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雯雯深深看了一眼苏珞绾,她明白苏珞绾要说什么,下意识的侧了侧头。
不敢去看苏珞绾。
其实看到玄迟重伤的时候,她是想指责苏珞绾的。
可她的性格一向温柔纯良,又说不出口。
只能在心里憋了一口气。
有些不快。
加之从上官存的山庄一路赶过来,赶的有些急,对腹中的胎儿影响有些大。
才让苏珞绾如此担心。
“大嫂!”苏珞绾轻声唤了一句:“其实有些话,我不想说,我们之前说过,玄迟于我就像是颜盛于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不想讲大道理。
说别人的时候,都能说的条条是道,可轮到自己,就会知道,什么是身不由己。
果然江雯雯有些动容,却没有接话。
只是低垂了眉眼。
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可以原谅一切对她的伤害。
却无法原谅任何人对玄迟的伤害。
玄迟于她是一道心魔。
即使玉清已经占据了她心中一角,仍然无法驱逐心魔。
真的让苏珞绾万般无奈。
她也只能是言尽于此。
玉清始终没有接话,他知道江雯雯的心里有玄迟。
当初他也亲眼看到江雯雯为玄迟所做的一切,更是到玄元门亲自打探过他们的过去。
若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他也放不下江雯雯。
只是有些话一旦摊开了说,可能就会伤到彼此了。
所以,玉清从未提及此事,只是一味的迁就着江雯雯。
“大哥之前的确为了报仇,对不起你和两个孩子。”苏珞绾见江雯雯的身形有些僵,还是继续说道:“这也是他前半生的夙愿,不得所偿,他会一直痛苦着。”
江雯雯终于有些动容,抬了抬头:“师嫂,我从未怪过玉清。”
“能娶到大嫂,是大哥之幸。”苏珞绾却不怎么乐观。
今天她必须得把一切都说清楚。
可一定会让他们之间关系网破裂。
她只是觉得江雯雯这样,对她,对玉清,对孩子,都没有好处。
玉清犹豫了一下,想开口,又叹息一声,转身抱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他的身上还有伤,却不觉得痛。
心口堵了一颗石头般,如何也无法顺畅。
江雯雯真的太在意玄迟了。
他清楚的很,在江雯雯心里,他永远不及玄迟。
这种认知,让他的心很痛,痛得整个人都不舒服。
皇宫里一片狼藉,很多人趁乱出宫了,更有人趁机抢夺钱财,伤人性命。
有几处起火了,却无人救火。
寒铮忙着处理皇帝和太子的事情,没有青代在左右相助,的确有些手脚忙乱。
不过,很快就有靖南军过来扑灭了大火,将一些乱窜的宫女太监嫔妃们拿下。
倒是以可见的速度,平息了宫中的混乱。
这若大的皇宫本就显得空洞落寂,寒宗启,玉容,寒彻和夏南烟一死,就更冷清了。
寒香殿里,江雯雯还是看着玄迟,倒也心平气和:“师嫂,我与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人什么事如此执着,独独对你,一心一意,你现在更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你不该……与寒铮走的这么近。”
她极少说教别人,可她为了玄迟,想说服苏珞绾。
“师兄会受这么重的伤,也完全是为了师嫂,我知道,师兄是愿意的,他甘愿为你做这一切。”江雯雯的眼圈有些红:“可你对他,太过冷漠了,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师兄捂热了。”
如果是平时,她定不会说这些重话。
可今时今日,玄迟为苏珞绾伤到如此,眼看是活不成了,她当然气愤。
就不顾一切了。
苏珞绾看着眉眼间带了一抹戾气的江雯雯,也愣了一下。
这个一向温柔似水,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女子,发怒了。
为了玄迟,发怒了。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替玉清不值。
她也把话说的很明了了,江雯雯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随即江雯雯又开口说道:“师嫂,算我求你,不要再伤害师兄了,他真的禁不起这样的伤害,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皇母后死在面前,看着自己的师傅为自己而死,看着自己的皇兄惨死刀下,亲眼看着玄国毁于一旦,这些种种,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只有你,才是他生命的依托。”
苏珞绾眯了眸子,想说什么,江雯雯却打断了她,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师兄一再劝你要原谅自己的母亲吗?他当初也做过相同的错事,他一直都恨王后,从未喊过她一声母后,从未给过她一个笑脸。
因为王后除了生下他,便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他天生体弱,险些夭折,王后却不闻不问。
他跪在她的门外想见她一面,她从未开过殿门。
一次两次……
时间一久,他的心就凉了。
他不明白王后为何这般待他。
不过,他会成为玄国的太子,却因为他是王后的儿子。
所以,这个太子,他也一直都不稀罕。
为了医治他的病,他的大部份时间都在玄元门,不过他的病根本无法医治。
最后爹爹研究出了血蛊,你知道那血蛊是谁的血为引吗?”
苏珞绾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用江雯雯说,她也知道了,一定是玄迟的母亲。
也只有最亲之人的血才能为引吧。
“其实,王后最在意的人是爹爹,可玄国国王却强娶了她,让她一生孤寂,她不理师兄,是无法接受吧。”江雯雯叹息一声:“不过,她还是在意师兄的,她让国王将师兄送到天元门的,也是她给师兄铺了一条路,让他能顺利接手玄国,更用自己的命成全了师兄。”
苏珞绾心里是隐隐的痛楚。
怪不得玄迟是这样冷血无情的性格。
那样的环境下,玄迟也很难健康成长了。
“王后放尽了自己的血为师兄养成了血蛊,国王气愤之下,想要杀师兄泄愤,不料王后早就给国王用了毒而且,国王和王后是同年同月同日驾崩的,就在师兄的眼前。”江雯雯说了这些话,仿佛费尽了力气,坐在那里扶着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玄迟的痛,无法愈合的伤。
他当初错怪过自己的母亲,所以,当苏珞绾与无妄置气时,他一再劝阻。
想到这里,苏珞绾也觉得心口隐隐发痛,下意识的看向仍然昏迷的玄迟,心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