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突来的使者
“臣附议。”御史大夫站了出来。
“臣附议。”这次是礼部尚书。
“臣附议。”
“臣附议。”
只一会的功夫,太和殿上就密密麻麻跪了一片朝臣。
沈寒渡在心中暗骂,好,很好,要不是朕提早有准备还真要被你们这架势吓到了。
“温爱卿,”沈寒渡看着温楚言,幽幽唤道,“你的意思呢?”
温楚言似是没想到皇帝会直接问他,微微一怔继而从位置上走出,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回陛下。臣以为季大人所言有理。”
沈寒渡的脸色更加阴骘,季维辰却露出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然,温楚言接着又道:“可臣并不以为然。”
一语罢,朝堂哗然。季维辰联络众臣时虽是以自己的名义,可大家都知道他平日和温楚言走得近,也就默认这是温楚言的意思。可现在,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儿,温楚言这话分明就是和季维辰在撇清关系。
难道,这件事不是温楚言授意?
同样想不清楚的还有沈寒渡,这个老狐狸又在搞什么名堂。
“温大人,你……”季维辰当下就红了脸,明明是温楚言自己先找到他,以自己处境不便为由请他帮忙促成这件事,昨儿夜里的飞鸽传书也没见有异议,如今这情形分明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沈寒渡挥手打断季维辰的不满,“诶,季爱卿,朝堂之上本就是诸位发表己见的地方,你不能阻止温爱卿说自己的看法呀。”而后他又对温楚言说道:“温爱卿,你是否有别的想法?”
温楚言再一行礼,道:“陛下,季大人担心无外乎女子入军营乃行军大忌,陛下不仅要带风鸢郡主,还将此事昭告天下,大有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一意孤行之势。然,郡主尚未与陛下成亲,所用封号仍为云国帝王钦赐,如此说来,郡主于我大军便是客,身为军师出谋划策便是礼,我国礼仪之邦,岂有把客人拒之门外恐招不祥的道理?”
一段话说的沈寒渡龙心大悦,虽仍不明白今日温楚言怎就转了性,但所言有理有据甚合帝心。
“温楚言你个老狐狸。”季维辰眼见温楚言的一席话让皇帝甚为高兴,便明白了他这是在将自己当刀使,大为恼火,“你先巧言令色说动我帮你联络众臣,后又在陛下面前大唱反调凸显自己,你这招借刀杀人用得不错啊。”
温楚言闻言当时就急了,“季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何时拜托你帮忙联络?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那你便是污蔑。”他转而对沈寒渡道,“陛下,老臣为官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现因政见不合遭季大人诋毁,陛下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你们一个个冒出来附议,可是有人暗中联络?”沈寒渡语气清冷,面色如常,但为上者的威亚丝毫不减。
“这……”众臣有些犹豫。
大家心里都清楚,季维辰与温楚言中必有一人在说谎,这事皇上也清楚,可眼下局势,温楚言的一席话让皇上甚为高兴,言语间也有偏帮他的意思。反观季维辰,他是上一朝的元老,当今陛下并不重用,念他曾经的功劳才给一闲职养老,与温楚言的内阁首辅大臣不可同日而语。
须臾比较,高下立见。
何况,结党营私那也是帝王的逆鳞,谁敢承认私下有联系,联系的还是要给皇帝施压的事。
“不曾。”众臣纷纷表态,“我等皆不曾私下联络,附议也仅因季大人所言有理。”
“你们——”眼见众臣一个个都说自己没有和他私下联系,季维辰的胡子都要被气歪了。
沈寒渡一皱眉,“季爱卿,这可如何是好呢?朝堂之上你公然污蔑旁人。”
“陛下圣明,老臣糊涂。”大势已去,季维辰凭借多年为官的经验察觉沈寒渡话里有话,于是痛痛快快认错,不再纠缠。
“陛下。”温楚言在这个时候开口,“季大人为官多年,在先帝一朝曾立下汗马功劳,臣恳请陛下看在先帝的份儿上不要责罚季大人。”
“臣恳请陛下不要责罚。”众臣又跟学舌鹦鹉一般,乌压压跪地。
沈寒渡点头,“季维辰。”
“臣在。”
“朕念你年事已高,又有众臣为你求情,今日之事便不再追究。下朝之后你去和吏部交接一下,朕赐你良田百顷,回家颐养天年去吧。”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季维辰颤抖着双手再次伏地跪拜。
想他为官五十五载,跟随先帝时曾权倾朝野,当今圣上初登基对他也是礼让三分,可如今却被奸人陷害,落得如此地步。说好听了是皇上准他告老还乡,可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是被皇上借着由头给罢了官了。
温楚言在一旁为这个结果暗中满意。他不希望季维辰丢了脑袋,所以不曾得理不饶。今日之事也的确是自己对不起他。可温楚言觉得这也怪不得他,季维辰仗着自己老臣,常常倚老卖老,也就是这次皇帝要立后威胁到他那个做昭容的孙女,他才频繁与自己联系,明里暗里还总想把自己当枪使。
因温梦的缘故,皇帝对自己颇为防范,怡亲王大概也猜到了屡次刺杀的幕后主使,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事让皇上知道他与他同心同德,对温楚言而言,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温楚言能想明白,沈寒渡自然也能想明白,所以他顺势罢了季维辰的官,这个老狐狸说话整日以老臣开头,对什么事都要指手画脚,动不动就把先帝摆出来,当真招人厌烦。
朝中大臣也有人能想明白。所以这件事以后,温楚言的身边也少了一部分人,大多是有些实权,说话亦有份量的,都怕成为下一个季维辰,不知不觉就被利用了,所以干脆保持距离。而留下的都是坚定在温楚言阵营阿谀拍马之人,倒也不成气候。
可以说,此一事,温楚言以自损八百的做法,赢得了沈寒渡表面的信任。
御花园。
镜孤鸢答应为沈寒渡尽快画出新武器的细节图纸,可是画到一半画不下去了。
空蝉见她眉头紧锁,便唤了她出来逛逛,美其名曰放松心情。
皇宫虽大,但景色雅致的地方却着实不多。晃来晃去,最后她们还是晃到了御花园。
没走两步,就看到温梦正坐在池塘边的凉亭内喂鱼。
“我们回去吧。”镜孤鸢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想理她,于是拉着空蝉就往回走。
却被温梦眼尖的看到,“郡主。”她起身走向镜孤鸢,“郡主何故见了本宫就扭头要走,本宫就这么不着郡主待见吗?”
镜孤鸢看了一眼委屈模样的温梦,知她是故意为之,心头甚是不悦。可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也不好直说。
便只能微笑说道:“温妃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孤鸢主要是怕扰了娘娘的好兴致。”
说话的空档温梦已走到镜孤鸢跟前,当下一把拉住镜孤鸢的手,转身就要走回亭子,“既来之则安之,郡主陪本宫一同喂鱼可好。回宫以后,我们也许久没有见过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么?”
镜孤鸢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背影,这温梦怕是自己有话要说呢。她回身给了空蝉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温梦缓缓走到亭子坐下。
温梦先是柔柔一笑,“前天去见陛下,陛下还提及郡主安好。可本宫总是要亲眼见了才能放心。郡主进来可一切都好?”
镜孤鸢在心里冷笑,你这是关心我还是暗示我你常常见沈寒渡?
“宫中应有尽有,自然一切都好。劳温妃娘娘记挂,实在是孤鸢的不是。”镜孤鸢淡淡接话,“一会我去禀了陛下,每日遣人到娘娘宫里汇报我的近况可好?”
镜孤鸢说的轻巧,脸上的笑也异常灿烂。可温梦的脸色却骤然暗沉,她当然知道镜孤鸢这番话里有话。
一方面是向自己炫耀她随时可以见到皇上,另一方面也是暗示不要想着派人监视她。
“郡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大军出征在即,万事当以陛下亲征为主,为了这等小事惊扰陛下就是你我不懂事了。”温梦面色如常,眼底的阴骘一闪而过。
镜孤鸢在心里冷哼,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坐在亭边喂鱼,片刻温梦道:“我要和郡主说些体己话,你们都下去吧。”
镜孤鸢抬眼,只见温梦仍在低头喂鱼,从面容上看不出有何不妥,就像她真的有悄悄话要与她讲一般。
镜孤鸢也小声告诉空蝉,“你去边儿上溜达溜达,我没事。”
空蝉有些不放心,“那你小心点,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大叫,我不走远。”
“好。”镜孤鸢心里觉得暖暖的,纵使空蝉也是个弱女子,她也愿意为了她拼命。
待旁人都撤去,亭子中只剩镜孤鸢与温梦两人,空气却仿佛凝固般,没有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还是温梦轻笑一声,打破了气氛的尴尬,“郡主你看,那几尾锦鲤争抢的如此厉害。”
顺着温梦手指,镜孤鸢抬眼瞥了一眼,“明人不说暗话,娘娘有话便直说吧,你我的时间都不是风吹来的。”
“哈哈,”温梦大笑,“不愧为军师,自有寻常女子没有的爽快劲儿。”她向镜孤鸢靠近一点,直视她的眼睛道:“我也没甚要紧之事,只是想问问郡主难道你忘了阵前交换的事了吗?为什么答应和亲?”
镜孤鸢的心被猛的撞了一下。
阵前交换…… 她所有的伤心所有的心结都源于此。和沈寒渡再次相见后,两人心里虽都有芥蒂,可谁也不曾提过,现在被温梦一针见血点了出来,这感觉,真真是难受非常。
“娘娘莫不是上了年纪,怎的开始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镜孤鸢故作镇定,微微嗤笑。
温梦亦笑,“真的已经过去了吗?郡主果然雅量。换做是我,这件事不说耿耿于怀也是要记仇很久的。一个能用我去交换其他女人的男人,啧啧,真的不是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