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战况。”提及战况,朱氏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叹了口气:“那西宋皇帝轨迹多端,在战场上竟然公然下毒,前不久军队好像刚吃了一个败仗。”
朱氏提起来,对于这种不光彩的作战手法,也很是唾弃。
君菲菲听了紧了紧拳头,很好,很想进去踹骆司谦一脚。
虽然骆司谦如今在这个小山村中什么都做不了,可君菲菲知道,凭借骆司谦的心机和筹划,这些作战计划估计在他前来傲天之前早就制定好了。
失忆之前的骆司谦是真的不干人事啊。君菲菲情不自禁的磨了磨后槽牙。
听了这个消息,君菲菲更是有几分坐不住,只是封了山,君菲菲也出不去,只能祈祷着出山的路快点打通。
虽然现在出不去,但是君菲菲还是很会未雨绸缪的,那晚回房之后,君菲菲就拉着阿风开始收拾行李。
阿风一向对君菲菲忠心耿耿,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君菲菲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两人的行李倒也压根不多。
君菲菲和阿风二人都是从山崖下掉下来的,除了落下来时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都是借住在朱氏家中,吃穿用度,皆是用的朱氏之物,更没什么行李好收拾的。
君菲菲也就不过带了几件朱氏帮她准备的贴身衣物和一些干粮。
收拾东西的时候,君菲菲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子的深处,又留了一封书信。
朱氏为人精细整洁,她离开后她定然会进来收拾卫生,君菲菲不怕她发现不了。
再者,就算一时间发现不了,可是玉镯这东西又不会腐烂,一个月,六个月,一年,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留下的这点东西的。
虽说朱氏施恩不望报,可是有恩必报,这也是君菲菲的原则。
这玉镯子也算不上多么贵重,这是当初闺中的时候兄长送的东西,京城名家细细雕琢的图案,虽说自己戴了这么多年,可君菲菲想着,就算折半换成本,应该也是能值得上五百两银子的。
虽说不多,也算是君菲菲的一点心意。
若是不发生什么变故,变卖了怎么够一家人一辈子的开销了。
君菲菲在那封书信中还放了一枚自己的木簪,一枚自己曾经亲手做的木簪。
当然也是在着山村之中闲的无聊的时候自己没事做的。
木簪的花纹里隐隐镌刻了一个“君”字,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她给朱氏许下的承诺。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朱氏这样的善人,若是单单以财物想酬未免俗了些,她在信中承诺过,若是朱氏将来遇到任何困难之处,都可以拿着这枚木簪去找官府,只要不是犯奸作科之事,官家都会对他们多加照拂。
至于这枚木簪的口谕,她会让司夜传口谕给当地官府。
当然,前提是有朝一日大战结束后,如今这片城池,还在傲天境内。
如今战况惨烈,骆司谦重新整顿好军队后打了傲天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君菲菲丝毫不怀疑南清的能力,只是谁知道骆司谦还留下什么损招,君菲菲只害怕防不胜防。
收拾好之后,阿风皱着眉头在她屋中犹豫了好久,终于在君菲菲第三次催她回床休息的时候,阿风才终于开口:“小姐,我只是觉得,我们当真不用带上骆司谦吗?”
君菲菲看了她一眼:“怎么,呆的这几天还呆出同情来了?”
阿风将手中的帕子绞了绞,满脸无奈:“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菲菲叹了口气,道:“阿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如今骆司谦失忆,全身心的依赖与我们,把他独自一个人丢下对他来说有些太残忍了是不是。”
阿风不语,但却点了点头赞同了我的话。
君菲菲又叹了口气,对面前还有些天真的小丫头道:“阿风,你不懂,狼终究是狼,养不熟的。眼下是骆司谦失了记忆你觉得他可怜,可是如今他和我们有今日境遇,又是拜谁所赐?他一点也不可怜,相反的,他虽然失了忆,可是凭借他的城府和心计,想要布局对付我们,丝毫不费力。”
“小姐,是奴婢错了。”
君菲菲伸手揉了揉阿风头发,缓声道:“去睡吧。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身边人最大的残忍。”
当初救下骆司谦,本来也不是自己救得,救人的人是朱氏。
而她只是在这短短的几日的时间里,同骆司谦相处了一阵子而已。
更何况此刻看见骆司谦君菲菲就想起她傲天边境上因为下毒而受伤死去的那些战士们。
他们本应该在战场浴血奋战,报效国家,而不是因为这样阴损的手段而死。
不管她对于骆司谦是和情感,骆司谦如今又是个什么境遇,可是二人之间的立场便是敌对的。
这是前提,这一道前提下,注定了双方谁都不能真正的握手言和。
除非……骆司谦不做西宋的皇帝了。
只是君菲菲很快便勾唇笑了笑,她睡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又穿回去了的可能性都比这个除非的可能性高。
一夜无眠,本来君菲菲是打算后日离开的,后日山路估计也就挖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自己和阿风离开的时候也方便些,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朱氏的院子中倒是来人了。
君菲菲一向起得早,早起开门的时候,正好同外面打算推门而入的人撞了个正着。
“额……”一阵尴尬之后,少年书生率先出口打破沉寂,他蹙眉:“姑娘是……”要不是知道这是回家的路,他差点会以为自己敲错了门。
君菲菲从未见过此人,不过却也从他的眉眼走势中推断出几分来:“你是朱大娘的儿子吧?”
书生点了点头,君菲菲连忙将大门全都打开,好让书生进来,落落大方。
书生摸了摸鼻尖,看着君菲菲的面容,强自压下脸颊边不知何时飞起的一抹红晕。
真是的,这明明是自己家,怎么自己反倒是紧张了起来。
朱安宜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君菲菲。
他在城中给人当教书先生,那些小姐们也是有幸见过几面,他不是没见过面容好看的姑娘,可面前这个人,温婉清丽,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谈笑间,朱安宜只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句诗来: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
更何况这姑娘周身气质不凡,虽是寻常的动作,可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是不知道比他在城中见得那些官家小姐们的气度优雅上多少,仿佛是刻入骨子的尊贵和教养一般。
朱安宜在城中学识甚好,也算是小有三分名气,就连朝中知府大人的女儿,当初在宴会上也是远远见过几面的。
只一眼,朱安宜很快边能断定,面前这个姑娘出身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跟自家结缘的?
怎么看,怎么都不想是会来这里的人。
朱安宜最初的脸红倒是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对于美的事物的欣赏。当然君菲菲没什么别的心思,只当是个寻常的见面而已,当然,还有几分尴尬,压根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没看见朱安宜脸上一闪而过的红霞。
她将朱氏夫妇给喊了出来。
从前听朱氏说,他们儿子不常回来,君菲菲想着这次见到应该很是高兴吧。
朱氏夫妇看见自己儿子回来,果然激动,赶忙上前,一面看着儿子身形,一面感慨着“儿子又瘦了”之类的话。
君菲菲安静的站在一边,嘴角含笑的看着。
恍惚间她也忽然在回想,从前没穿越的时候,她大学离家,一年才回来一次的时候,爸爸是什么样的表情来着。
想着想着又撇了撇嘴,没印象,可能真的就是没什么反应吧,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平淡的就跟家里没进来人一般。
真没意思。自己怎么又想这些东西了。至少现在还有君父君母不是吗?
虽然,君菲菲微微垂眸,压下心中那几分愧疚和不安,这份父母对子女的关爱是君父君母对君菲菲的,是她…偷来的。
朱氏没跟儿子说太久话,就想起来了还在一旁站着的君菲菲,拉着儿子上前了几步,给儿子介绍道:“宜儿,这位是丹娘姑娘,暂时接住在我们家。”
朱安宜笑笑,耐心的听完朱氏说的话,这才对君菲菲行了一礼,温润道:“见过丹娘姑娘。”
君菲菲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朱安宜倒是没在意面前这位姑娘的回礼的不合礼仪之处。
丹娘姑娘气质高贵,他早就看出来了她并非寻常人家的姑娘,只怕方才自己的那一礼,都是行的清了。
他只是好奇,这般人物,怎么会借住在自家。
娘亲也没跟他说过自家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啊。
骆司谦和阿风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朱氏一并介绍道:“宜儿,这位是骆公子,这位是阿风姑娘。”
骆司谦微微颔首,阿风略微下蹲福了福,算是见面。
朱氏向自己儿子介绍完了君菲菲几人,又朝着君菲菲介绍道:“丹娘姑娘,骆公子,阿风姑娘,这个是我儿子。”
君菲菲颔首微笑:“原来这位就是朱公子,大娘可是念叨了你许久呢。”
朱安宜又是行了一礼:“小生名唤安宜,见过几位。”这一礼还没行下去,就被君菲菲浅浅托了起来。
她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道:“朱公子不必如此,我们本就借住在此,没道理让主家行这么大的礼。更何况是朱大娘和大爷救了我们三人一命,轮情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朱氏心中欢喜,一边招呼着朱安宜去洗漱,换下身上这一身的脏衣服——朱安宜在山上行山路之时,淡青的书生袍上染了不少泥垢,甚至有不少的地方都被树枝刮破了洞,看上去的确有些狼狈。
朱氏自己则是扎进了厨房中,张罗着做饭,儿子回来她心中高兴,做菜都比平日速度快了不少。
君菲菲原本是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只是碍于对方去洗漱了,她也没来得及问出口。
不知为何,自从看到朱安宜回来之后,她心间总有一种浓烈的不安之感,仿佛有什么即将要发生一样,搅得她心神不宁的。
为何要回来?
为何在大雨封路之后,哪怕是青衣染垢也非要赶回来。
按照往常所说,此时不是节庆,城中的那些小姐少爷们不放假,朱安宜作为一个教书先生,自然不是他往常该回来的时候。
更何况,朱安宜家中和美平安,细细想来,没有什么他非回来不可的理由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猜测:外界发生了变故。
君菲菲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也未必呢?
至于到底怎么样,也就只能等朱安宜洗漱完了再议了。
朱氏很快便将一顿丰盛的早饭摆上了桌,吃饭的时候,朱氏一直在问着自己儿子近况,君菲菲也不好插嘴叨扰,只是在朱氏问道儿子为何要回来的时候,君菲菲面上虽然不显,但一动不动,耳朵却听的无比认真,就连扒饭的动作都给忘了。
朱安宜皱眉,仿佛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场景一般,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的神色:“娘,乱了,都乱了啊。”
“什么都乱了?”君菲菲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朱安宜答道:“城里面,西宋的军队兵临城下,城中人心惶惶,不少人都趁着西宋还未来的时候逃了出来,我也是连夜才赶回来的,没想到咱们这儿下了暴雨,竟然封了山……”
朱安宜正说着,朱大爷突然出手放下筷子,啪的一声拍到了桌上。
饭桌世上,气氛瞬间安静。
“所以你也是逃了回来?”
“爹,我那叫赶回来……”声音越来越弱。
“安宜,你从小爹爹怎么交给你的?”
“精忠报国,读圣贤书,为国效力。”
“你还记得!”老爷子有几分生气:“你就是这么做的?大敌当前,就这么没骨气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