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张寝榻上,她和国师相依相偎,度过了多个夜晚……缠-绵蚀骨,痴缠恩爱……
可是,她美好的未来被萧胤硬生生地破坏了!
一想起那事,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似有无数的银针刺着她的心,细密而尖锐的痛令人难以承受。
时至今日,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跟国师坦白。她也知道应该坦诚相对,但是,她担心他无法接受,担心他嫌弃她、鄙视她,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她很害怕这样的结果,没有勇气面对……
秀娘说去灶房沏茶,洛云卿坐在榻边,轻轻地抚触那绣着典雅芙蓉的软枕,脑中闪过美好的一幕幕,泪珠滴落,渗入锦衾。
有脚步声。
她以为是秀娘,却发觉不是秀娘熟悉的香气,是萧胤!
怎么又是他!
这是她和国师最美好的回忆,他怎么可以进来?
“出去!”洛云卿怒喝。
“你我好好谈谈。”萧胤的语声淡若烟水。
“滚啊!”她霍然站起,疾言厉色地朝他吼。
他眉宇冷凝,冷冷地看她。
她气得发抖,用力地推他。他慢慢后退,在门前止步。
秀娘站在外面,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摇头叹气,走开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越远越好!”洛云卿气得面腮发红,状如泼妇。
“既然你这么恨我,就恨一辈子吧。”
萧胤骤然抱住她,死死地抱着,任凭她挣扎、反抗,任凭她发疯。
她从发髻拔下一支梅花银簪,抵在他的脖子上,“放开我!”
他无动于衷,怒火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发狠地刺下去,刺入他的肩颈。
他闷哼一声,身躯微微一动,双臂却依然抱着她。
洛云卿拼了全力推开他,一双桃花眸布满了骇人的戾气。
他的左肩,靠近脖子的地方,插着梅花银簪,血红印染了衣袍。
她怒目瞪他,面上毫无悔意,只是,心痛得宛如万箭穿心——她又何尝想伤他?
只是不想他再来纠缠罢了。
萧胤眼眸微眨,忍着痛,拔出梅花银簪,慢慢转身,离去。
最后的那一眼,眸色浓烈得犹如窖藏数十年的醇酒,交织着痛与伤。
洛云卿捂脸,泪水从指缝渗出,滑落。
苏惊澜在九华殿外等了一个时辰,才走进大殿。
殿内萦绕着***腐朽的气味,其中有酒气、菜香、焚香等等,并不好闻,令人作呕。
齐皇正为四个美男寻-欢作乐,他坐在锦榻上,一个美男按捏他的肩背,一个按捏他的腿,一个手持酒壶不时地喂酒,一个将新鲜的瓜果塞入他口中,美男环伺,尽显“齐人之福”。
而且,他们衣衫不整,袒胸露背,束发凌****乱的景象令人摇头叹息。
“国师来了。”齐皇笑呵呵道,暗黄的脸上浮现令人恶心的淫笑。
“都退下。”苏惊澜淡淡道。
“我们要伺候陛下。”一个美男柔声撒娇,“陛下,我们不走。”
“退下!”
苏惊澜低斥,雪白的俊脸冷如寒冰,不怒自威。
四个美男慑于他的威严,不情不愿地退出大殿。
齐皇躺下来,笑道:“国师何须动怒?他们不懂事……”
苏惊澜轻声问:“陛下何时临朝主政?”
“有你在,朕何须临朝?何须主政?”他懒洋洋道,将一颗果肉如雪的荔枝放入口中。
“朝野议论纷纷,臣民对陛下的所作所为大失所望,再如此下去,陛下会失去民心、失去臣属。”
“哪有这么严重?国师啊,你最擅夸大其词,唯恐天下不乱。”
“陛下不信吗?”
苏惊澜语重心长地说道,“上谏的奏折多如牛毛,堆积成山,沈相率文武重臣跪在殿外求见,跪了三个时辰也没见到陛下。臣以为,沈相对陛下大失所望。”
齐皇笑道:“沈相有何惧?只要国师在朕身边,忠心于朕,一人足以。”
苏惊澜又道:“那陛下可知,皇后的兄长沈相在我齐世家高族、文人士子中威望极高,倘若沈相有心辅佐太子尽早登基,陛下这皇位,只怕……”
闻言,齐皇终于眉心一跳,坐起身,“有这么严重?”
“陛下又可知,魏军在边境蠢蠢欲动。”
“魏皇不会南侵的,战事一起,劳民伤财。朕太了解魏皇了,他和朕一样,只愿天下太平,耽于享乐。”
“人总会变,陛下认识的魏皇,是十年前的魏皇。”
“这样啊……”齐皇皱眉思索,“依国师之见,如何是好?”
“明日起,陛下临朝主政。”
齐皇忽然想到什么,笑起来,“不如这样,朕去上朝,不过你代朕朝议。至于政务,往后所有奏折直接送去无极观,你也知道,朕一看奏折不是头疼就是犯困,国师就勉为其难地代朕处理政务罢。”
苏惊澜为难道:“沈相等大臣会有微词……”
齐皇佯装怒道:“朕龙体不适,需静养,谁敢有微词,朕就斩谁的脑袋!”
至此,苏惊澜代齐皇朝议主政。
沈相与太子虽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月上中天,浓夜好似披了一袭曼妙的轻纱;夜风吹拂,树梢沙沙地响,平添几分森诡。
杨氏蹲在茅房,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四肢绵软,浑身乏力,快喘不过气了。
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晕倒在茅房。
一定是晚膳不干净,害得她腹泻不止。
她出了茅房,虚弱地回房,却觉得左边好像有人。她转头看去,吓得心猛地跳起来,顿生恐惧。
那棵大树后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脸白如雪。
那是老爷的原配夫人柳黛。
杨氏眨眨眼,人不见了。
兴许是眼花,看错了。
她转身回房,吓得差点儿尖叫,柳黛站在廊下,瞪着她。
“不要过来……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烧给你……”杨氏恐惧而惊慌地说。
“我要你……偿命……血债血偿……”柳黛慢慢道。
杨氏惨叫一声,跑回寝房,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可是,她忽然觉得被窝里怪怪的,便掀开来看看,“啊——”
被窝里都是绣着梅花的丝帕,很多很多,铺满了寝榻。
而梅花丝帕,是柳黛的最爱。
连续五日,杨氏每夜都看见柳黛的鬼魂,每夜都不敢睡觉,一闭上眼,柳黛就出现在她眼前,要掐死她。
洛正刚见她面色暗黄,整日神不守舍,好像没睡醒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她只说身子不适,夜里睡不好。
倚玉轩里,秀娘愤愤道:“小姐,这不是明摆着吗?她为何这么怕夫人的鬼魂?因为她心虚!”
“她并没有亲口说出来。”洛云卿沉思道,“吓她五日了,她就是不说,我们也没法子。”
“可是,当年为夫人接生的稳婆马娘说了,杨氏也在房里,是杨氏害死夫人的。”
“那个马娘有没有说,杨氏是怎么害死娘的?”
“马娘回乡下已十八年,她说这十八年来,她日夜不安,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夫人。因此她特意回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秀娘说,“当年夫人难产,生了小姐后流了很多血,我抱着小姐给老爷瞧瞧,房里就只有马娘和杨氏。马娘说,夫人难产时口含千年人参,我抱着小姐出去后,杨氏就取出夫人口中的千年人参,还对夫人说,迟早要弄死小姐。夫人听了这话,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去了。”
洛云卿明白,以杨氏的蛇蝎心肠,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可是,时隔十九年,杨氏怎么会承认。
秀娘目含热泪,握着小姐的手,“小姐,夫人死得这么冤、这么惨,你一定要为夫人讨回公道!”
洛云卿点头,“我想想办法!”
两日后,她沐浴后正想拿本书看会儿,秀娘匆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之后,她们出了倚玉轩,前往杨如海的寝房。
杨如海的寝房在洛府的西北,位置比较偏。她们没有摸黑前行,终于来到东窗下。
窗扇半开,蹲在窗台下可以听见房里的说话声,且听得很清楚。
“什么?你见鬼了?是那贱-人?”杨如海惊诧道。
“你小声点。”杨氏心惊胆战地说道,“那贱-人的鬼魂缠上我了,每夜都来找我,如海,怎么办?”
“哪有鬼啊,不会是你疑神疑鬼吧。”
“我看得清清楚楚!”
“当年她难产死了,是你推了一把,她回来找你,也算找对人了。”
“混账!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年我下定决心弄死她,还不是你教我的法子!”
窗外的洛云卿捂着嘴,与秀娘对视。
这就是真相!
“你来找我也没用啊,不如明日请几个道士来捉鬼。”
“请道士捉鬼?也好,不过我得想个好的由头。”杨氏叹气,“这几日我都不敢睡,憔悴了不少,你摸摸是不是粗糙了?”
“再粗糙,我也要。”
杨如海淫邪地笑起来,伴随着杨氏妩媚的笑。
洛云卿与秀娘瞪大眼,原来,这对姐弟私-通。难道他们不是亲姐弟?
她们站起来,往里头看去,但见地上衣袍凌乱,榻上的一男一女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
她们羞红了脸,匆匆离去。
回到倚玉轩,秀娘寻思道:“小姐,老爷真可怜,不如揭发这对奸-夫***********洛云卿想了想,道:“无凭无据,他们不会承认的。”
秀娘急道:“那如何是好?”
“不急,等我想个法子好好整治他们。”
“小姐,我记得了,杨氏姐弟是表亲,不是亲姐弟。”
洛云卿陷入了沉思。
齐皇纵情声色,已有好几年取消了皇家狩猎,不少王公大臣对对狩猎极是怀念。
为了让齐皇脱离声色,朝臣纷纷上奏,恳请齐皇至郊外秋狩。
苏惊澜苦口婆心地劝谏,齐皇才应允,且不带四个美男,不过他声明要带洛云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