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虫叫,向来静谧的深山在晚上却显得热闹起来。碧荷看了看黑暗中隐约蜿蜒曲折的小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向前,眼神坚定。
澹台宏沥亲自来了,她和素夕的禀报得到了证实。
事实说明,素夕的情报多有谬误。因此,澹台宏沥对碧荷的态度好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不曾背叛。
然而,只是与澹台宏沥觉得碧荷背叛时的态度相比更好,却远不如从前。
碧荷焦心不已,但又不敢轻易去打扰澹台宏沥。所以,绞尽脑汁地寻找其他方式去弥补。
作为澹台宏沥曾经的心腹,澹台宏沥想要什么,碧荷再清楚不过。她思虑再三,想到了一个人——智缘大师。
在碧荷眼里,智缘乃高僧,连地动都可以提前预测。若是能得他的帮助,澹台宏沥一定会顺畅许多。
至于智缘大师是萧国人——
大师超凡脱俗,岂是国界所能局限的?
碧荷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情,连夜赶往寒山寺上的寺庙。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碧美人。”
知道碧荷来了,智缘亲自出来招待。
“大师,我哪里算什么美人。不满大师,信女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老衲乃出家之人,寻求六根清净,不能沾染俗事,还望施主另寻他人相助。”智缘和尚摇摇头,拒绝了碧荷的请求。
“不!”碧荷哪里肯甘心?“智缘大师,我求求你帮帮我。你上次不是还向萧国皇帝说明地动吗?”
“此乃我佛慈悲,为天下苍生计!”
“我家主子欲同一数国,功在千秋。若师父得以相助,亦是功德无量!”碧荷想起了其他人在自己耳边曾说过的话。
“施主……”智缘大师看着碧荷,正打算说出拒绝的话。
碧荷有所预料般,哀求着智缘,“出家人慈悲为怀,还请大师为我家主子指点迷津,早日断了战乱四起,生灵涂炭之苦!”
“罢了,看你如此诚心,我且同你说一说。至于听不听,这是你的事。”智缘叹息一声,对碧荷说。
“大师但说无妨!”
“依你所说,你家主子希望统一各国,免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或许初衷是好的,可他想要得到萧国的方式却太损阴德,十之八九会功亏一篑!”智缘缓缓地说。
“什么?”
听到澹台宏沥有失败的可能,碧荷情绪非常激动。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澹台宏沥是多么重视这件事!甚至他堂堂大周皇子,悄然隐藏在萧国皇宫!
“人在做,天在看。老衲以为,施主不需要老衲多说。”
“大师,虽说我家主子手段激进了点,但他的本意是好的。而且,最开始提出这个设想的人并不是我家主子,因果不该他来承担的!”
澹台宏沥耗费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可以付之一炬?
“不是你家主子?”智缘看着碧荷。
碧荷自知失言,但想着智缘乃方外之人,对萧国勋贵皇室并不了解。不算惶恐,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师,我家主子耗费心血,筹谋依旧。他若是失败,只怕倒是周国与萧国会兵戈相接。您当真忍心看着无辜百姓被波及,将士战死?”
“若老衲忍心,便也不会同你说这些!”智缘沉声道。
“还请大师教我!”碧荷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两人详谈到夜半,碧荷才去了厢房歇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迈出房门,后脚一个伏在房梁上的人就跳了下来!
“大师辛苦!”
穿着夜行衣,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人赫然是从周国回来的月岑。
“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他还以为萧天湛宋清莹气数已尽,正琢磨着要不要投靠新的主人,萧天湛就命人前来见他。
又之前的教训在,只要宋清莹还活着,智缘都会三心二意的事有阴影。
接到消息,他立刻端正了态度,十分配合。
今天碧荷前来,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可以说,碧荷之所以来,就是他们暗中在推波助澜,碧荷不知道罢了!
澹台宏沥冷落碧荷许久,本就不够聪慧的碧荷更是着急。身边人一撺掇,再教她应对的话,一切可不就是顺理成章起来?
“等麻烦事了了,殿下和娘娘一定会厚待大师的!”月岑客套道。
他从前话少,可和宋清莹从周国回来之后,他竟然突然想着要试图稍微改变自我。
说做就做,身为暗卫的月岑毫不拖拉。
智缘和他打过交道,见他性情大变,不由心中暗自打鼓。
月岑却不管智缘是如何想的,他客套两句之后,就转身离开,将事情禀告给萧天湛。
至于智缘的安危,他身边一直有暗卫护着他。月岑亲自前去,不过是知晓碧荷会去罢了!碧荷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却意外的有用!
“不是她主子设想的?”萧天湛听到月岑的描述,挑眉问。
“主子,碧荷非常信任尊重智缘,但也十分忠心,时时不忘维护她家主子。依属下来看,碧荷不过是说谎,害怕智缘不肯帮忙,所以才这样说。”
智缘说过,澹台宏沥的手段太过极端,碧荷如何不怕。即使知道是错的,也不肯承认吧!
换做是他,也会一样!
“是吗?可孤却总觉得,她似乎没有说谎。”萧天湛沉吟道。
傍晚时分,萧天湛又进了宫,且依仗着种种手段,进了乾阳宫。
看见瘦得脱相的皇帝,萧天湛心情无比复杂。他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向来爱重。虽说其中有自己做戏筹划的成分,不敢付出真心。但,皇帝对他的疼爱是真的,血浓于水也是真的!
“皇上,请用膳吧!”萧天湛尖着嗓子,对皇帝说。
即使声音有一定的变化,但是面对最疼爱的儿子,皇帝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他听到萧天湛开口,就僵了身子。看过去,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皇上,用膳吧!”萧天湛和皇帝的目光相对,萧天湛重复道,嗓音没有之前的尖锐,眼神安定而沉稳。
皇帝心猛烈跳动了下,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坐在桌案前。
“你们都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宫殿里的太监。动作疲倦,似乎很是劳累。
太监们对视一眼,皇帝虽然被控制,但表面上,他还是皇帝。
“是。”李华见众人犹豫,率先说道。
世人都有从众心理,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包括萧天湛在内的所有人都退出内殿,只留皇帝一人在里面用膳。
“你们怎么都在外室?”澹台宏沥来,看见的便是成群的宫人守在门口。
“回禀王爷,皇上屏退左右,现在独自在里间用膳。”澹台宏沥的人站出来回答道。
“当真愚钝不堪!既然知道皇上在用膳,何不好好伺候?”澹台宏沥训斥道。
萧国皇帝被他捏在手心,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可澹台宏沥仍不放心。恨不得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他事务繁忙,所以,才命人守在宫内。
可这些人的脑袋简直是榆木做的!皇帝说什么,他们便听从吗?
“奴才愚钝,奴才该死!”他的属下第一时间认错。
而除李华之外的其他宫人因心里惧怕,也纷纷下跪,想澹台宏沥求饶。
作为御膳房的人,萧天湛在澹台宏沥来之前,就离开了。对此时的场景一概不知,若是知晓,只怕恨不得杀了这些怂货泄恨!
澹台宏沥没有同他计较,天生的敏锐力让他打开房门,想要进去看看皇帝想闹什么幺蛾子!
“作为九五之尊,一个人用膳,未免太过落魄。”澹台宏沥对皇帝说,眼睛直直地盯着皇帝,不错过他的丝毫表情。
“朕何时不落魄了?”皇帝挑起唇角,讽刺地笑了笑。
他受澹台宏沥挟制,被宫人们看不起,哪里还像个皇帝呢?
余光瞥见澹台宏沥探究的神色,皇帝才装作不经意般解释道:“朕不想看见这群吃里扒外的畜生,他们在朕面前,影响朕胃口。”
此言一出,那群小太监面面相觑。
“是么?”澹台宏沥看了看桌上的残羹剩饭,仔细打量,许久,才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帮皇帝你换一拨人!”
除李华之外,虽说这些小太监对皇帝都不算忠心,可他也信不过!
正好,他好全部安插成自己的人手。
如果兵不血刃地拿下萧国,萧国皇帝至关重要,澹台宏沥不敢马虎。
“皇帝陛下可吃好了?”澹台宏沥问道。
“你不放心?也好,仔细检查检查这饭菜里是否有毒!”皇帝冷冷地说。
澹台宏沥也不生气,当真如皇帝所言,亲自仔细查看过残羹剩炙,杯盏茶碟。确认没有异样之后,才命人带了出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
面对皇帝讽刺的神情,澹台宏沥不以为意。
皇帝脸色的讽刺愈发明显。小心驶得万年船?什么都没查出来的废物,即使再小心,也终究一事无成!
澹台宏沥自以为检查过餐具,万无一失。他却万万没想到,最大的玄机是萧天湛刚把膳食送进来的时候。
其次,则是父子之间的默契。
皇帝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外臣无法窥探,但作为受宠太子的萧天湛却是清楚的。皇帝剩下了些什么,便是其中的秘密。
“你身为周国太子,是整日无事做还是怎的?如今朕便是连朝堂都不上了,你们却仍不放心。就你们这样,如何能成大事!”皇帝讥讽道,非常真心实意。
他是真的厌了,澹台宏沥整日盯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说其他,只单纯这样的举动,便让人觉着心情不适!
“本王这样的,不依旧让皇帝陛下妥协了吗?”澹台宏沥笑道。
低位者可能喜欢敌人求饶,高位者却正好相反,他们喜欢看着阶下囚嘲讽自己。
倒不是他们喜欢被虐待,只是阶下囚越口无遮拦,通常情况下越说明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在口头上呈呈威风!
“你若觉得你如此眼界狭隘,都无甚影响,当朕没说。只是可惜,周国便是这样的一群皇子继承皇位!”
“再如何,都胜过晋王殿下刺杀自己父皇,成王殿下与外国皇子勾结,你说是吗?”澹台宏沥笑道。“本王如何,永远轮不到你这个阶下囚来置喙。”
“碧荷姑娘,你可说的是真的?”
皇宫的一处角落,几个工人忐忑不安地询问碧荷。
他们都是周国人,所以才称呼碧荷为碧荷姑娘。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都是主子愤怒的,你们只管去。记住,做事当心,千万别露了把柄!”碧荷面色如常,十分淡定。
“是。”
宫人们面面相觑,碧荷告诉他们的太过匪夷所思。可想到主子对碧荷的信任程度,他们无法想象消息的虚假性!
澹台宏沥自以为检查过餐具,万无一失。他却万万没想到,最大的玄机是萧天湛刚把膳食送进来的时候。
其次,则是父子之间的默契。
皇帝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外臣无法窥探,但作为受宠太子的萧天湛却是清楚的。皇帝剩下了些什么,便是其中的秘密。
“你身为周国太子,是整日无事做还是怎的?如今朕便是连朝堂都不上了,你们却仍不放心。就你们这样,如何能成大事!”皇帝讥讽道,非常真心实意。
他是真的厌了,澹台宏沥整日盯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说其他,只单纯这样的举动,便让人觉着心情不适!
“本王这样的,不依旧让皇帝陛下妥协了吗?”澹台宏沥笑道。
低位者可能喜欢敌人求饶,高位者却正好相反,他们喜欢看着阶下囚嘲讽自己。
倒不是他们喜欢被虐待,只是阶下囚越口无遮拦,通常情况下越说明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在口头上呈呈威风!
“你若觉得你如此眼界狭隘,都无甚影响,当朕没说。只是可惜,周国便是这样的一群皇子继承皇位!”
“再如何,都胜过晋王殿下刺杀自己父皇,成王殿下与外国皇子勾结,你说是吗?”澹台宏沥笑道。“本王如何,永远轮不到你这个阶下囚来置喙。”
“碧荷姑娘,你可说的是真的?”
皇宫的一处角落,几个工人忐忑不安地询问碧荷。
他们都是周国人,所以才称呼碧荷为碧荷姑娘。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都是主子吩咐的,你们只管去。记住,做事当心,千万别露了把柄!”碧荷面色如常,十分淡定。
“是。”
宫人们面面相觑,碧荷告诉他们的太过匪夷所思。可想到主子对碧荷的信任程度,他们无法想象消息的虚假性!
“你三日不曾服食仙丹了!”澹台宏沥阴沉着脸,看着皇帝。
他故意没有给皇帝罂粟,就是想他吃些苦头,老实点。可是,三天过去,皇帝半点发作的痕迹都没有。
此前他们对罂粟已经有所测试,皇帝痛不欲生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澹台宏沥当然不会怀疑罂粟的功效,唯一的可能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皇帝得到了罂粟!
说起来,萧天湛和宋清莹在周国已经没了动静。
“仙丹?你可真能说!”皇帝语气讽刺。
“本来还想留你一命,既然如此,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澹台宏沥立刻做了决定。
现在太子被废,成王监国。如果皇帝死了,唯一在京城监国的皇子就理所当然的成了皇帝。
只是有些仓促,不知有多少人能信服。
还有,让身为皇帝的成王乖乖听话,也需要手段。
实在麻烦,可皇帝不得不死。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皇帝居然和萧天湛的人暗中接洽。现在他无法控制皇帝,说不得什么时候会被反将一军!
“留朕一命?朕不知道是你留朕一命,还是该朕留你一命!”皇帝勾起唇角,“感受一下,你的肾脏是不是在隐隐作痛?”
澹台宏沥皱眉,“故弄玄虚!”
说是这样说,可他也不可避免的把精神力集中在自己腹部。
突然,他的表情凝住。
怎么可能?他好武学,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真的如皇帝所说,腹部有恙?
然而,疼痛是真的。往常都好好的,今日故意感知之下,疼痛越发明显。
“你什么时候对我动的手脚?”澹台宏沥因为愤怒,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质问道。
“澹台宏沥,朕忍了你很久了。”皇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悠悠地说。在澹台宏沥看着他在地上狼狈打滚的时候,他就想杀了他!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来人,给本王杀了他!”澹台宏沥怒吼道。
即使自己活不了,他也要杀了这个狗皇帝!澹台宏沥心里十分气愤。再说,他是周国的皇子,如今的表现怕是中了毒。
身为皇室的皇子,还能少了名医诊治不成?
可是,随着他一声令下,并没有人动作。
所有的宫人如同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缩肩垂首站着,一片静默。
澹台宏沥这才发现不对劲,他跑到宫人们面前去,步伐稍显踉跄。
不是,不是他的人!
他仔细打量着宫人们的脸,都很熟悉,也很陌生!他们和自己的人长相大多有七分相似,身材接近。但因都垂着头,澹台宏沥现在才发现他们的异常!
“澹台皇子,好久不见。”
萧天湛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三天时间,萧天湛调动所有势力,好不容易找到这些和与之前宫人相似之人进宫。当然,他们其中许多并非太监。但,只要忠心于大萧,也就够了!
“萧天湛,你居然回来了!”澹台宏沥冷冷地看着萧天湛,手微微颤抖。今日,他大概无法离开了!
“劳澹台皇子挂记,孤可是恭候多时了呢!”萧天湛对澹台宏沥说,然后朗声道:“给孤抓起来!”
此令一出,立即从四面八方跑出来许多侍卫。
“萧天湛,我是周国的皇子!”澹台宏沥见状,红着眼说。
尽管丢人,但他还想活着。
他是周国的皇子,如今周国那般强大,萧天湛总该给他三分颜面吧?至少,这样的提醒之下,他的性命得以保住?
“不用大喊大叫,孤知道你是周国的皇子。身为周国的皇子,对我萧国皇帝做出此等事来,难道不是周国的特意挑衅?”萧天湛问道。
“你什么意思?”澹台宏沥脸色一沉。
自然是挑衅,可萧天湛说出这句话,莫不是要和周国较真?
萧国虽然强大,却不喜战事。周国刚拿下陈国,展现了国家实力。照理来说,萧国该顾忌才是。怎么听萧天湛的意思,巴不得开战?
周国有无数骁勇善战的将军,萧国可没有。
“什么意思,自是问一问周国皇帝,可曾将萧国放在眼里。周国皇子在我萧国做出此等下作事情,该如何弥补赔偿!”
“你疯了吗?”周国不愿意主动和萧国动手,却万万想不到,萧国胆敢主动找事!
“在孤看来,企图以罂粟控制我国君王的你,才是疯了。你说,孤是将首级给周国皇帝还是留你再见你父皇最后一面呢?”萧天湛问道。
周国四处侵略,欲壑难填。
萧国的确不喜战事,却看不得周国继续嚣张下去了。宋清莹研制出来的东西让他颇有信心,加之周国政治远实力不如军事水平。
泰悦酒楼的老板虽说周国暗探,说出不满周国的话。可他有那么多百姓符合,足以说明周国失了民心。
如此,将来周国抵抗未必激烈。
天下分分合合,分得够久了,也该合在一起!
“本王乃周国皇子,你若放了本王,本王许你十座城池!”见萧天湛眼里满是杀意,澹台宏沥的愤怒不甘全都没了。
他现在,只想活下来!
“十座城池?孤若是想要,直接夺取就好。可你害孤父皇,莫说是十座城池,便是百座千座,都不能饶你性命!”萧天湛冷冷地对澹台宏沥说,然后看向侍卫,“杀了祭旗!”
杀了谁,自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