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啊。”林白棠下意识反驳,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孟正辉确实是摸清楚了自己的软肋的,他知道自己怎么会心疼,自己最受不了他什么样子。
林白棠苦笑了一下,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想起来那天看到孟正辉与那个女人坐在一起的样子,笑里不由的多了几分苦意:“你长的那么漂亮,谁不喜欢你。”
她言有所指,孟正辉却没听出来,只是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因为我……”林白棠本来想随便编个理由哄他先回去睡觉,可是盯着孟正辉的那双漂亮眼睛,又改了主意。
她不想闹下去了,不想互相折腾着,惹的两个人都不开心,索性直言道:“因为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未等孟正辉回应,她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看看你。”林白棠轻声道:“你天天小西装,小手表,定制的衣服,甚至我都说不出名字,可是西餐厅的服务员一看,就知道应该为你开一个包间。”
“可是我呢?”林白棠说着,自己笑了一下:“我看不懂你读的书,看不懂你看的电影,你爱听的音乐在我耳朵里,似乎也跟戏台上的吹拉弹唱没什么不一样。”
“我本来就是不经意的才进入到你的世界里的,这和你出了一点意外才掉到我的世界里是一样的。即便是我努力的对你好,可是对你来说,还是不如以前的生活半分吧?”
棉布的衣服比不是定制,我最好的被子你盖着却会睡不着觉,我最拿的出手的事情就是打架,所以也根本没办法穿个小旗袍跟着你在西餐厅里吃牛排听钢琴。
林白棠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些难过,她忍了忍,才继续说下去:“你看,现在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
她说着,手搭在了孟正辉的肩膀上,又滑到了孟正辉手腕的表上:“是不是?”
“不是。”孟正辉低声道。
林白棠的这番话颇有些惊到了孟正辉,他从未想过,原来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林白棠,居然也会在意这些,而他却一直都不知道。
心里生起一点愧疚和怜惜,像是为了加重自己话语的真实性,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
仿佛是在回忆,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那只蜡烛上,他眼睛里的倒影随着烛火的跳动,也在明明暗暗的变化着,像是藏着星星:“是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无论是以前在孟家,还是后来我们在村子里,我都很开心。”
他的嘴角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抬头去看林白棠:“我认识到了很多新的东西,知道了美原来是可以有很多面的。比如,原来还有女孩子和淑女差的那么远,原来大声笑起来的你是那样美,那样的有感染力,原来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还比不上一包从城里带回去的猪肉让你开心,原来想真心的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钱财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是很平凡,但也很有生活气息的,在你这里,我不必装什么,可以放松的做我自己,这是我活到现在,这么多年来,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说到这,孟正辉倒是有点介乎于不好意思和好笑之间了:“而且,也是第一次,有人想要保护我。这对我来说,很奇妙。”
孟正辉将手抬起来,轻轻比划着:“你和我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你……”他绞尽脑汁,似乎是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可是最终又失败了,只能简单的做了一个五指张开的动作,像是放了一个小小的烟花:“是神奇的。你一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就像是在我的世界里放了一个烟花,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是可以有那么多种的颜色的。”
“孟正辉。”林白棠安静的听了许久后,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你是不是根本没喝醉。”
一句话说的屋子里重归安静,方才还高谈阔论的孟正辉仿佛是被按了静音键,低着头仿佛地上有什么好东西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去了似得。
一句话说出口,原本是试探,如今看来却得了验证,林白棠有点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推了推孟正辉道:“别装了。”
孟正辉顺着她的话一抬头,果不其然,脸上装出来的醉意尽退,只剩眼角还带着一分红:“……对不起。”
林白棠也不照顾他了,直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讲讲吧,逗我有意思吗?”
孟正辉被人抓了包,有点垂头丧气,又怕林白棠因此气上加气,忙道:“我不是故意逗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最近不理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他为了演戏演的真,真灌了一点酒下肚,居然催的他情绪上涌,事情没问到,他自己的底倒是抖了个干净。
这下可好,直接被林白棠看了出来。
孟正辉脸上的懊恼太过于明显,以至于林白棠都不需要思考太多,就能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而孟正辉那边呢?
林白棠的沉默不语叫他心里也有些打起鼓来,可是残存的酒劲儿,也的确激的孟正辉有些冲动。
他一撑桌子猛的站了起来,头却埋得挺低,没有去看林白棠,声音闷闷的:“小棠,我是真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为什么生气,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要是你真看不上我,那我以后就不打扰你了。”
林白棠忽然笑了一下,抬眼去看他:“正辉哥,你是不是拿准了,我舍不得说我看不上你?”
林白棠一眼不疾不徐的,说是淡淡的一眼扫过来,却又含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一下去就把孟正辉剩下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他蓄满了力的一拳,就被林白棠这样轻轻松松的化解了,就像是一鼓作气的时候,鼓突然没了。
孟正辉也没喝多少,这么一番话讲出去,那点酒劲儿用的差不多了,这会还有点被人看出意图的不好意思,但他也的确为舍不得这三个字,暗暗有点高兴。
不过这句话却也安抚了孟正辉,他软了一点声音去叫林白棠:“小棠。”
林白棠没应他的话,而是伸手压着孟正辉的肩把他按坐下,问他:“谁教的你借酒撒疯?”
林白棠自信是了解孟正辉的,所以不觉得他这样的人,是会自己想着要去喝酒,喝多了还来闹她的。
孟正辉起先还是摇头呢,后来实在是抵不过林白棠的眼神攻势,才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是大家一起商量的。”
孟正辉以前的那些朋友早在孟正辉和孟家分开后就没有联系过了,这会一句话说出来,林白棠就明白了1这句大家肯定是指车行里的所有人,不由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跟他们混的挺好。”
林白棠这话里多少有点指责的意思,孟正辉听出来,他也知道,林白棠一直都是不喜欢自己家里的事被外人掺和,忙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咱俩这段时间的样子,他们也看在眼里,这段时间一直来问,我心里着急,就一时病急乱投医……”
他说的也有理,样子装的也实在是可怜,林白棠倒是不好再凶他,只好有点无奈的叹气:“你看看你找的这些庸医。”
孟正辉这会儿见林白棠态度是这几天难得的软和,心里大喜,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情分了,忙一连串的点头,好表示自己是坚决站在林白棠这边的。
孟正辉脸上的神情是清醒的,可是面上带的红却不似假的,林白棠伸手摸了一把后,问他:“喝了多少?”
孟正辉笑了笑:“没喝太多,身上撒的比较多。”
林白棠随着他这话伸手一摸他的衣服,果然是湿的,在这初夏的夜晚里冻得冰凉。
林白棠自己时常发冷,便推己及人,总觉得别人是跟自己一样怕冷的,这会儿便重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叫他用双手拢着取暖,嘴上的指责也没停,一路念叨他:“你这根本就是胡闹,就算是天气没那么冷了,也没你这么干的。”
别说林白棠这会儿是讲他两句不好,她就是凶一凶,此刻的孟正辉也是甘之如饴的,趁着此刻的气氛好,他忙道:“小棠,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真的特别高兴遇见你,你别胡思乱想。”
林白棠听了这话却没什么表现,只是忽然问道:“我出院那天,你在和谁一起吃饭?”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林白棠突然提起来必定有她的原因,孟正辉也不敢隐瞒:“就是上次来咱们这找麻烦的那个领头人。他主动来找我谈了一笔生意,我们每个月交一些保护费,他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你同意了?”
孟正辉点了点头,又问:“你就是因为这事生气?”
他似是松了口气,不待林白棠回答,便道:“那我再找他一次,这个生意不做了。”
他说着就起身似乎是打算出门,林白棠拽了他一把,看他站立不稳,也知道他那酒的劲头必然不小,拉着孟正辉叫他又坐下,林白棠才半真半假的训了他一句:“大半夜的,你想往哪儿跑?”
握着孟正辉的手叫他抱好了热水杯,林白棠才解释道:“我生的不是你和他做交易的气,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跟我说。”
孟正辉用指腹摩挲着杯子,低着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之前和他们发生过冲突,肯定是不乐意跟他们服软的,但是车行里毕竟一群人,我总得考虑他们,所以……”
孟正辉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我本来想的是,先瞒着你,等到有了更好的方法后,再终止和他们的这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