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姐离开一小时以后,老陆的车开进小院,我很快上车离开。车子开出村口的时候,我看见后视镜里闪出一抹熟悉的身影,犹如一尊沉默的雕像,是言姐。
这次,老陆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我曾经去过不止一次,却永远也不想再去的地方,壹号公馆。
第一次是被顾梓坤骗来,一场赌局惊心动魄,顾梓坤差点瘸了条腿。第二次是顾梓坤陪我来见蒋清正,一场骗局寥寥数语,定了与顾梓坤的婚约。这第三次,我不知道命运的轨迹又要将我推向哪里。
壹号公馆是罗军的地方,我来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罗军。
“简小姐,别来无恙。”这是罗军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我的容貌已经改变,而且脸上戴着面纱,他却知道是我,理由只有一个,他和神秘人是一丘之貉。
壹号公馆一共有四层,按服务的等级分为倡,优,伎,伶。倡,可男可女,只是一些低级的服务人员,不过即使是这些最低级的服务生也各有自己的本事,曲意逢迎,投其所好,讨客人的欢心。
优,就是演,有男优和女优,这一级专门配合一些商务洽谈,类似于男女公关,之所以叫演,就是要察言观色,见人是人,见鬼是鬼,能人能鬼。
伎,需要有一定的功底,琴棋书画,客人喜欢什么你就要会什么,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做不成,这一层就不止是演,而是要与客人交心,心又不能是真心,这种心只能伤人不能伤己。
而伶是最高的一级,也就是所谓的伶官,不仅要集前面三者的技艺于一身,还必须是其中最好的。要将倡,优,伎的专长融于一处,合为一体,变成一种本能,既要世事洞明,又要人情练达。
罗军带我去的就是第四层。在这里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婉姐,婉容。如果说薛茵是锦色的头牌,婉容就是壹号公馆的头牌。
婉容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上挑,朱唇樱红,肌肤胜雪,举手投足都带着戏中人的婉转风流。薛茵的媚,媚在皮肉,而婉姐的媚,媚进了骨血。
婉容是壹号公馆的头牌伶官,洞悉人心的本事自然也是一流,她只看了我一眼,就抛出句话,“不要瞧不起戏子,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要做到无情无义,又能让别人对你有情有义,你就赢了。”
婉姐说对了,就是我对林奇动了情对顾梓坤讲了义,才落得双目失明,骨肉流产,满盘皆输。
婉姐把我带进了一间没人的屋子,让我脱了衣服,纤长无骨的手指在我身上四处揉捏。虽然同是女人,但我还是一阵尴尬,好在婉姐很快就停了手,眸中滑过一抹失望,“身子太硬了。”
我快速地穿好衣服,背部的拉链有点低,我够得困难,婉姐过来帮忙,却在拉链拉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住手,“你的背很美,好好利用就是一把能迷住男人的利器。丰胸、纤腰、翘臀、长腿,都比不过女人的背性感。”
我记得林奇就很喜欢我的背,每次事后,他颀长的手指都喜欢在我后背游移,只可惜我并没能迷住他。
婉姐带了我一个月,我真的像个学戏的徒弟一样,每天晨起吊嗓子,拉身段,唱戏文,婉姐说我唱的最好的就是《无双传》。除了这些,婉姐教我最多的是如何练就一颗只伤人不伤己的“真心”。
我在壹号公馆的最后一晚,是婉姐亲自帮我画的妆,“秋,今天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演出了,过了今晚你不再认识我,我也从没见过你。”
壹号公馆的伶官都是以婉字开头的,婉姐给我取了婉秋这个名字,她说秋是一年里最美的季节,春美美在妩媚,夏美美在热烈,冬美美在纯情,而秋美美在理智,只有理智的美才能美得长久。
妆画完的时候,婉姐伏在我耳边低语了句,“小心罗军。”
那晚我唱的是《心碎了无痕》,一首很虐心的老歌,被我一个月来练就的戏腔,染上了难以言喻的哀伤。
“闭上你的眼我的爱人,吻住你吻住疑问,你的心已变像落叶飞远,我宁愿瞎了眼看不见。求你千千万万不要走,空的心假的意,欺骗我都无妨。我会小小心心的等待,从施舍从怜悯变成真爱。相爱难恨亦难,我的心碎了无痕,吻着你心就不会疼。永不怨永不变,永不永远也不问,伤更深情更真。”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选了这么一首歌,只感觉唱这首歌时,我的整颗心都在颤,眼泪肆无忌惮地在我眸中流转、飘散,最后幻化成一个熟悉的人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歌声停止的时候,博得满堂喝彩。
走下舞台,我躲进洗手间,用冰凉的冷水洗尽自己满脸的泪痕,不用心,不动情,婉姐教我的我还是没有学会。
我刚刚稳定下情绪,洗手间的门一响,一个火热粗壮的身躯从背后贴上来,“简小姐......”是罗军。
我心倏地收紧,婉姐的话回想耳边,“小心罗军。”
“罗先生,这里是女厕,您是不是走错了。”我挣扎着甩开他的怀抱。
“装什么装!不过就是个被林奇玩烂了的女人。怎么?和他行和我不行?”罗军左手钳住我腰,右手扯下我脸上的面纱,男人猥琐的眼神盯住我脸上的纹身图案,一阵惊艳,“难怪林少说你是个极品,没想到三年以后,你还是落到了我手上。”
罗军的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还没来得及深想,他就粗暴地撕开了我的衣服。我暗暗攥紧手中的麻醉针,只要他的身体一压上来,我手里的针立刻就会扎进他的肌肤。
被罗军反锁的卫生间门,忽然碰的一声巨响,轰然打开,“罗哥,你这么干不和规矩吧?”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身银灰色的修身西装,极其规整的白色衬衫,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标准的古典美男,我心里一惊,来的人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