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在顾明云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有工作人员来叫白织绣过去备采。
突然少了一个依靠,顾明云就觉得怎么坐着都不舒服,就有点烦躁。化妆间里还有不少人,但是顾明云跟她们委实不熟,而且她早早的采访完了,她们却没有,这就更是让她不好意思凑过去靠人家。
正烦恼着,突然,化妆间的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女人。
顾明云不认识她,就多看了两眼,她有着很平淡的五官,寻常的妆容,齐肩的头发,穿白色的西装外套,包臀裙,还有黑色的细跟高跟鞋,非常职场的打扮,干净整洁、一丝不苟。但是身上却没有节目组工作人员那样急躁的气场,一眼看过去挺特别的。只是,和她们这些做音乐的女人比起来太规矩了些,就有点儿无趣。
总而言之,她是个乍一看挺亮眼,但是再一看又挺平常的女人,顾明云很快就下了结论,打算收回视线。
但是下一秒,她看到那个女人奔向了贺黎的位子,将桌上的化妆品收拾收拾装进一个包里。
电光火石之间,顾明云的视线被强行拉了回去,她一瞬间就清醒了,大脑飞速地运转,目光也有些放肆。
如果说,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违和的地方的话——
顾明云的目光锁定她披散的头发,衣着这么规矩这么一丝不苟的一个人,披着头发不觉得碍事吗?尤其是,半长不短的头发很容易挡住眼睛。
是了!半长不短的头发!
顾明云灵光乍现,想起了这个形容的出处,是陆笙所说的,贺黎那个很讨人厌的女助理,她总是撩拨她那半长不短的头发。
许是顾明云的目光太过直白,那个女人转过身,不悦地看着她。
而这一瞬间,顾明云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她:她抬手把脑后固定头发的金属发箍拿了下来,于是一时间青丝散落,铺满了她的肩头。
在段莺眼里,那些散落的发丝柔软而轻盈,像是林间的翠竹一瞬之间破土而出,带着鲜活的生命的气息,让那个女人美得不似人间。
当她离开之后,段莺记起了那一瞬间爆开的味道,是一款非常名贵的香水品牌的最新品,她前段时间在一个活动的后台听一个一线女明星炫耀她的香水,就是这个味道,鲜活的生命与金灿灿的财富的味道,馥郁而娇艳。
而在当下,段莺心中则是被一些杂乱的思绪占满,那一瞬间她几乎羞愧得想要逃跑。
她一直都知道顾明云是个很美的女人,她也看过她的照片,但是她没想到,那个被贺黎记挂在心里的女人会有这样肆无忌惮的美,她仅仅是动了一下头发而已,甚至脸上还带着倦意,但是那种浑然天成的妩媚就在那一瞬间铺陈开了,那种女人的美,像是花朵盛放,又像是烈焰燃烧。
即使段莺身为一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尤物,而她段莺一辈子也学不来这种能让男人们倾倒的魅力。但同时,她那一双眼睛又太过灼热,段莺便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自己面前释放这样的魅力,她知道她们是敌人。
而顾明云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看到头发放下的那一刻女人好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瞳孔收缩,又惊又怒。这个反应肯定没错了,她就是陆笙所提到的那个女助理,段莺!
就是她,一直陪在贺黎身边,就是她,让她在异国他乡患得患失。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一时间没有人先开口,她们之间无需言语,只要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的弱点。
顾明云看到段莺突然站直了,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黎哥,我马上就来。好的,都准备好了……”
段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化妆间的大门,毫不停留,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而顾明云在她说出“黎哥”这两个字的刹那,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一个不小心揪下了几根头发。
靠!顾明云咬牙,她一定是故意的,那个电话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要当着她的面打。
还有她的宝贝头发,都掉了!
顾明云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刚才并不是她和段莺的第一次见面,下午段莺就来过一次,只是那一次她的心全系在贺黎身上,而这一次,她的脑子又是糊里糊涂的。她和段莺的第一次交锋,竟然落了下乘,顾明云一阵心烦意乱。
女助理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不介意,自己撩头发刺了她一刀,她就立刻给贺黎打电话反将一军,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顾明云真想去找贺黎问一问,他是不是变心了?这种心思使得她整个人都乱了,难道说她最担心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吗?
不过好在,白织绣的采访挺快的,她们可以离开了。
到了这个点,是个人也遭不住,大家都想着早点干完早点回去睡觉,因此效率还可以。
白织绣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着的,自然也无心观察顾明云的神情是不是不太对,她只想睡觉,顾明云也是。
于是两个人互相挽着往外走,顾明云因为心里压着事情,所以人还比较清醒,至少能看清路,不像白织绣,东倒西歪。
走着走着,顾明云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高高大大的,靠在路灯杆子上抽烟,逆着光线看不清脸,但是他那张脸隐在被强光穿透的青烟之后,就让人觉得很伤感很心疼诶。
顾明云就是被这样的莫名的情绪驱使着,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挪。
待她走进,那个男人立刻就把手里的香烟掐灭了,他望着她,眸色深深。顾明云呆住了,是贺黎。
原来不管她看不看的见,心里清楚不清楚,她都会本能的走向他,而他,是在这里等她吗?
顾明云忽然不敢相信,她推了白织绣一把,把她推到一边去歪着。
贺黎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她面前,然后不动了。
“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