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分别?”
他气急败坏,不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
虽然父皇已不再管她,但她到底是父皇的女人,不能随意嫁娶,也不再是黄花闺女。
这就是分别!
“三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无须为我担心。”洛云卿缓缓一笑,抽出手。
“假若我说,我愿抛弃一切,与你远赴天涯,你愿意吗?”萧昭凝重道,神色一本正经。
她一愣,为他斟茶,“三殿下不是这种人,又何必说这种话呢。”
他将茶当酒,一饮而尽。
是的,她看透了他,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抛弃一起的人。
洛云卿浅浅呷了一口,“那时,三殿下和太子带我离开建康,说是带我远走高飞,为我好,其实,并非真心实意,而是另有图谋。”
萧昭眉头一跳,不作声。
她淡淡莞尔,“起初我也想不明白,后来发生的一件件事,我总算看明白了。三殿下与太子皆为人中龙凤,太子更是未来的国君,怎么会为了一介女子而断送大好前程?你们这么做,无非是做一场戏,在牢房待着,外面发生什么,即使是天翻地覆,也与你们无关。”
他目色沉沉,心道:原来,她猜到了一切。
“入花馆行刺陛下的三个刺客,武艺颇好,若非国师及时赶到,只怕……”她柔柔地笑,“不过,即使国师没有及时出现,那三个刺客也不会杀死陛下,顶多伤了陛下和我,是不是,三殿下?”
“接着说。”萧昭平静道。
“那三个刺客先供出是三殿下和太子指使的,后供出是二殿下指使的,最后死也不改口,咬定是二殿下。最终,二殿下被贬,逐出建康,永世不得回京。”洛云卿微笑,“一环紧扣一环,布局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无蛛丝马迹可循,当真高明。”
他的眉宇凝结了一抹冷霜,“谁告诉你的?”
她扬眉道:“我有那么笨吗?三殿下无须担心,以上仅是我个人揣测,不会对第三人提起。”
萧昭冷冷道:“萧纲送我和太子一份大礼,我怎能不回一份大礼以示友好?”
她清冷道:“三殿下这份情谊,我甚是珍惜,不过,倘若三殿下再有利用的念头,你我之间的情谊,就如此茶,覆水难收。”
话毕,她将一杯茶泼出去。
直至盛夏七月,齐皇都没有出宫过,洛云卿偶尔回洛府住。
八月,杭州府传来消息,受海上飓风和雷暴雨侵袭,杭州府多地连下三日三夜大雨,城中泛滥成河,水患成灾,大多房屋被淹,死了不少人。
朝廷紧急派出钦差大臣前往督导赈灾,三日后,三皇子自动请缨前往杭州府赈灾,携灾银五十万两启程。
两日后,又传来一个震惊的消息,运送赈灾白银的官船在松江遇劫,官船被劫匪纵火,官兵大多被烧死掉进江中,三皇子下落不明。
齐皇震怒,朝中重臣分析说应该是鬼教烧船、劫了赈灾官银。
然而,当齐皇问谁愿松江去查办此案,朝中无人敢应。
因为,倘若真的是鬼教做的,以鬼教的行事作风,只怕是有去无回。
过了一日,萧胤进宫自请前往松江侦办官银被劫一案。
洛云卿听闻萧胤去了松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国师去就好。
不过,已经有半年没见过萧胤了。
这晚,她早早地就寝,醒来时发现自己不是躺在榻上,而是在马背上!
怎么回事?
天蒙蒙亮,黛青色的雾霭弥漫了整个旷野。
竟然一整夜都不知道被人带走,妈蛋!
坐在后面、紧紧揽着自己的又是谁?
不会是国师吧。
她回头看去,目光触及那白狐狸头面具,全身一震,差点儿栽倒。
“你想摔断脖子,我不会阻止你。”
是鬼面狐狸低闷、嘲讽的声音。
洛云卿的脑子快速运转,做了一个决定:虚与委蛇。
“教主要带我去哪里?”
“很快就到了。”
他在她身上一戳,她又晕了。
再次醒来,已经不是在马上,而是在一间地下石室。
她望着四四方方的石室,寻找出去的门或是打开门的机关按钮。
忽然,一扇石门自动转开,鬼面狐狸走进来,带着一股凛冽的煞气。
“这是哪里?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洛云卿叫苦不迭,他不会再要自己找书吧。
“你以为跟了苏惊澜,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他伸手一吸,她就飞到他面前。他扣住她的脖子,“这里是松江,离建康很远。”
她骇然,松江?
即使国师有心救她,也鞭长莫及。国师知道她被鬼面狐狸抓走吗?
“你抓我来松江,想做什么?”她挺着脖子,感觉扣着脖子的五指慢慢收紧。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鬼面狐狸在她耳畔道,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窝周围,又痒又烫人。他森冷道,“你最好不要妄想逃走,你逃一次,我就惩罚一次。你可知惩罚的滋味如何?销魂蚀骨,欲仙欲死。”
“我不会逃。”
他松开她,狐狸眼洞里的那双眼眸森冷骇人,“你很想知道官船上的官银是不是我劫的?”
洛云卿点头,“萧胤来查这案子,应该到松江了。”
鬼面狐狸得意道:“是我劫的!那五十万两白银,此时就在我手中。”
他伸出手掌,五指抓握,好似掌握了一切。
她无语,这人当真丧心病狂,赈灾的银两是救灾民于水火之中的救命钱,没了这些银两,灾民怎么办?
可是,跟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洛云卿百思不得其解,鬼面狐狸把自己抓到松江,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今之计,只能以静制动。
她躺在石室的石床上,盖着素被,翻来覆去睡不着。
国师发现她不见了吗?会不会查到她被鬼面狐狸抓到松江?
忽然,两盏烛火灭了,石室陷入了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知道火折子在哪里,爬起来也没用,索性睡觉吧。
死寂中响起轰隆隆的声音,是石门开启的声音。她坐起身,祈祷是有人来点烛火。
一抹黑影站在石床前,静立不动。
她只看得见有人形影子,全身紧绷,恐惧从脚尖往上流窜,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是谁?说话啊。”
黑影扑下来,她用手去推挡,双手立马被扣住,她也被压在石床上。
洛云卿扭动身子,激烈地挣扎,“教主,救我。”
“原来你心里有我一席之地。”
沉闷低哑的声音,是鬼面狐狸。
她气愤地挣扎:“放开我!”
他吻住她的唇,以飓风之势扫荡了她的唇舌。
忽然,她发现了一件事,他没有戴面具!
她不再反抗,装出沙哑的嗓音,“我见识过几个男人的吻技,属教主最令人满意。”
他愉悦地笑起来,“那本教主今晚就让你更满意。”
黑暗中,洛云卿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得好像经常听到。
鬼面狐狸不语,她悠然道:“我想我知道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令朝廷头疼忌惮的鬼教教主是谁了。”
顿时,他停下动作,半瞬才道:“洗耳恭听。”
“教主一直戴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真正的身份。我想,教主在青天白日下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前程似锦,谁也不会想到你去当鬼教教主。”她冷冷地讥笑,“不过就算我猜对了,教主也不会承认,反正黑漆漆的,我看不见。”
“是吗?”他淡淡道。
忽然,洛云卿伸手摸他的脸,额头,鼻子,嘴巴,脸型……
鬼面狐狸捉住她的手,嗓音冰寒,“有结果了?”
她有恃无恐地说:“早有结果,不过我不会说。”
半晌,她看见黑影走了,石室恢复了死寂,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次日,洛云卿吃了早饭,鬼面狐狸带她到另一间石室。
一室银光,如繁星闪烁,闪瞎了人的眼。
一箱箱的银元宝,码得整整齐齐,蔚为壮观。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货真价实的银元宝,不由得睁大双眸。
这些都是官银?当真是鬼面狐狸劫了!
“拥有这么多白银,是不是觉得拥有了一切?”鬼面狐狸豪爽地笑,得意地伸展双臂,宽袖敞开,犹如大鹏展翼。
“你死了,不过是一个土坑陪着你,这里的五十万两白银,你一个也带不走。”洛云卿讥讽地冷笑。
“有了这五十万两白银,就可以为所欲为,干一番大业。”他不在意她的讽刺。
“那教主想要完成什么大业?”
“再过不久你就会知道。”
“为了成就你的大业,要赔上杭州府那么多灾民的性命,建立在灾民的痛楚之上。你所谓的大业,一将功成万骨枯。”
“历来枭雄、霸王皆如此。”鬼面狐狸高举双臂,豪气干云。
洛云卿“嗤”的一声冷笑,“只有心怀天下苍生、仁厚悲悯的英雄才能名垂青史。”
他大声道:“我从来不想当什么英雄。”
她讥讽道:“教主想当狗熊?”
他掐住她的面颊,目光森凛。
她心思一转,“你想干一番大业,莫非你想当皇帝?齐国皇帝?”
“不可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有兵马吗?还是靠你那些教徒?”她鄙夷道。
“有朝一日,你会站在我身边,看我掌治齐国、受万民敬仰!”
鬼面狐狸的语气自负而狂妄。
之后,洛云卿说想街上看看松江的热闹街市,他不置可否。
两个女子为她更衣,还给她化妆,当她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惊得瞪大眼。
这是她吗?
男子衣袍倒没什么,姣好的脸却变了样,五分俊朗,五分秀气,看起来是个容貌清秀的男子。
这两个女子的化妆术太厉害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改变了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