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一直下个不停。
    雨滴打在长亭的房檐上啪啪作响。
    成义走进长亭面对着金大帅。
    金大帅甚至连瞧都没有瞧成义一眼淡淡的道：“你来了。”
    成义道：“我来晚了。”
    金大帅道：“来晚总比不来要好。”
    成义道：“是你约我来的。”
    金大帅道：“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成义道：“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凤香儿捣的鬼。”
    金大帅道：“你我之间早晚有一战难免。”
    成义道：“论武功我也许不如你，但论实力，寡人可比你大。不管怎么样寡人都不可以和你单打独斗。”
    金大帅道：“你是个胆小鬼，没想到你这么怕死，你和你哥哥的确不一样。”
    成义道：“无论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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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在下。
    长亭外的树林里有两双眼睛都在眨也不眨的盯着金大帅。其中一双眼睛温柔如水，明亮如星。
    你走遍天下，也很难再找到一双如此美丽动人的眼睛。
    凤香儿和庞秋注视着成义和金大帅。
    凤香儿依偎在庞秋身旁，紧紧抓着庞秋的脖子。
    庞秋没有动。
    凤香儿道：“杀了金大帅，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庞秋正在犹豫。
    凤香儿道：“成义是你的好兄弟，你不能眼看着你的好兄弟死在金大帅手上。”
    庞秋道：“金大帅！金大帅！”
    凤香儿兴奋的全身都在发抖，指甲都已嵌入庞秋的肉中。
    庞秋并没有动，似也不疼。
    凤香儿道：“他们两人正在集中精神谈话，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你一出手，胜算很大。”
    庞秋还是没有动。
    凤香儿道：“杀了金大帅，你就立了大功，成义也一定会原谅你的。”
    她低低喘息着。
    庞秋的目光好像燃起了一团火。
    凤香儿道：“去，快去，机不可失。”
    庞秋道：“好，我去。”
    凤香儿吐了一口气道：“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只要你杀了他，我以后永远都跟着你。”
    庞秋道：“你用不着等我。”
    凤香儿道：“为什么？”
    庞秋道：“因为你也要跟我一块去。”
    凤香儿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她美丽的眼睛刚露出惊惧之色，庞秋就拉住了她的手。
    凤香儿并不时常流泪，她认为一个女人若只有用眼泪才能打动男人的心，那女人不是很愚蠢就是很丑陋。
    她有许许多多的好法子。
    但现在她却疼的立刻流出了眼泪。
    她的手被庞秋拉的很痛，她颤声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庞秋道：“我现在终于认清你是什么人了，你这一生中，也许只做错了一件事。”
    凤香儿道：“什么事？”
    庞秋道：“你不该认为每个人都和安鹏一样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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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林中已有脚步声。
    成义和金大帅目光都投向了脚步声。
    人已从树林中走出，庞秋拉着凤香儿的手很紧。
    雨更大了。
    每个人身上都已湿透。
    凤香儿此刻也变得很狼狈。
    庞秋道：“刚才我有机会能杀你。”
    他的目光凝注着金大帅。
    金大帅道：“为什么没有动手？”
    庞秋道：“你肯收留我，就是对我有恩。”
    金大帅道：“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条狗，等利用完你，我会一脚把你踢开。”
    庞秋道：“无论怎样，你的恩情我已还过，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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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义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是谁让你冒这么大风险去盗《程刚秘录》了。”
    庞秋没有说话。
    成义道：“是凤香儿，是不是在宫中的时候，你们就好上了？”
    庞秋道：“是。”
    成义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寡人。”
    庞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凤香儿已倒在了泥泞中，她已明白这三个男人都不会再帮她。
    她还要决心试一试。
    她慢慢爬到金大帅脚下。
    她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动，就这样蜷曲在地上。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
    你可以令她不动不反抗，却不能让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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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多加注意，就会发觉一个女人死的时候，身上最后僵硬的一个地方就是她的舌头。
    这只因女人的舌头上的肌肉永远都比其他任何地方灵敏的多。
    凤香儿道：“你要杀，就杀吧。能死在你手中，也不枉此生。”
    金大帅道：“你觉得死在我的手上很舒服？”
    凤香儿道：“那就要看你用什么法子来杀我，我倒不希望死的很快，因为只有慢慢的死，才能真正领略到死的滋味。”
    她忽然又笑了笑道：“一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纵然要我多忍受些痛苦，也是值得的。”
    金大帅道：“而且死的若慢些，你可以多说几句话，因为说话不但能减轻你的痛苦，也能减轻你的恐惧。”
    凤香儿道：“你当然也不会很快就杀了我，是不是，你本就喜欢看着人慢慢死，何况，我曾经也使你快乐过。”
    金大帅道：“你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我也根本懒得杀你。”
    他忽然一脚把凤香儿踢了出去，踢到成义面前。
    这次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
    她的胴体依然美丽。
    这样的美人，不但美，而且聪明。
    她本来可以活的很好。
    但现在，她却连死也不能好好死。
    她本来是不可一世的王妃，但现在却变得就像条泥泞中的野狗。
    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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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还在下。
    成义瞧了瞧地上的凤香儿，回想起以前的快乐时光，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之色。
    金大帅瞧着成义道：“我不杀她，只因我觉得你比我更有理由杀她，我就让给你。”
    成义道：“我不会杀她。”
    金大帅道：“你不忍杀她，下不了手？”
    成义道：“她现在活着毕竟很痛苦，我已没有必要杀她。”
    金大帅道：“杀不杀她随便你，但你我一战在所难免，我们腾龙泽见。”
    金大帅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人若活的太辛苦，就忍不住会想死的舒服些。”
    成义道：“我是大王，死也要堂堂正正，不能像今天这样被淋的全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金大帅道：“你还有骨气，可骨气不能当饭吃。”
    成义道：“我是大王，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尊严。”
    金大帅道：“千古艰难唯一死，除了死之外，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
    死，是怎样死，死在哪里。
    这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死的安心，死的干净。
    这是金大帅留给成义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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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林只剩下庞秋和凤香儿。
    庞秋看着凤香儿，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剑握得更紧。
    他闭上双眼转身离去。
    凤香儿还是在地上没有动，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之色。
    脚步声临近。
    凤香儿终于看到这个人。
    凤香儿的目光又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
    这个人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一样。
    只要这个人来了，她就有了依靠，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他。
    安鹏的目光凝注着凤香儿。
    良久，他扶起凤香儿，凤香儿跟在他身后。
    她并没有问去哪里，无论安鹏去哪里，她都会跟着去。
    安鹏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