没有亲人,我就叫他跟我一起回杭州过年算了。
罗恒嗯了一声,说明天我来找你吧?
叶小石想了想,凝重道你是为了那事儿?
罗恒点了点头,问没什么问题吧?
叶小石沉声说道这事儿我就简单跟我爸提过一下,跟我堂姐也说了,不过他们好像都不太愿意的样子,要不你先过来,然后我找个机会,你先跟我堂姐聊聊,之后再去见我爸吧?
罗恒想了想,说这也成,那就这么定了。
叶小石却是突然说道罗恒,这事儿没给你办好,你不会怪我吧?
罗恒没好气道你丫少跟我扯犊子,我可以理解吧,这不是小事儿,毕竟针对的人可是方致远。自古民不与官斗,你们老叶家是经商的,谨小慎微一些也是应该的。
叶小石嗯了一声,问那你明天怎么来,有几个人?
罗恒想了想,说大概三四个吧,有阿蛮在,我没必要带太多人。
叶小石点了点头,说那成,到时候听我安排了,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罗恒坏笑,说那感情好,花姑娘滴干活?
叶小石同坏笑,说老子给你准备一打!
罗恒笑得好似一朵花,说成交,接着便挂了电话。
却发现某个姑娘满脸杀气地看着自己,顿时才明白刚才说漏嘴,一不留神露出狼子野心了,顿时思密达了。
穆青青丹凤眼微微眯着,暗含杀气,说罗小爷,花姑娘滴干活?
罗恒干笑,说玩笑,玩笑……
穆青青哪里肯依,声音愈发冷了,说一打滴干活?
罗恒脸都白了,说误会呀穆姐姐,我哪有那么威猛呀?
穆青青撅起嘴巴,一把抓住某人命根子,一番挑逗就再次坚挺如铁,冒着腾腾热力,灼人的很。
她媚笑道哪里嘛,某人不是挺威猛的么?
罗恒看她媚眼如丝、红唇娇艳欲滴的小模样,哪里受得了这般诱惑,顿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深深得吻了上去。
战端再起,因为间隔时间不长,这次罗恒比上次还威猛许多,穆青青哪里承受的了,顿时忍不住告饶,罗恒却是不依,狠狠地让她见识了自己狂野的一面。
穆青青语无伦次地叫着,说着什么好可怕的样子。
罗恒听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悄悄窥视着她的表情。
她宽阔的后背覆盖了她那纤巧而匀称的身体。
透过床头昏暗的灯光,只见穆青青紧蹩着眉头,眼睑微微颤动,像是在哭泣。
她正临近快乐的巅峰,她的心灵和肉体已经挣脱了一切束缚,一步步沉入了愉悦之中。
罗恒突然不动了,穆青青睁开眼睛,有些恼怒得看着他。
罗恒只得动了一下,她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罗恒却又不动了,而是坏笑着轻声问道:“你说怕什么?”
耳畔热乎乎的气息使穆青青浑身倏地一抖,她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句讨厌,眼神幽怨,分明是在责怪他为什么停下来。
“你到底怕什么呢?”
罗恒狠狠地动了一下,让她不由呻吟了一声,他喜欢她的声音,端庄中绣着妩媚,好似用锦绣织成的春宫图。
她再次追问时,穆青青才懒懒地低声说道:“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倒流,简直要喷涌出来了……”
这种感觉罗恒是无法体味的。
他们换了一个姿势,穆青青紧紧贴了上来,罗恒用力搂住她那灼热的身躯,真切地感受到了她身体里的新变化。
他慢慢地把手伸到她的后背,上下摩挲起来,此时的穆青青好像忘却了刚才的狂热,静如处子,小狗似的温顺地闭上双眼,享受着爱抚,在满足与安宁感中,慢慢阎上了眼睛。
两人入睡时都是很舒服的,醒来后常常是她的头枕在他肩上,压得他胳膊发麻。有时上身不挨着,只有下肢搅在一起。今天会是什么样还难说呢。
总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在事后身体不即不离,恰到好处地依偎着,去感受那种飘忽于床第的,缠绵而缭乱的怠情。
罗恒沉浸在这感觉中,毫无睡意,他瞅了一眼被窗帘遮挡的窗户。
差不多快六点了,太阳正缓缓地呈现出弧形,沉入了遥远的海平线,好似一颗硕大的柚子。
初次见面时,穆青青好像是在书房中煮茶,端庄秀丽,冷艳高贵,像楷书那样的规范与格调给罗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及至后来,她对他越来越温柔,直到以身相许,进而发展到后来的彻底崩溃,不能自恃。
这一崩溃的过程,以罗恒的男性眼光来看是那么可爱而娇美。
一番亲热之后两人紧紧地依偎着,双方都能察觉到对方的一点儿动静。
罗恒刚把头转向窗户,穆青青的左手就怯怯地伸到了他的胸前。罗恒轻轻按住她的手,看了看手表,六点过十分。
“太阳快下山了吧。”
从宽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滨海和黄浦江的河心岛尽收眼底,夕阳即将在那边落下。
眼看着火球般炽热的太阳渐渐西沉在横跨大江的桥畔。
“你也过来看看。”
罗恒从床上起来,拣起掉在地上的睡衣穿上,打开了窗帘。
霎时间,晃眼的阳光射了进来,照亮了地面和床头。
只见夕阳刚巧落在江岛对面的丘陵上,天际的下半部被染得一片通红,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正好赶上,快来看哪。”
“在这儿也看得见。”
****的穆青青怕见这骤然明亮的光线,用被单裹着全身,朝窗户这边看。
“好大。”
把窗帘全打开后,久木回到了凛子的旁边躺下。
有雾霾弥漫在江边的水汽中,光线的折射中,落日愈显得硕大无比,当太阳的底边一落到丘陵上,便迅速萎缩变形,变成了凝固的绛红色的血团。
“还好吧,不过挺美的。”穆青青不无羞怯地说道。
她的脸很烫,两人早已水乳交融,可每次那啥的时候,她都是要罗恒关灯的,只有这次,让他完整的在黄昏的余光中欣赏自己唯美的胴体。
她轻轻的呼吸着,只希望自己燃烧的身体也像空中消逝的落日一样,渐渐平息下来了吧。
“我是说这里。”罗恒坏笑,从她身后凑了上来,一只手去抚摸她的胸部。
穆青青不敢讲话了,瞬间红了面颊,以为在她怀中。
当夕阳隐没在地平线下之后,残留的火红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变成了紫色,紧接着黑暗笼罩了四周。
一旦没有了阳光,黑夜便立即降临,刚才还金光辉映的大海立刻一片黢黑,只有远处江岛的轮廓与海岸线的反光一起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江岛上有一座灯塔,从那里放射出的微弱的光照,与晚霞的余晖交相辉映。
岁月静好,此生何憾?
不知怎的,穆青青心里就突然盘亘着这样的八个字了。
罗恒拥抱着她,倒是没有这么多感概
对于男人来说,没有比眼看着最心爱的女人逐渐体味到了性的愉悦,更快乐、自豪的了。原来像坚硬的蓓蕾一样未开发的身体,渐渐松弛、柔软起来,最终开出了大朵的鲜花,绽放飘香了。男人能在女人开花成熟的过程中起到催化的作用,证明了自己的身影已深深植入了女人的心,就会感受到某种生命意义上的满足。
这番偃旗息鼓之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两人休息温存一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便穿好衣服出去吃了饭,回来后又爬到床上去,倒是没有再做坏事儿,而是聊起了天。
大概都是一些个琐事,罗恒也问,说要不明天陪我去杭州吧?
穆青青想了想,她倒是想去,不过汉唐这边实在离不开她,只得作罢,嘴上却说还是不要了吧,那不是耽搁罗小爷你去找风花雪月嘛。
罗恒无语,说合着小爷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吧?
穆青青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是的。
罗恒生气,只得狠狠咬了她胸部一口,穆青青吃痛,连忙告饶,小鸟依人,罗恒这才满意放过她。
穆青青又问,说你去杭州干嘛,就是去看朋友叙旧?
罗恒摇摇头,说那倒不是,便把核心目的跟穆青青讲了,说方致远是在浙江发迹的,叶家在苏杭一代根深蒂固,肯定知道方致远许多秘密,我想让叶小石给我牵线搭桥,去找叶家的家主谈谈……
穆青青眼瞳一缩,说你是想对付方致远?
罗恒点点头,说先前是他们州官在放火,现在怕是轮到了我这个百姓点灯了。
穆青青想了想,说你既然已经决定,那万事小心就好,事情不可为的话,便及早回来,从长计议就是。
罗恒点了点头,含上一支烟,抽完后,便拥着怀中美人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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