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在此陪你。”
萧胤扬起无赖的笑,“狱卒与我相识,他们不会管。”
她没好气地瞪他,然后躺下睡觉。
他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抱在怀里。
只有这样,她才会温顺地在他怀里,他才能拥有她,纾解相思之苦。
他在她的额头落下轻柔如风的吻,在她的双唇留下自己的印记,在她的柔腮留下他的爱恋。
天蒙蒙亮,他醒了,悄然离去,而她仍在睡梦里。
两日后,公堂外仍然有不少围观的民众。
仵作在堂上说出验尸结果,众人一片哗然。
杨氏伤痛地哭道:“大人,老爷死得好惨啊,大人要我家老爷做主啊……洛云卿心肠歹毒,毒杀亲父,天理难容,大人要秉公办理,为我家老爷讨回公道……”
洛云卿冷漠地看她演戏,嗤之以鼻。
刘大人拍惊堂木,“捕头,你不是说有人证吗?”
官差带人证上堂,洛云卿蹙眉,是伺候杨氏的菊芳。
菊芳跪地道:“大人,民女名为菊芳,是洛家的丫鬟。”
刘大人问她案发那日看见了什么,她回道:“那日早间,民女到老爷的寝房打扫,看见桃红送来汤药。桃红送汤药来都是这个时辰,民女正想叫她,却看见大小姐端过汤药,接着桃红就走了。民女不以为意,接着大小姐搁下汤药,从笼袖里取出一包药粉放入汤药里。民女又惊又怕,连忙躲起来,然后大小姐就进房了。”
洛云卿心中雪亮,这是杨氏教给她的说辞吧。
“大人,菊芳是二娘的侍婢,事事听从二娘,她这番证供难保不是二娘威逼利诱她说的,做不得准。”
“卿儿,要这么说,咱们府里每个人的供词都做不得准了?”杨氏立即反驳,“菊芳的供词是否有假,还请大人明鉴。”
“你所说,句句属实?”刘大人喝问。
“回大人,民女不敢有半句虚言。虽然民女是伺候夫人的丫鬟,但只说看见的事实,不会胡编乱造。”菊芳道。
捕头呈上一物,“大人,这是从洛姑娘寝房搜到的。”
刘大人打开来看,是药粉。仵作查验后,说是冷翡翠花捣制的药粉。
刘大人猛地拍惊堂木,“洛云卿,你可知罪?”
洛云卿义正词严地说道:“民女没有毒害爹爹,民女绝不认罪!”
“大人,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抵赖!”杨氏恨恨道,一忽儿变成了大义灭亲的慈母,“虽然卿儿不是民妇亲生的,但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民妇也不相信她会做出毒害亲父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民妇不得不信。大人,我家老爷死得这么惨,民妇要为老爷讨回公道……”
“大人,民女没有毒害爹爹。”洛云卿急了,“菊芳是二娘的贴身侍婢,自然听从二娘的吩咐,那包药粉可以栽赃嫁祸,民女从未见过。望大人明察。”
“大人,是民女下毒的。”站在一旁的秀娘忽然跪在地上,“是民女毒害老爷……民女知罪,大人治民女的罪……”
“奶娘,你胡说什么?”洛云卿着急地对她使眼色。
“大人,你们抓错人了,不是小姐,是民女。”秀娘豁出去了,“民女听说老爷要将几个铺子交给夫人打理,替小姐不值,就狠下心毒杀老爷。”
显然,杨氏没料到秀娘会出来认罪,一时之间倒不好说什么。
刘大人以“此案案情复杂,出现重大变故”为由,择日再审。
秀娘被押入大牢,洛云卿又不能立即放出去,因此二人一起被收押。
她们的牢房相邻,秀娘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小姐,下次再审时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奶娘,你怎么能认罪?”洛云卿气急败坏。
“杨氏那贱-人栽赃嫁祸,小姐你不能有事啊……我不能让你有事……”
“可你也不能顶替我认罪。”
洛云卿责骂她,要她再次开审时不许认罪。
而杨氏回到洛府,见杨如海又一溜烟地没了影子,懒得生气了,吩咐侍婢去沏茶来。
福伯进来说有人要见她,她懒洋洋地应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段窈窕、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进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目光落在扶额歇息的杨氏身上。
杨氏抬头,乍然看见这陌生的女子,蹙眉问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你一定是洛夫人吧,姐姐好。”年轻女子甜甜地笑。
“你是……”杨氏打量她,这女子气色红润,眉目精致,打扮得花枝招展,当真是青春逼人,惹人艳羡。
“如海没跟姐姐提过吗?”年轻女子笑得眉目弯弯,“我叫晓岚。”
“你怎么会认识如海?”杨氏心头一跳。
晓岚径自打量这宽敞的大厅、讲究的摆设,“这大厅还挺气派,洛家的确有头有脸,不过到底比不上我以前的府邸。日后我搬进来,一定要将这大厅扩建一下,那就更加气派了。”
杨氏的心头升起不祥的感觉,“你搬进来?”
晓岚眨这水汪汪的眼睛道:“是呀,如海没跟姐姐说吗?”
杨氏摇头,晓岚笑道:“许是如海最近忙吧。姐姐,如海说,三年前和我成亲,那婚礼过于简单,半个月后我搬进来,再办一次婚礼,宴请他所有朋友。”
杨氏又惊又怒,“你和如海成亲了?三年前?”
“是呀,姐姐不知吗?”晓岚甜蜜、温柔地笑,“如海说,他寄人篱下,让我和我娘、弟妹进府不大好,我就依了他的意思,在外头租屋。若非我真心喜欢如海,才不会让如海时常回来呢。不过,洛老爷去世了,这洛府就归他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姐姐,你怎么了?”
“我告诉你,洛府是我的!你想搬进来,做你的春秋大梦!”杨氏怒喝,恨不得赏给她一巴掌。
“姐姐为什么不让我搬进来?”晓岚委屈地问。
“你给我滚!”杨氏将她推出去,“这辈子,你别想进洛家的门!滚!”
晓岚哭着跑了,杨氏气得大叫、跺脚。
夜里,杨如海回来了,点了烛火,乍然看见床上坐着一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你坐这里做什么?也不点灯,想吓死我啊?”
杨氏竭力压着怒火,阴沉地问:“你舍得回来了吗?”
“我每日都是这时候回来啊。”他终于察觉她今日神色有异,“怎么了?”
“如海,你年纪不小了,想过成亲吗?”她幽幽地问。
“成亲?”杨如海心头一惊,随即掩饰了慌色,“成亲做什么?如今这日子逍遥自在,娶个女人回来管自己,多没劲。”
“这么说,你没想过成亲?”
“当然没想过。”他总觉得她怪怪的,就亲热地揽过她,“你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杨氏推开他,站起身,心一寸寸地冷凉,“你早点歇着吧。”
杨如海看着她离去,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径自睡了。
第三次开审,秀娘坚称她毒杀老爷,洛云卿什么都不知道。
杨氏要的是洛云卿这条命,可不能让秀娘搅和了,“大人,菊芳亲眼目睹卿儿在汤药里下药,秀荷认罪,是替卿儿顶嘴。她扰乱公堂,胡乱认罪,还请大人将她治罪。”
接着,捕头问了几个问题,秀娘回答不上来,就此揭破了她的谎言。
由此,洛云卿仍然是最大的嫌犯。
“大人,人证、物证俱在,洛云卿毒杀亲父,还望大人惩治凶徒。”杨氏恳求。
“大人,小姐是冤枉的……小姐绝不会毒害老爷的……”秀娘哭喊道。
这时,围观的民众里冒出一道声音,“大人,草民有事禀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福伯身上,他行至中央,声称是洛府的管家。
“大人,草民跟随老二十余年,打理洛府十余年,洛府上下都知道草民。”
“你知道什么,快说。”
刘大人焦头烂额,此案的嫌犯洛云卿来头不小,有太子、三皇子、萧大公子为她撑腰,他这小小的府尹如何抵挡得住?
福伯道:“大人,草民每日都向老爷禀报府里的大小事,老爷也会跟草民聊家常。在老爷生前,老爷曾对草民提过几个铺面。”
刘大人问:“他怎么说?”
福伯回道:“大小姐将几个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赚了银两,还让洛家的声誉比以往更好。老爷总说大小姐传承了大夫人的美貌与聪慧,将来这些铺子都要当作大小姐的嫁妆。”
“阿福,老爷生前明明对我说,要把几个铺子交给我打理。”杨氏连忙道。
“大人,如若老爷改变主意,定会对草民说。而老爷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甚至老爷说过,若将铺子交给夫人打理,必定被他们败光了。”福伯道。
“你意思是,洛正刚没有将铺子交给洛夫人打理的打算?”刘大人问。
“是,大人。”福伯道。
“大人,老爷中毒前夕,明明跟民妇说要把几个铺子交给民妇打理。”杨氏义正词严地说道,“大人,他这样说,明摆着是帮卿儿,他的供词做不得准。”
洛云卿接话道:“照这样说,二娘也觉得菊芳的供词做不得准?”
杨氏吃瘪,一时语塞。
洛云卿道:“大人,杀人讲究动机,民女毒杀爹爹,有什么好处?现在几个铺子都由我打理,我为什么毒杀爹爹?而二娘就有杀人动机,她毒杀爹爹,嫁祸给民女,她就能霸占洛家所有的家产。大人明察。”
捕头道:“大人,属下去药铺问过,药铺的掌柜就在外面候着。”
不一会儿,药铺的掌柜进来,说洛家一般在他的药铺买药。
“案发前后,洛家的下人在你那买了几包药。”刘大人喝问,“如实招来!”
“洛家的下人,就是她,好像叫菊芳。”药铺掌柜指向菊芳,“洛老爷过世前两日,菊芳来买了三日的药,不过很奇怪,她多买了一包。且多买的这一包药,其中有一味药换成了冷翡翠。草民很奇怪,当时还问她,冷翡翠有毒,大夫为何开这样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