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穆,你太沉不住气,如今艾图雅身份已露,不能再回夏营。”扫过夜风中摇曳不定的火把,英达忽然开口。
“确实是我心急,不过我也查得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嘉穆可不想听他批评,一下子转移话题。
对视片刻,英达挑眉道:“是关于王大万的事?”
“你知道?”
“目前军中对他最好奇的,不就是你?”英达这话一出,却着实让嘉穆脸红了个透,她确实是有私心。
“那个林越,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嘉穆追问道。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迎着她的眸光,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嘉穆没问出个所以然,转而看向自林越出现便一直神情恍惚的雅竹:“艾图雅,这个林越以前在宁王府与你,也算旧识。你说我们要如何从他口中,套出夏昭军中机密?”
等了许久竟无人应答,再转头嘉穆却见她神情恍惚,盯着林越被带走的方向。
“雅竹!!!”嘉穆见状,不满地提高音量。
“在。”雅竹这才回神,“公主有何吩咐?”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不等嘉穆开口,英达先一步对雅竹道。
“是。”雅竹木然地转身,离开。
“我还没问完呢?”看着她远去的背景,嘉穆不满地撇撇嘴。
“她魂都不在这儿,你问了不也是白问?”沉默片刻,英达轻笑回道。
“艾图雅的魂?自然是在南迟!”她肯定道,“她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不可能有二心。”
女人一旦动了真情,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英达摇头,不语。
“艾图雅是南迟人,她不会忘记这点。”想了想,嘉穆再次为她争辩,“那个泽青难道不危险吗?本公主都不知道,他居然不是南迟人!莫非,他是夏昭人?”
“泽青,他怎么会一样?”英达抬头看了看如墨般的夜空,“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休息。”不再言语,男子转身离开,朗眉深锁。
眼前的影像,幻化成当年初见他的场景。
“英达,爹爹回来咯!”
“老爹,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啦!”英达听到声音,跑到大门口。
塔拜易靖——英达的父亲,穿一身铠甲,威风凛凛地站一群人前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满意地笑道:“嗯,不错,小子又长高不少!”
英达走近才发现,老爹左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右手牵着一只细小瘦的手,不由指着他身后的小男孩问道:“老爹,他是谁呀?”
“他叫泽青,以后就住在咱家,英达可不能欺负他!”塔拜易靖摸摸英达的小脑袋,笑呵呵道。
英达第一次见到泽青便是这番场景,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那时爹爹正从战场上归来,虽是大败,大王并未怪罪爹爹。泽青便是爹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小男孩。
从此,塔拜将军府,多了位公子。
“泽青,我们一起去练剑吧?”英达左右手各拿了把木剑,兴冲冲地跑进书房。
“咳,咳……”没等到应答,却传来一阵咳嗽声。
“怎么还没好,不是已经吃了一个月的药?”英达虎目提溜,盯住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泽青。
“你在看什么书呢?”英达凑上前来,不死心地再问,“这是什么书呀?”
“兵书。”泽青头都没抬。
“兵书有什么好看,不如我们一起去练剑!”英达小脚一蹦,整个人坐上案几。
“不去。”男孩瞧都没瞧他,一口回绝。
“你一天到晚看兵书不觉得累?”英达很好奇。
“我要打败杨枭天!”
“杨枭天是谁?”
“夏昭的大将军。”
“大将军?有我爹大吗?”英达歪着脑袋问向身旁的男孩。
“嗯。”泽青倒是有耐心。
“那你一定要去练剑,才能打败他!”他再接再厉。
“你坐下看书。”
“呃?”浓浓的眉拧成一团,他居然叫自己看书?!
“你要是把前两章看完,我就陪你去练剑。”泽青说着将一本书丢给他。
“真的?”英达瞪大双目兴奋地问。
“嗯。”
“好。”小英达乐呵呵地在泽青身边坐下。
往事如烟,在眼前飘过。
再抬头,已走到营帐前,掀开帐帘,又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英达皱眉:“怎么又咳?药没喝?”
“那药只能是缓解,治不了本。”说着又是一阵轻咳。
“等这仗结束,回去换个名医给你治治。”
“不必。”泽青摇摇头,削瘦白皙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当年杨枭天那箭没射死我,已算是幸事!这病本就不是病。”他说完便闭目不语,像是睡着了。
英达轻叹,走向对面的床铺,脱去外袍,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