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何德何能
于是坦然笑道:“王爷在说什么,老朽不明白。”
“温大人真的不明白?”风逍嘴角带笑,一张英俊的脸显得有几分魅惑。
温楚言摇头,“不知。”
风逍叹了口气,“好吧,大人不明白就算了。不过大人不明白没关系,我们的皇后心里清楚就行了。”
他很满意这句话之后温楚言惊恐的表情。这个老狐狸,以为没有证据就能逃过制裁吗?哼,何为君何为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瞧着那个镜孤鸢也是个记仇的主儿,温楚言要杀她,她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这样想着,风逍的眼睛不觉向前方看去,那驾马车里,她,大约是在的吧。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车马在宣武门外停下,按规矩宫外的车马不能通过宣武门,皇上及位分高的嫔妃可在此换乘轿辇,其余人等只能步行。
因早就知道温妃与皇上同行,所以出皇上的御用轿辇之外还特意为温妃准备了一副辇轿。可当镜孤鸢从马车上先下来的时候,朝臣和下人们都愣住了。
这个人是……军师?
沈寒渡先一步下马,等镜孤鸢下车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辇轿之上了。
可身后人群的骚动惹得他重又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他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身后人群的骚动惹得沈寒渡重又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他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镜孤鸢一人站在马车旁边,比她后下车的温梦却被几个下人簇拥着正要上辇轿。
“你们在做什么?”沈寒渡不悦,皱着眉头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着实在有些嘈杂的当下让人一惊,温梦竟直接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了。
“皇上.”温梦眼里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沈寒渡。
沈寒渡本就不是在问她,见她那个样子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心下十分烦躁,“朕没说你。”转而又对着她身旁的几个太监宫女说,“朕问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如果第一句问话只是他随口一问的话,那么现在这句“你们在干什么”就可以说是雷霆之怒了。几个下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还不停的念叨,“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镜孤鸢只是安静的看着沈寒渡,不恼不怒,可以说是没有表情。
沈寒渡被她这么看得更加烦躁,几乎是怒吼道:“今天的仪仗安排是谁负责的?”
从人群中连滚带爬的跑出一个瘦小的官员,他是礼部侍郎典韦成,也是温楚言集团里的一个小人物,今天的仪仗安排是他在负责。因得温妃是温楚言的女儿,所以特意嘱咐为温妃备一乘舒服的辇轿。
当镜孤鸢比温梦还要先下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大事不好,现下被皇上点名,两条腿因颤抖得厉害已经没办法正常走路了,“回皇上的话,是微臣负责。”
沈寒渡斜眼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再问:“为什么只备了两乘辇轿?”
“这”典韦成犯了难,这让人怎么回答?因为根本没人和他说过今天回来的是三个主子,何况,镜孤鸢不是军师吗?她怎么够资格和温妃娘娘一样乘辇轿进宫呢?虽是这样想着,可嘴里却道:“是微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你的确是失职,还不快去再备一副。”沈寒渡吩咐道,“用皇后的规制。”
典韦成已经起身跑了几步,听完这话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但为了保命,纵然心中全是疑问也只得顺势回身跪在地上领命,然后再急急爬起跑了下去。
剩下的朝臣炸了锅,一个个对了眼神后躬身抱拳喊着“皇上。”只有风逍和温楚言没有做声。前者是乐见其成,后者则是在思考对策。
“众卿家有所不知,朕已向云国请求和亲,风鸢郡主就是朕即将迎娶的妻子。朕许她皇后之位。既是皇后,吃穿用度自然要依照皇后的规制。”沈寒渡一口气说完,一双鹰目环视下首的每一个人。
“陛下。”内阁辅政大臣季维辰颤颤巍巍的从队列中走出,他是先帝一朝的肱股之臣,沈寒渡即位时为表尊重给了他一个内阁辅政大臣的虚名。
季维辰躬身行礼道:“陛下,敢问风鸢郡主是何人?”
“季卿家,风鸢郡主就是你身后那位女子。她本是云国严亲王之女,自小外出游历,途经我国时助朕平定西南之乱,朕曾尊她一声军师以示亲厚。”
“那么敢问陛下,风鸢郡主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我沉国皇后,母仪天下呢?”季维辰正色继续问道。
沈寒渡当下便有些不悦,这些文臣就是这样,皇帝家的什么事情都要管。从前他不立皇后,他们三天两头的上表递折子,说什么国无皇后如子无其母,无其母不可保其本,现在他终于要立皇后了,他们又跳出来问凭什么。
“依爱卿之见,何德何能才是一国之母的标准呢?”沈寒渡忽的就笑了,但这笑很凉。
季维辰清了清嗓子,继而说道:“民之母,煮羹汤,国之母,定城邦。是以,凡成一国之母者下可言传行教,察疾知苦,此乃谓德,上可聚揽民心,兴业安邦,此乃谓能。如此有德有能者,堪始称母仪天下。”
“众位爱卿皆与季大人一样的看法吗?”沈寒渡眯了眯眼,主上的威压瞬时张开。
一旁看热闹的镜孤鸢也不由暗叹,沈寒渡很适合做皇帝。
闻听皇上问话,众臣皆点头称是。
沈寒渡心下了然,再言:“那么依众卿之意……”
季维辰与温楚言对视一眼,答:“既已和亲,赐以妃位便可,皇后之位,还是要从本国女子中选取德才兼备者任之。”
镜孤鸢自是把季维辰与温楚言的眉来眼去看个一清二楚,听到这心中不觉冷笑,这个老狐狸就差直接说立温梦为后了。
沈寒渡扭头看向沉默多时的风逍,“怡亲王也认为风鸢郡主不适合被立为皇后吗?”
“臣不以为然。”风逍行礼,施施然说道。
“王爷这是何意?”温楚言见朝臣多偏帮着自己,心下本是安然,可风逍说了话他就不免有些着急。
风逍看了一眼沈寒渡,继而看着温楚言,“温大人,我且问你两件事。有谁可以牺牲自己换回温妃娘娘以保沉国稳定?又有谁可以出谋划策助我领兵五万解锦州之围?”
话音一落,朝臣哗然。这前半句,大家都知道是指镜孤鸢换回温妃娘娘一事,可第二句的锦州之围是什么意思?
“朕与温妃在锦州停留大半月,不是因为不想回来,而是根本回不来。”沈寒渡挑眉,“汎国太子慕予竹率军十万将我们团团困在锦州城之中。”
“那陛下为何不说,我等也可以想办法救援啊。”一个武将打扮的人疾色说。
其他大臣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还可以救援。”
沈寒渡看着众臣,只是微笑点头没有说话。在众大臣眼里,皇上很赞许他们的勇敢和忠心护主,但沈寒渡的本意是懒得和他们敷衍。他现在已然没事,当然他们怎么说都再无不妥。
“诸位大人的关注点,似有偏差啊。”风逍微笑,好心提点。然后他简明扼要的讲述了锦州城被围的困境,以及镜孤鸢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和运筹帷幄的聪明才智。
几句话说完,许多大臣都觉得镜孤鸢堪称女中豪杰,若为皇后也无可厚非。眼见众多同僚变了心,温楚言坐不住了。
“陛下,王爷,封后一事实乃国之大事,风鸢郡主与我国有功,着实应该褒奖,只是皇后之位”
温楚言上前一步,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风逍打断,“温大人,风鸢郡主个人之事其实是皇上的家务事,列位大人如此搅扰不清,莫非是是对皇上的决定心存疑虑?”
“臣等不敢。”风逍的一句话吓得满朝文武跪倒一片,对皇上的决定心存疑虑?开玩笑,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沈寒渡再次冷冷的环视跪地的众臣,也不叫起身,只道:“朕与风鸢郡主的婚礼更代表沉云两国百年之好,更是我沉国子民安居乐业的一大保障,除了凤位,朕不知还有什么可以配得上如此为国为民的好事,诸位爱卿以为呢?”
众臣一愣,再拜山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寒渡的话处处皆是为国为民,身为天子,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置于自身婚姻幸福之上,如此清明自律的好皇帝做的决定,谁还敢说一个不?这一次,并着温梦都跪倒在地,不情不愿的喊着“皇上圣明。”
一时间,只有镜孤鸢还在马车旁站着,和坐在轿辇上的沈寒渡静静的对视。
这个人,力排众议也要立自己为后,若是放在从前,自己怕是要感激涕零,可如今,这样坚定的背后大抵也真的是利国利民,又有几分真心呢。
“孤鸢,”沈寒渡轻声召唤,“到朕的身边来。”
镜孤鸢低头垂目,温顺非常的走到沈寒渡的身边,屈膝行礼,“陛下。”
沈寒渡拉过她的手,没理会还在跪着的百官,只朗声问道:“典韦成的皇后凤辇还没有准备好吗?既然如此,就大家一起等吧。”
典韦成本已去准备了,走到半路听说皇上和朝臣的意见不统一,心想这立后可能是要夭折,就又返回来站在人群之后,一来是看看争执的结果,再以此判断今后宫中的风向,二来就是看热闹,这群文臣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嘴皮子功夫了得。正所谓法不责众,群臣进谏多半都是皇帝让步。
现下听到皇帝点自己的名字,还说要让大家一起等凤辇准备好,心道不妙,又赶忙飞奔而去。路上还不停的责骂自己,非要看什么热闹,怎的就不知道准备好以后再回来看情势,现在好了,怕准备了凤辇得罪温妃,结果准备的慢了得罪群臣,这不是自作聪明吗?这文武百官可都还跪着呢。
的确,沈寒渡没让平身,群臣就只能保持跪拜的姿势,一时半会尚还可以,典韦成的凤辇生生准备了一盏茶的功夫。等凤辇自远处哐啷哐啷过来的时候,季维辰等几位老臣已经两眼昏花,需要人搀扶才能站起来了。
最令镜孤鸢觉得有意思的是,温梦也和众大臣一起跪等了一盏茶,明明轿辇就在旁边,却不能坐,温梦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今天的事,谁都清楚,皇上这是在给新皇后立威。镜孤鸢被封为皇后一事,再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回到宫里,沈寒渡直接将镜孤鸢带回了自己住的乾清宫,说是要另修宫殿给她,在此之前就让她住在乾清宫的偏殿。他只简单的交代几句,就匆匆到养心殿和众臣商议国事了。毕竟离开的太久,被围困时消息又不通,很多朝政都亟待他去解决。
温梦则回到了自己的钟粹宫。
“啊——”一进寝殿,温梦就把房间里所有能看到能搬动的东西摔了个粉碎。今天的事情皇上不单是在给镜孤鸢立威,更是在打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