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躬身迎驾,但见萧炎踏步而来,步履沉稳,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他穿着墨色金线绣龙的龙袍,沉淀着武将特有的沉雄、铁血之气,霸气凛凛。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娇媚的年轻女子,行如扶风摆柳,精致的小脸洋溢着淡淡的微笑。这微笑,有几分得意、炫耀的意味。
是日前刚晋封的左贤妃,这些日子,她的风头是后宫最强劲的。
看见她那狐媚样子,唐皇后和杨贵妃气得牙痒痒的,不过,唐皇后懂得收敛。
洛云卿轻轻拉杨贵妃的斗篷,低声道:“贵妃,莫与小人一般见识。宽容大度是陛下欣赏的。”
杨贵妃咬牙,换上轻淡的微笑。
一番寒暄过后,宴饮开始,歌舞助兴。
洛云卿放眼整个大殿,歌舞升平,繁华锦绣,谁又能知道那些看似忠心的大臣有没有异心?
稍后,她提醒杨贵妃,该去更衣了。
杨贵妃颔首,悄然来到偏殿。
更衣后,杨贵妃看着铜镜中色衰的自己,担忧道:“短短十日,万一舞得不好,得不到陛下欢心,那不是白费功夫?”
“若不试一下,又怎知不行?”洛云卿莞尔,鼓励道,“再者,贵妃练了十日,辛苦了十日,费尽心思,不搏一搏,更是白费功夫了,是不是?贵妃该自信些。”
“好吧。”
杨贵妃已和乐伎说过,当她出现在大殿中央,舒缓、慵懒的乐曲便奏响。
萧炎虎目一亮,倒想看看这个风韵犹存的贵妃会跳什么样的舞。
她舞起来,肢体尚算柔软,舞姿只是一般,没什么难度,有意思的是,她醉酒似的,步履轻浮凌乱,淡妆檀唇的脸妩媚而魅惑,尤其是那几分醉意的眼神,迷离勾人,勾魂夺魄。那粉紫色的舞衣随着她的旋转、舞姿而飞旋起来,使得她的娇躯若隐若现。
这支舞名为“贵妃醉酒”。
洛云卿看见,萧炎饶有兴致地赏舞,似乎被杨贵妃频频放电的醉眼勾去了魂。
杨贵妃舞到御案前,一股暗香袅袅散开,是清新淡雅的梅香,混合了温暖的女人体香。
萧炎轻握她的纤纤玉手,凑近一闻,“好香。”
她抽出手,洛云卿立即奉上一壶酒,杨贵妃柔声款款,“陛下想尝尝臣妾亲自酿的梅花酒吗?”
萧炎欣然品酒,大为赞叹。
这夜,御驾果然来到兰漪殿。
洛云卿在大殿静候,耳中充斥着寝殿传出的娇吟声、粗喘声,不由得面红耳赤。
夜深了,寝殿的灯暗了,再无声响,她吩咐宫人警醒一点,然后回去歇息。
刚走到殿阶,她看见昏黄的灯影里站着一人,随风摇曳的灯影照亮了他的脸,大氅飞扬。
“拜见王爷。”她暗自思忖,这么晚了,怀王还没出宫?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母妃的近身女官?”萧溶语声温润。
“是。陛下与贵妃已歇下,王爷有什么吩咐?”
“本王好奇,母妃不会跳舞,亦从来不屑这类媚君邀宠的伎俩,甚至觉得女子不该跳舞、唱曲,自贬身份。”
“王爷要奴婢说真心话吗?”
“但说无妨。”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洛云卿往旁侧走去,以免被宫人看见,“陛下不再是以往的异性王,贵妃也不再是靖王府的侧妃。想在深宫后苑立足,便要固宠,贵妃这么做,不是放低身段、抛弃尊严,而是为了活得有尊严,也是为了王爷的前程。王爷可以不屑一顾,甚至冷嘲热讽,但不能不理解一个母亲为儿子筹谋前程的一番苦心。”
萧溶一震,愣了半晌才道:“是你向母妃出主意的?”
原来,母妃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
她点头,“若奴婢做错了,甘愿受罚。”
“你会跳舞?”
“不会。奴婢从宫外请人进宫教贵妃。”
他盯着她,这个女官容貌清秀,那双眼眸清澈无垢,似曾相识。最令他欣赏的是她的气质,淡然从容,举手投足之间与一般的宫女、女官很不一样。
洛云卿知道他正在打量自己,不由得心中惴惴。
他不会瞧出破绽吧。
苏惊澜的易容术可谓精湛,她的容貌与之前的大相径庭,萧溶不可能识破。
萧溶嘱咐她好好伺候母妃,然后离去。
她松了一口气,立即回房。
洛云卿倦怠极了,懒得点灯,径直上榻睡觉。
忽然,她看见,寝榻坐着一人,她吓得往后退,正想大声喊叫,却听见苏惊澜的声音。
“你又故意吓我。”她嗔怒地捶他。
“你想我掌灯,告诉所有人,你房里藏着一个男人?”萧胤将她揽入怀中。
她懒懒地窝在他怀里,闭眼休憩,“好累啊。”
他冷沉道:“方才和萧溶在一起伶牙俐齿,和我在一起就累了?”
她嗤嗤地笑,“原来你吃醋了。”
萧胤解了彼此的衣物,她知道他的意图,到底有点心慌,“你的伤势好了吗?”
“试试便知。”他扯了棉被盖上。
“可是,这是在宫里。”
他封住她的唇,用热辣的吻令她缴械投降。
洛云卿原本已是四肢酸软,融化了……
收拾好自己,洛云卿看了看镜子里饱受摧残的样子,哀怨地叹气,然后去大殿。
今日是个阴霾的天气,寒风呼啸,差点儿把她卷走。
昨晚杨贵妃服侍萧炎,今日一定不会早起,而且是白露当值,她才这么晚过来。
忽然,她看见怀王站在那株梅花树下,有些惊讶。
他这么早进宫做什么?
一树红梅娇艳地绽放,嫣红的花瓣随风飘飞,落在他肩头。他着一袭玉色锦袍,外披白狐狸毛轻裘,长身如玉,俊逸如仙,那肩头的红梅花瓣衬得他的玉颜更为俊雅,羞煞了多少宫女的眼,搅乱了多少宫女的芳心。
洛云卿忽然想起昨晚萧胤说过的话,立即往大殿走。
可是,不知是不是走得太匆忙,还是酸软所致,她的右脚崴了,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用人拉她起身,扣着她的手臂。
她回头,见是怀王,万分尴尬,“拜见王爷。”
“见到本王,你害怕得摔倒了?”萧溶的嗓音微含讥讽。
“不是。”洛云卿后退两步,低垂着头,暗暗叫苦。
“本王记得,昨夜你对本王说了一番义正辞严的话,今日一早见了本王,还没行礼就想走,这又是为何?”
“贵妃该起身了,奴婢赶着去伺候贵妃。”她定了定神,“奴婢先行一步。”
“里头已有宫女服侍,少你一个又如何?”
他犀利的目光盯着她,想从她温婉静淡的眉目之间瞧出她的心思,然而,她太冷静了。
每次他来兰漪殿,那些宫女不是痴痴地看他,就是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偷偷地瞄他,对他芳心暗许。这个名为眉黛的女官倒是很不一样,淡然如水,从容有度,进退、分寸拿捏得相当好。
不久前,母妃才晋她为兰漪殿最高女官,他还听说,是她向母妃献计,母妃才注意到这个人精的。如此看来,这个女子不简单。
萧溶径自往前走,抛下一句话:“本王正要见母妃,一起进去吧。”
洛云卿想起昨夜苏惊澜的告诫,他说得对,怀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白露已为杨贵妃梳洗妥当,杨贵妃正在用早膳,见唯一的儿子来了,精致的五官绽开了花儿,“溶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了么?陪母妃进膳吧。”
“儿臣一大早就进宫,正好饿了。”萧溶微笑的眉宇分外迷人。
侍膳的宫女连忙奉上碗箸,偷偷看一眼丰神俊朗的怀王,紧张得手都发抖了。
杨贵妃看见了,略有不悦,“都下去吧。”
洛云卿松了一口气,正要退出去,却听她道:“眉黛留下。”
只好站在原地,听候差遣。
“每次你一来啊,母妃这儿的宫女,个个都失了魂。”杨贵妃笑睨儿子,语声温柔。
“谁让母妃生了这么一个俊逸倜傥、文武双全的儿子?”
这句话把她逗笑了,她咯咯娇笑,“你这性子,跟你父皇是南辕北辙。”
萧溶不作声,盛了一碗什锦粥。
“看来看去,也就眉黛稳重些,不像那些丫头片子不定性。”
“母妃说的是这个女官?”他的目光移向洛云卿。
洛云卿心惊,垂眸低睫。
得了恩露,有了男人的滋润,杨贵妃面色红润,喜上眉梢,“昨晚你父皇留宿在这儿,是她的功劳,母妃这兰漪殿,个个都是木头人,就她脑子灵活,主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