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小晋王,以军力威胁,不可一世,萧炎心中有气,但也不好说重话。
他并不是怕了魏国,而是,他刚刚建立梁国,京师未稳,满朝文武也仍在观望,看他的功绩。若他挑起战火,只怕朝野上下会对他这个开国君主失望。
“事已至此,就不必追究谁是谁非了。”萧炎的国字脸无任何表情,显得不怒自威,“公主鞭打了朕宫里的人,也受了委屈,就算两清了。晋王以为如何?”
“父皇……”萧溶没想到一向明理的父皇竟然会怕了魏国晋王一句话。
萧晋及时拉住他,不让他说。
晋王道:“只怕舍妹不会就此罢休。”
华阴公主坚决道:“陛下,我摔倒是因为有人使暗器打我,我要找出那个人!”
萧炎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公主此次来梁,最重要的是选驸马,又何须因为旁的事而坏了兴致?”
萧氏三兄弟闻言,皆面露震惊之色。
“梁国男子都太弱了。”华阴公主鄙夷道,“我要嫁的男子,要有魁梧的体魄、高深的武艺、俊美的容貌和不凡的才智,如我皇兄这般。”
“朕这三个儿子,都已大婚,只怕不符公主的要求。公主可从公卿大臣的青年才俊里挑选。”萧炎笑道。
萧氏三兄弟松了一口气,不用伺候这个骄纵的魏国公主,太好了。
华阴公主轻蔑地冷哼,“公卿大臣的儿子如何配得上本公主?”她的目光瞟向萧氏三兄弟,“这三人,才有资格。如我看中哪一个,就让原配当侧妃好了。陛下放心,我会好好挑选的。”
萧炎错愕,萧氏三兄弟更是冷汗直下。
洛云卿受了鞭伤,杨贵妃传太医来诊治她,让她回去歇着了。
入夜,萧炎驾临兰漪殿,轻纱幔帐内,杨贵妃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轻声曼语:“陛下来臣妾这儿,是否因为有愧于臣妾?”
“魏国公主那件事……”他并不觉得亏欠她什么。
“陛下,华阴公主打了臣妾的近身女官,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一个女官罢了。可是,近身女官是臣妾的脸,她打的是臣妾的脸。”她委屈道,“臣妾好心好意地派人送去糕点、茶水,却无端惹来是非……臣妾这脸,往哪儿搁呢?”
她这么说,也有道理。萧炎安慰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杨贵妃可怜兮兮地说道:“那魏国公主骄纵得无法无天,臣妾知道陛下难做,并不是要讨什么公道,只求陛下可怜臣妾受了羞辱、委屈,多多疼爱臣妾。”
“朕这么多妃嫔里,就属你最善解人意、温柔大方、贤良大度,你教朕怎么能不疼你呢?”萧炎轻捏她的脸蛋。
“那陛下如何疼爱臣妾呢?”她眨巴着眼问。
“你想朕如何补偿你?”
“唔……臣妾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不如待臣妾想到了,再向陛下说,可好?”
萧炎朗声笑起来,翻身压下来,一帐旖旎。
服了汤药,洛云卿便睡了。
睡到夜里,她觉得很不舒服,胃寒发冷,额头有点疼。
忽然,周身温热起来,好像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她清醒了些,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欣喜地笑起来。
“你的身子有点热,你外敷内服了吗?”萧胤温柔地问。
“服药了。”她难以启齿,“有一道鞭伤在背上,我抹不到……”
当即,他解开她的寝衣,她抓住他的手,“做什么?”
他强硬,她祈求地看他,“不要,好不好?”
鞭伤太丑陋,洛云卿不想他看见那么丑陋的伤痕。
萧胤吻她的唇,倾注了所有柔情,吞下她的委屈、伤痛。
她感受到他的柔情蜜意,忽然,身上一凉,她惊觉寝衣松开了,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他轻柔地为她抹药,那丝丝的清凉缓解了鞭伤的灼热感,舒服极了。
接着,他抱她在自己身上,洛云卿蜷缩在他怀里,只觉得身心那么安宁,一种叫做幸福、甜蜜的感觉蔓延在心里。
“今日我没有及时出手,你生气吗?”萧胤低低地问。
“你不是冲动的人。”她淡淡道。
“真的不怪我?”
“如若我怪你,你怎么补偿我?”
“在你伤势未愈之前,每夜都来陪你,以身相许,如何?”
“这不是补偿,这是折腾我自己。”
萧胤朗声一笑,“对了,此次华阴公主来贺寿,有意和亲。”
洛云卿错愕,“和亲?但你们三个兄弟都大婚了。”
他说了华阴公主的论调,她叹气,“这个公主真是骄纵。那被她看中的岂不是进了火坑?”
他揣测道:“她应该不会看上我,萧溶大有可能被她看上。”
果不其然,三日后,华阴公主对萧炎说,看中了萧溶,要他当她的驸马。
这三日,萧氏三兄弟陪她和晋王游览建康,几乎逛遍了大街小巷。
萧溶得知消息,立即奔向兰漪殿。
洛云卿正与杨贵妃对弈,见他一阵风地闯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他摆手让她起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母后听说了吗?华阴公主看上儿臣……”
怀王一向淡定,很少急成这样,看来这次是真急了。
“慌什么?”杨贵妃慢条斯理地说。
“母妃,儿臣绝不娶华阴公主!”他坚决如铁。
“华阴公主是魏皇最宠爱的公主,你娶了她,当上魏国的驸马,百利而无一害。”她不紧不慢地分析,拍拍儿子的手臂,抚慰道,“听母妃的话,娶华阴公主,有的是好处。”
“母妃,娶了那个公主,儿臣会短寿二十年。”
“哪有这么夸张。”杨贵妃失笑。
萧溶见她还要再劝,面色一沉,语气笃然,“要儿臣娶华阴公主,儿臣宁愿削发为僧!”
洛云卿讶异,看来怀王对华阴公主不仅仅是厌恶,而且是憎恨。
杨贵妃并不着急,慢悠悠道:“在你迎娶华阴公主那日,母妃将眉黛送到王府,当你的侧妃,你娶是不娶?”
洛云卿惊得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掩藏心思。
萧溶看她一眼,犹豫了半瞬才道:“儿臣……可以考虑,可华阴公主那性子,不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不把儿臣所有的女人都杀了才怪。”
“对付一个骄纵的女人,还不容易?到时母妃会教你如何降服华阴公主。”杨贵妃轻笑,却是笑里藏刀。
“那就依母妃的安排。”
他看向洛云卿,目光渐渐灼热。
她一直低着头,想着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告诉萧胤,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
洛云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萧胤却不来,她焦躁得寝食难安。
这日,伺候了杨贵妃进膳后,她在膳房吃饭,却吃不下去,用箸戳着米饭。
忽然,她觉得光线暗了些,转头看去,萧溶站在外头,明媚的春-光笼了他一身,他身后的缤纷春花变成了背景,似一副团锦簇的春苑绣锦。他长身玉立,气宇卓然,眼角眉梢蕴着轻淡的笑意。
“拜见王爷。”她起身行礼,“贵妃在午憩,王爷来的不是时候。”
“本王找的是你。”
萧溶拉她到偏殿,掩上门,仍不放开她的手。
洛云卿尴尬地抽出手,“王爷有什么吩咐?”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他掩不住喜悦的笑,“好消息是,华阴公主不要本王了,看上了大哥。”
“啊?”她震惊不已,华阴公主要萧胤当驸马?
“坏消息是,本王还要等三年才能娶你。”他失落道。
她没有听到这个坏消息,眉心微蹙,脑中充斥着萧胤即将迎娶华阴公主这件事。
萧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陡然揽她入怀,紧紧地抱着。
洛云卿乍然回神,发觉自己被他抱着,他的手还摩挲自己的脊背,惊得连忙推拒,“王爷,放开奴婢……不要这样……”
他不愿松手,“母妃应允你与本王的婚事,眉黛,你已是本王的人。”
“奴婢一日在宫里,一日是奴婢。”她冷冷道,“王爷,请自重。”
“没人看见,放心。”萧溶以为她害羞,害怕宫人看见。
她奋力推开他,羞恼道:“即使贵妃说过那样的话,但王爷也不能这样。今后,请王爷不要走近奴婢三步之内。”
他愉悦地笑起来,“你生气的样子也挺美的,别有一番娇俏。”
洛云卿懒得再费唇舌,径自离开。
萧溶随后出来,看着她婀娜多姿的倩影,觉得赏心悦目。
萧胤踏入书房,对御案后的萧炎行礼。
萧炎搁下御笔,走下御案,沉厚的嗓音仿佛自他胸中透出来,“胤儿,华阴公主看中你了。”
“儿臣已经听说。”萧胤语声冷静,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
“选中你也正好,长乐公主得了失心疯,住在别苑,免得横生枝节。”萧炎对于这个庶长子的冷淡反应倒是有点好奇。
“虽然儿臣也觉得华阴公主并非良配,但父皇的旨意,儿臣不会违逆。”
“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萧炎龙颜大悦,“朕也相信你定能驾驭华阴公主这匹烈马。”
萧胤不动声色地问:“婚期急吗?若按两国联姻的规矩,华阴公主须先回魏国,备好嫁妆,选定吉日再南下建康和亲。”
萧炎颔首,“此事须得问问魏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