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死了——
在从刑部大牢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冯远死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原因暗杀!
本来坊间便围绕着冯远,萧天湛以及晋王传的沸沸扬扬,热度极高。
主要成员冯远的死亡,立刻引起了极大的恶意。
此时,有动机杀死冯远的人无疑是两拨。
太子萧天湛和晋王!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太子殿下动手的呀?”有人不禁开始猜测。
“怎么会是太子殿下呢?若是太子殿下,当初又何必放了他?”有人否定道。
“这可说不准!”那人摇摇头,然后开始阴谋论:“你们想,当初冯远追随太子殿下,却因为太子殿下生病,然后倒戈。似乎为了讨好晋王,还羞辱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能忍吗?”
“太子殿下宽容大度,岂是一般人可比拟的?”萧天湛在民间的声望很高,特别是女人中的声望。有人怀疑他,便立刻有更多的人出来辟谣。
“就是就是!若真的不能忍,凭借太子殿下的势力,让他死在牢里,也没人能做什么!”
“太子殿下之所以放了冯远,是因为丞相夫人向太子妃求情。太子殿下宠妻,这才答应下来的!”那人还是辩驳。
“太子殿下一诺千金,断然不会反悔的!再说了,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宠妻,他答应妻子的事情,又怎么会反悔呢?”
“要我说,还是晋王的可能性大。他现在一定以为冯远背叛了他!所以才杀了冯远泄恨!”
“晋王如今在禁足,怎么可能?休得胡说!”
“啧啧,姑娘,你这么维护晋王做什么?你再维护他,也不会成为他的妻子!”有人感慨道:“禁足?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你以为,能被皇上禁足的晋王,真的有那么老实!”
“放肆,你们倒真敢说!”谭思平出来办案,看见的便是女子们毫无顾忌的谈论当朝太子与王爷。
“大人恕罪!”
女子们惊慌的声音响起一片。
民间没有勋贵世家严厉,女子出来并不困难。因此,时常有女子出来聚会。
今日也是照常出来聚聚,没想到竟然碰见了官兵!
当然,其中还有那么几个浑水摸鱼的,是宋清莹派出来引导舆论的。
等最开始的苗头形成,她们就可以拍一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皇家的事,不是你们能讨论的!”谭思平也没有太生气,和她们讲了讲道理,便离开了!
“大人,属下觉得,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啊!”士卒对谭思平说。
谭思平皱眉:“我等办案,看得是证据,而非推测。若是府尹大人问起来,你告诉他,你是听女子的猜测,猜得出结论的吗?”
他考中之后,留在京城,进入顺天府。
正巧顺天府不太安稳,上官一个个走,位子一个个腾空。他慢慢的坐上去,也算有模有样!
“大人,我很好奇,冯远为什么会死在那儿?柳湾胡同极为偏僻,和冯远隔得很远,冯远怎么想起来去那么远的地方?”
“本官也很好奇!”谭思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好奇宝宝,“所以才要咱们去查清楚!”
仵作验尸,现场勘查。
谭思平忽然一顿,将一样证据悄悄收了起来。
“大人,贼子狡猾得很,半点证据没有留下。您这里呢,可有什么发现?”士卒问道。
谭思平仓皇的摇了摇头,“本官也没有发现,今日有些乏累,本官先回去歇着!”
说完,他就挥手离开。
自家上司,士卒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平日不知辛劳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勤奋起来了?
太子府后院,房门被敲响。
“谁呀?”
后院一般是婆子们采购送菜的地方,很少有人来。此时也不是往日送菜的时候,后院的守卫有些惊奇。
“下官求见太子殿下!”
官员?
“可是官老爷?官老爷走前门就是,后院杂乱,怕怠慢了官老爷!”守卫说道。
萧天湛平日还算和善,他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养成高高在上,仗势欺人的模样!很是谦逊。
谭思平为难,就是因为走不得前门,所以才走后门的呀!
他现在负责查办冯远的案子,身份十分敏感。若是从前面进去,还不知会被怎么说呢!
谭思平正纠结着,听到动静的冯家人却过来了。
“大人可是查出了什么线索?”冯家人故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太子府。
受到坊间小巷传闻的影响,从家人已把目标锁定在了太子和靖王身上。
“何故这样问本官?”谭思平一脸好奇。
“这不是听人说您来太子府了吗?”冯家人说道。
“这……本官只是想来太子府解惑,哪里就有线索了?”谭思平解释道。
冯家人却信不过他,解惑走前门就好。鬼鬼祟祟走后门,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莫非,当真是太子做的?谭思平想讨好太子,所以故意隐瞒真相?
太子这又是何必呢?
“我等作为冯远的亲人,十分悲痛。还请大人谅解,能让咱们瞧见大人办案的经过。”
“当然。”对冯家人的心情,谭思平还是能够理解的。虽然,他很不喜欢冯远的为人!
“你们可以跟着本官,但是不能打扰本官办案!”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冯父连忙说,在走向正门的时候,冯父似乎不经意地问:“谭大人之前为什么要走后门呢?”
“坊间传闻你们听说了吗?”谭思平问道。
冯父脸色一僵,“略有耳闻。”
“都说,不是太子殿下,就是晋王做的。晋王尚且被禁足,本官便想着,来太子这里试探试探。可是谣言太过猛烈,本官担心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便想悄悄来,悄悄走!”谭思平解释道。
冯父闻言,这才放心了些。
“大人高瞻远瞩,高瞻远瞩!”
为了给冯远让位,他提前退出朝堂,面对谭思平,还得恭恭敬敬的。想到这里,他对害死冯远的人越发厌恶。
“您不必如此客气!”谭思平说道,然后叩响了太子府的大门。
此时,太子还在宫内批阅奏章。
“下官拜见太子妃娘娘!”谭思平行了个大礼。没有宋清莹,就没有今天的他!
见谭思平如此郑重,冯家人也不得不跟着行了大礼。
“不必多礼!”
宋清莹瞥了眼冯家人,她认出谭思平,却全当不知。
“冯老节哀顺变。”宋清莹对冯父说。
听到这个词,冯父眼眶瞬间就红了。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强调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瞧我,就是不会说话,招了冯老伤心。”宋清莹愧疚地说。
冯远死了,她安排的。
宋清莹对冯远的死不愧疚,可是看着冯父现在的样子,宋清莹却不感到悲哀。
不管有没有过错,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极为痛苦的。宋清莹几乎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萧廷奕死在她的面前……
正因如此,她对冯远才不会手软。
晋王是继位的可能性低了,可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威胁。她要做的,就是在晋王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送他一步到位!
“不敢怪娘娘!”冯父对宋清莹说。
“没事,您是长辈,不用当我是什么娘娘。您便是怪我,也是应该的。是我惹了您伤心,我也是母亲,能体会到冯老您和令夫人的感受!”
说着,宋清莹还擦拭了眼角的泪。
冯老还好,冯夫人闻言,感动不已。又因为极度悲痛,当场哭出声来。
“太子妃,我好苦!好不容易我儿从牢里放出来,怎么就,怎么就死在那儿了呢!”
“冯夫人……”宋清莹轻轻为她舒气,此时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不能化解冯夫人心中的悲痛。
“无事不登三宝殿,看这位大人的打扮,应该是官差吧?”等冯夫人情况好一点,,宋清莹看向谭思平,问道。
“回太子妃,下官正是查明冯远被杀一案的官员。”谭思平说道。
“你查你的案子,来本宫这儿干嘛?怎么,怀疑本宫?”宋清莹不客气地问。
“当然不是,可……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听过坊间流言?”谭思平问道。
闻言,宋清莹似乎有点诧异,看了水佩一眼。
水佩立即跪下:“娘娘,娘娘恕罪。只因外头传言居心叵测,全是诬蔑。奴婢怕娘娘听了动怒,便没有告知给娘娘。”
“说!”宋清莹冷冷地说,气势十足。
“是,娘娘。外头都说,凶手不是晋王,便是太子殿下。说什么太子殿下远不是想放过冯大人,只是碍于娘娘情面……”
“胡说八道!”宋清莹怒斥道,“太子回府,便和本宫说他只是打算吓吓冯大人,然后本宫才替冯大人求情的!若太子真的打算杀了冯大人,又何必和本宫说那些!”宋清莹怒不可遏!
“娘娘切勿动怒!”水佩劝慰道。
宋清莹则是将目光对准了谭思平,“这么说,你是怀疑太子殿下杀了冯远?”
“下官……下官只是想问问太子妃,太子殿下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异常?你叫什么名字?胆子还真够大的!”宋清莹冷眼看着谭思平。
“下官谭思平!”谭思平不卑不亢,对宋清莹说。
“太子殿下每日需早起上朝,然后便是待在皇宫,处理政务,几乎很晚才回来。然后处理太子府事物,接着就呼呼大睡。别的不敢保证,在皇宫,你该不会怀疑太子命人杀了冯远吧?”宋清莹问道。
在皇宫,有任何异常都很容易被皇帝发现,很少有人如此犯蠢!
“太子妃莫要误会,下官只是依例问询。”
“依例问询?本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依例问询竟然问到了本宫身上来!”宋清莹对她毫不客气!
“太子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谭思平对宋清莹说。
“可是太子没有犯法!”
冯家人见谭思平为了案子,连宋清莹都敢得罪。纷纷羞愧不已,暗道是自己误会了谭思平。
说起来,宋清莹曾帮他们的忙。他们站在这儿,好似谭思平一伙的。若是传扬出去,还不让人说他们恩将仇报。
“太子妃,老朽不想听见关于犬子的事,便先告辞了!”冯父带着一行人离开,终于只剩下谭思平和宋清莹。
谭思平紧张地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微臣见过太子妃!”谭思平再次打招呼,对宋清莹说。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请安。
“不必多礼。说吧,你来这儿,所谓何事?”宋清莹问道。
谭思平犹豫片刻,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腰牌似的东西:“太子妃,这是下官在案发现场捡到的。”
宋清莹拿起腰牌,仔细打量。良久,将腰牌重新放在桌上。
“怎么,你觉得是太子府的东西?”
“不是?”谭思平很是诧异。
“差一点点,就能以假乱真。可惜,假的还是假的,终究有破绽。”宋清莹对谭思平说。
这腰牌,是宋清莹特意扔下的。
要的,就是消除太子府的最后一丝嫌疑。
“难道是有人诬陷太子殿下?”谭思平皱眉说。
“很明显,还看不出来么?”宋清莹问道。
谭思平自责地皱眉,“倒是下官多想了。”他以为是太子府的东西,才悄悄收起来,打算归还。
“此时,下官定会还太子府一个公道!”谭思平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麻烦谭大人了。对了,今日,您全当不知道有这块腰牌吧。否则,人心复杂,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来!”
“下官明白。”谭思平点点头,然后离开太子府。
太子府门口,冯家人还等着谭思平。
“如何?大人可有试探出什么来。”
谭思平缓缓摇头:“太子妃非常强势,但是一点儿不心虚,不像是太子殿下做的。而且,太子妃说的没错,即使太子想做,也没有时间。冯大人的死,是经过周密安排的!”
冯父闻言,不禁皱眉。
他其实也更怀疑晋王!
谭思平再次回到案发现场调查,终于,有人从角落里找出一块令牌。
——太子府的令牌。
顿时,京中一片哗然。
冯远的人品不好,绝大多数还是支持着太子。可朝中大臣则不一样了,纷纷吵着要面圣!
皇帝被惊动之后,烦心不已。区区一个冯远,死就死了,闹这么大做什么?
可是群臣逼迫,他也不好太过分。便命了大理寺来审。
大理寺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叫苦不迭。
然而,询问太子时,他却说腰牌不是他的!
“若是孤派的人前去,那人又怎么会带腰牌?故意留下证据么?而且,这才是孤的腰牌,尔等可仔细比对。”
萧天湛说话十分有底气,从容的拿出腰牌。
睚眦欲裂的冯家人也缓和过来,凑上前比对。
虽然很像很像,但还是有细微的区别!
发现这一点,冯家人似乎立刻知道了凶手是谁。
想要挑拨冯家和太子的关系,还想要杀了冯远,陷害太子,除了晋王,真的不作他想!
“真是欺人太甚!”
冯父大怒,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罪名基本上严严实实扣在晋王身上。
晋王被禁足,消息不灵通,不代表接收不到外界的消息。
冯远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他终于知道,然后便是密切关注着。
之前太子被锁定的时候,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了。
太明显,若是太子做的,会那么明显吗?
可却的的确确是太子做的,就是为了嫁祸他!
这件事,只有晋王自己心里明白。说给别人听,别人都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他是在狡辩!
晋王欲哭无泪,只能庆幸太子不敢欲盖弥彰,没有留下他杀人的证据。
事实证明,晋王还是高兴得太早。
不多时,他们从冯府搜出一条纸条。
“贤弟,并非本王落井下石。本王是真心救你,只是太子太过狡黠,本王状告父皇,是为惩罚太子。
本王对你出狱,也无任何不满。太子心胸狭隘,又怎么真心接纳你?
只言片语,不足以说清道明。柳湾胡同,本王在哪里等你一叙!”
柳湾胡同,正是冯远死亡的地方。
之前还有人不明白,冯远好好的,怎么去了哪儿。如今纸条公布,一切,算是真相大白。
皇帝得知消息,沉默很久,将事情按了下去。
冯远终归是臣子,还是罪臣。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再不喜欢晋王,晋王都是他的亲儿子。哪有君为臣陪葬的道理。
冯家人知道皇帝不愿事情继续闹下去,十分不满。然而皇命难违,他们怎么敢反抗呢?
“夫君,妾身的远儿!远儿说了,他要改过自新。他说他要改过自新,怎么能就这样没了呢?”
冯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冯父眼眶也是红的。
“晋王靠不住,是老夫错了,当初就不该让远儿去晋王那里。别的没学会,反而变坏了!”
“老爷,求求你为远儿伸冤好不好?”冯夫人不愿意放弃。
“伸冤?皇上不愿意,还有谁敢为远儿做主。”冯父也是无奈得很,唯一的安慰是,皇上将他的官职还给了他,让他再入朝堂。甚至小儿子也因此,封了个虚职。
“晋王是人,妾身的远儿就不是吗?他做了那么多恶,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冯夫人有点崩溃。
“夫人放心,老夫会让他付出代价,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既然皇上不肯给远儿做主,那边由老夫亲自动手!”冯远坚定地说。
他不能违抗皇帝命令,却可以算计晋王。
他从来不是好欺负的人,晋王敢对冯远动手,就该有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冯老脱离朝堂几年,昔日同僚重新在朝堂上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恭喜的话。
大家都心知肚明,冯老的官位是怎么来的。
冯老没有立刻对付晋王,太过明显,会被人看出来。他现在需要的是养精蓄锐,让后将晋王拖入深渊,陪着他的远儿!
只是,相应的。冯老开始疯狂支持萧天湛,只要是萧天湛提议的事,他想也不想,就会选择支持,比太子党还要疯狂,。
“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冯老的作为,宋清莹叹息道。
“怎么,王妃后悔了?”萧天湛问道。
他别的不怕,唯独怕宋清莹自责后悔。所以,他不愿意宋清莹手染血腥,不愿意宋清莹去见到那肮脏的一面。
“倒也不是。”宋清莹摇头,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改过自新?
世上有多少人是真正的浪子回头呢?
受了教训,然后改过自新。过段时间,又是故态复萌。
若是没有强烈的,事关生死的斗争,宋清莹愿意给他机会。可晋王是一个危险的对手,源于他的疯狂。
太子府经常出现晋王府的老师,让宋清莹极度没有安全感。
所以,晋王必须早点消失。
此时,做错事的冯远就成为一个必然选择。
不是所有的错误,道歉之后,都可以被原谅。她做的不够光明磊落,也愿意为之付出相应代价。
只要萧天湛,萧廷奕两人好好的,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他们若是交冯远,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孩子的所作所为,父母都应该负一定的责任。
冯家的势力不小,在京城过得下去。他们也不想皇家,只要没有登上皇位,就需要胆战心惊。
然而,他们却偏偏不择手段想要往上爬,是欲望,害了他们!怨不得别人!
“爱妃能这样想就好,你记着,无论做了什么,只要选择,就不要考虑其他。”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宋清莹笑道,“对了,你最近和团子见得少了,团子都不认识你了!”
“他敢?”萧天湛怒道。
“怎么不敢?他才多大?忘记也就忘记了!”宋清莹笑道。
“他若是敢忘了孤,孤一定狠狠揍他屁股!”萧天湛威胁道。
宋清莹却变了脸色,“你敢!”
揍屁股这件事在宋清莹这儿留下了心理阴影,是一辈子不可能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