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为她求情,让她跪到天黑。再不教导,她就无法无天了!”他大声道,故意说给外面的女儿听。
“女儿家的面皮比较薄,再跪下去,不单单是病了,公主对陛下的孺慕之情也会凉了。”
齐皇冷哼一声,说再为那丫头求情,就连她一块儿罚。
她不再为公主求情,再过一个时辰,侍卫禀报,公主晕倒了。
洛云卿心里嘀咕,好端端的一个人,跪三个时辰就晕倒,有这么娇弱吗?又不是盛夏的正午日头那么毒辣。
她吩咐侍卫抬公主回营帐歇着,传太医去瞧瞧,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叫醒齐皇,说公主晕倒了。
齐皇到底是疼女儿的,立马要去看望萧嫣。
“陛下刚起来,饮一杯热茶再去吧。不如我先去瞧瞧公主,陛下稍后便来,可好?”洛云卿温柔的声音令人筋骨发软。
“也好。”他应了,吩咐内侍沏茶。
洛云卿来到长乐公主的营帐,径自进去,也不行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面上颇有得意之色。
帐内没有宫人伺候,萧嫣半躺在寝榻上,秀眸一瞪,“你来做什么?”
“被责罚的滋味如何?在日头下跪几个时辰的滋味如何?”洛云卿笑若春风,语含嘲讽。
“你说什么?”萧嫣的秀眸盈满了怒气。
“跪了三个时辰就晕倒,公主没这么娇弱吧,莫不是装晕、博同情?”洛云卿冷嘲热讽地说道,“也对,不装晕,就要跪到天黑了。再者,装晕还能让陛下心软呢,公主,你这一装晕太及时了,晚点儿陛下就会来看公主呢。”
萧嫣怒不可揭地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扬掌打过来。
一掌不足以泄恨,两掌,三掌……
洛云卿没有闪避,也没有还手,好像被打懵了,乖乖地被打。
而帐帘已被一支手撩起来,目睹了这一幕。
“住手!”
这道喝声,饱含怒火。
萧嫣一惊,父皇怎么这时候来?
洛云卿捂着脸,千般无辜,万般委屈,一双桃花眸染了泪光,摇摇欲坠。
“父皇……”萧嫣心虚道。
“啪”的一声,齐皇赏了女儿一巴掌。
她再次瞪大眼,惊,怒,伤,痛,汇聚眼底,直逼心头。
父皇怎么可以打她?父皇一向宠爱她,从来没有打过她……
齐皇拿下洛云卿的手,看她发红的脸颊,面上布满了怜惜、呵护之情,“很疼吗?”
洛云卿轻轻地摇头,泪珠滑落,更添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风致,顿时让他的心碎了。
“你再伤她半分,朕就没有你这个女儿!”齐皇厉声怒斥。
“父皇,儿臣不是有意打她的……她故意挑衅儿臣,儿臣才……”萧嫣终于明白了,气得咬牙,怒吼,“父皇,她最会装可怜、扮无辜,为的就是……”
“住口!”他怒吼,“死不悔改!来人,送公主回京,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殿门半步!”
“父皇怎么可以禁足儿臣……”萧嫣仍然嚷嚷,死不悔改。
两个侍卫进来候命,齐皇下令道:“将公主押回京!”
她被侍卫带走,上马车的时候,她恨恨地瞪向洛云卿,那锋利的目光,像要剜出人的心。
洛云卿迎上她的目光,仍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
夜风呼呼,枝叶的影子印在营帐上,疯狂地摇动,烛火跳跃地厉害,已经灭了两次。
洛云卿告退,齐皇捉着她的手,想拥着她上榻。
“陛下,我……不太方便……”她只能使出这招了。
“无妨,同寝便好。”
他体贴地笑,扶她躺好,自己则爬到里侧躺下来。
她浑身不自在,却也无可奈何,唯有等他睡着了再悄悄地溜走。
过了半晌,齐皇忽地翻身,半压着她,吻她的面颊。洛云卿使力推拒,“陛下,不要这样……陛下……”
他充耳不闻,唇舌往下滑,吻她的雪颈、香肩……她费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推翻他,爬起身……
就在这时,有人闯进来,是手持银剑的蒙面刺客。
当即,两个刺客持剑刺来,御帐顿时充满了刀剑光影。
“有刺客……护驾……”
洛云卿扬声喊道,闪避那锋利的剑锋,三魂七魄七零八落。
御帐虽宽敞,但没有躲避的地方,齐皇避无可避,四处乱窜,两个刺客追杀他,那剑尖像蛇一样追着他,帐内一片狼藉,凶险万分。
她觉得奇怪,这两个刺客虽也刺杀自己,但好像只是虚张声势。
侍卫进帐护驾,与刺客展开激烈的搏斗。
她拉着齐皇往外逃,他惨叫一声,后背受了刺客的一剑。
萧胤赶到,与两个刺客过招。
大批侍卫围在齐皇四周,萧综、萧昭也都衣衫不整地持剑护驾。
数十招后,萧胤制服了两个刺客,揭开他们的蒙面黑布。当他们的面容暴露在火光之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两个刺客,是太子的近身侍卫。
换言之,太子行刺齐皇?
还未审讯,这两个刺客已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服毒身亡。
太子营帐,烛火通明,帐内站满了人,帐外的侍卫严密巡视。
萧综跪在地上,等候审讯。齐皇惊魂未定,由着洛云卿伺候着,饮了半杯热茶。
他的后背被刺客刺了一剑,左臂也有剑伤,太医正为他包扎。
萧胤进帐,拱手道:“陛下,卑职问过了,那两个刺客确是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
“你有何话说?”
齐皇动了雷霆之怒,文武大臣都知道,陛下从未这样动怒过,这是第一次。
萧综感觉到暴风骤雨带来的灭顶之灾,“儿臣督查不力,罪无可恕,任凭父皇处置。但那二人行刺父皇,儿臣真的一无所知,父皇明察!”
沈相知道他要倒大霉了,很难过这一劫,但他的命运与自己息息相关,岂能不理?沈相道:“陛下,那两个刺客确是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但也不可轻易断定此次行刺乃太子殿下主使。臣愚见,行刺陛下乃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死罪,务必彻查清楚!”
“沈大人所言极是。虽然沈大人是太子殿下的母舅,但沈大人一向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倘若此次行刺真的与太子殿下有关,相信沈大人会大义灭亲。”萧昭道,“父皇,此事着实诡异,不如让萧胤全权彻查。”
“将太子收押,回京后押入天牢,待查清后再行处置。”
发生了行刺一事,齐皇哪敢再在这野外过夜?
当即,萧胤吩咐拔营,连夜回京。
洛云卿陪着齐皇,宽慰他,走了一半路,他终究抵不住睡意的侵袭,靠着睡着了。
入城后,她在洛府附近下车,萧胤派了几个侍卫护送她回府。
两日后,全城都在传,萧胤在太子府搜到白狐狸头面具,太子殿下就是鬼教教主。
她震惊不已,太子就是鬼面狐狸?
太子找《长生诀》做什么?太子劫官银做什么?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如无意外,会接掌齐国,他为什么身入江湖去当鬼教教主?太奇怪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九华殿。
齐皇靠着大枕,双目微闭,苏惊澜轻步进来,径自为他把脉。
“国师来了。”齐皇清清嗓子,微微地笑。
“陛下的伤势已无大碍,养个把月便能痊愈。”
苏惊澜眸光微转,雪白的脸庞淡若秋水。
齐皇叹气,“在这世上,朕唯一能信的,只有国师你了。”
苏惊澜淡淡道:“臣荣幸。”
“萧胤在太子府搜到鬼面狐狸的面具,依你之见,太子当真是鬼面狐狸?”在齐皇心里,仍然希望这只是误会。
“仅从物证来看,确实如此。臣与鬼面狐狸交过手,鬼面狐狸武艺高强,行事诡异,城府极深,倘若太子真是鬼面狐狸,那么,太子乔装这么多年,当真不易。”苏惊澜语声轻缓。
“太子日夜在天牢喊冤,但铁证如山,朕也不知如何处置了。”齐皇的美眉眼浮现一缕哀伤。
“顺其自然吧。倘若陛下不处置太子,只怕民愤难平;若是将太子斩首,只怕恨错难返。”
“那如何是好?”
“可将太子软禁,终生不得释放。”
苏惊澜睫羽微眨,语气颇为笃定。
这时,大殿传来沈皇后的喝声:“本宫要见陛下,滚开!拦本宫者,赐死!”
齐皇闭目摇头,“朕不想见她,你去拦住。”
苏惊澜刚出寝殿,就看见沈皇后匆匆走来,满目焦虑,双目红肿。
“陛下已歇下,皇后还是回去吧。”他劝道。
“你也想拦本宫?”她压住怒火,凤眸一瞪。
“陛下余怒未消,皇后此时为太子求情,只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此言犹如醍醐灌顶,沈皇后终究离去。
苏惊澜刚回寝殿,却见长乐公主进来,双手端着金漆木盘,盘上是一只紫砂盅。她甜甜地笑,“父皇好些了吗?儿臣亲手做了乳鸽汤,太医说父皇可以进食。”
齐皇板起脸,不悦道:“朕准许你踏出殿门了吗?”
“儿臣没忘父皇的禁足令。”萧嫣乖巧地垂眸,“儿臣担心父皇的伤势,顾不得其他的了,不过父皇放心,只要父皇吃了乳鸽汤,儿臣立马回寝殿,不踏出殿门半步。”
“胡闹!”
虽然斥责她,但他也倍感窝心,接受了女儿的一番心意。
她轻声祈求:“父皇不记得了吗?父皇应允过儿臣和萧胤的婚事呢。虽然萧胤是靖王的庶长子,但他文武兼备,必定前程锦绣,父皇就为儿臣赐婚吧。”
“你母后应允了吗?”
“母后定会应允的。”
萧嫣欣喜若狂地笑,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齐皇摇头失笑,忽然问道:“嫣儿下嫁萧胤,国师以为如何?”
苏惊澜缓缓道:“萧胤此人擅经营之道,此番入仕途,颇有奇功,是个人才。只要他待公主一心一意,便是一桩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