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损失费?”苏惊澜蹙眉。
“反正你要补偿我。”
“如何补偿?”
“我想到了再告诉你。现在先抱我。”她靠在他肩头。
苏惊澜依言搂着她,“来这里做什么?”
洛云卿心尖一颤,“圣寿宴又没我什么事,就到处走走,就走到了这里。”
“清凉台是宫中禁地,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西边的窗台爬进来的。”
“倘若被发现,不斩首也要杖一百。”他眸光一闪,“再者,清凉台闹鬼,你不知道吗?”
“闹鬼?”她顿时觉得这里鬼气森森,“我又不是宫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对了,为什么闹鬼?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苏惊澜说,先皇的一个妃子与侍卫私通,时常在清凉台幽会,也就是在这个房间。有一次,他们正行苟且之事,被先皇逮个正着,当晚,二人被赐死在这里。男的大卸八块,女的绞死,他们死得很惨,鬼魂盘旋在清凉台不肯离去。
先皇下令,封了清凉台,不许任何人靠近。
当今齐皇登基后,撤了封令,但还是很少人有胆子靠近,因为,自从清凉台死了人之后,有不少宫人在夜里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哭声等各种奇怪的声音。
洛云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觉得黑暗的角落里藏着鬼,“赶紧走吧。”
“我在,怕什么。”苏惊澜承受着她整个人的重量,“既然来了,你我便在这里幽会,或者效法前朝的妃子和侍卫,行苟且之事……”
“你疯了不成。”她死死地抱着他,“快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待这里。”
“骗你的,根本没有闹鬼。”
“你又骗我。”她娇嗔,捏扯他的脸颊。
他拿起她看的那本书,“方才你看得津津有味,是什么书?”
洛云卿连忙抢书,“不好看,别看。”
苏惊澜把手举得高高的,“《宫词》,春宫图?”
她奋力去抢,就是够不着。
他翻了几页,竟然也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这是本好书。”
“你是国师,怎么能看这种黄书?”
“方才你看得入迷,都没察觉有人来了,可见你心里定是怨怪我。”
“哪有。”她窘迫得耳根发热。
苏惊澜抬起她的下颌,清冷地看她。
洛云卿被他瞧得不自在,别开脸,却被他移回来,凉凉的唇就贴上来了。
有人上来!
他抱着她飞上房梁,这时,看守的宫人拿着烛台进来,找遍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苏惊澜坐在房梁上,她趴在他身上,正好唇对着唇。
这危急时刻,他竟然……
洛云卿瞪他,用眼神示意他停止。
看不到有什么异样,宫人下去了。
苏惊澜抱着她飞下来,她拍拍胸脯,虚惊一场。
这么一搅和,那种暧昧、火辣的气氛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冷冷地眨眸,出其不意地问:“你到这里找书?”
洛云卿心尖一抖,他猜到了!
其实,她想过跟他坦白,求他保护,可是,她担心鬼面狐狸对付洛家的人。苏惊澜只有一人,鬼面狐狸想弄出点儿事,根本防不胜防。
“无极观的书房你已去过四五次,这次你进宫参加圣寿宴,该是为了清凉台这些藏书吧。”
“你怎么知道的?”她知道,躲不了,实话实说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找什么书?”
“《长生诀》。你应该知道这本书吧。”
苏惊澜冷言冷语,“鬼面狐狸要你找这本书?”
她再次惊讶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若我不找书,他就向我家人下手。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淡淡道:“往后你不必为他找书。”
洛云卿点头,依在他怀里,心想,他会对付鬼面狐狸的。
他们一前一后地回圣寿宴,宴上已发生了惊变。
上至齐皇,下至外命妇,基本所有人都中毒,中毒的症状为腹痛、呕吐,有轻有重。
齐皇、沈皇后有内侍、宫人伺候,所有太医正为众人把脉。
“国师……”齐皇看见苏惊澜回来,好像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陛下莫慌。”苏惊澜立刻为他把脉,眸色凝沉。
洛云卿看着君臣都倒下了,不禁心想,胆敢在圣寿宴落毒,胆子还真不小。
落毒之人是谁?
苏惊澜取出三枚银针,“陛下中毒了,不过此毒并不厉害,臣为陛下施针。”
落针如风,一瞬便成。
齐皇好像好了一点,喘过气了,“国师,快查查酒水还是膳食被人落毒。”
苏惊澜检查御案上每一碟膳食,或闻或沾取少许尝试,神色专注。
“陛下,臣仔细检查,膳食和酒水皆无毒。”
“那为何所有人都中毒了?”齐皇惊异道。
“是啊,若是一人,还说得过去,这么多人都中毒了,膳食怎么会没毒呢?”沈皇后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国师可查仔细了?”
苏惊澜指着一道菜,“这道烤鸭,用了一种特殊的调料,这糕点水晶逍遥糕用了一种西域香料,这调料、西域香料本身都无毒,但一起吃进体内,会产生毒气,引致腹痛、呕吐。若吃得多,便会致命。”
沈皇后道:“陛下,如此落毒之法,好生高妙,令人防不胜防。这落毒之人好歹毒的心,要将陛下、满朝文武一网打尽。”
齐皇怒道:“将膳房的宫人押上来!”
一干宫人进殿,他喝问,他们只喊冤枉,说不知落毒之事。
苏惊澜端着那碟烤鸭和水晶逍遥糕到膳房宫人面前,“此乃陛下赏赐,没有落毒的人都可以吃。”
为人表明自己没有落毒,宫人争先恐后地吃了,只有一个人不敢吃,因为那人知道这两样有毒。
这人是膳房总管,李公公。
“李公公为何不吃?”苏惊澜云淡风轻地问。
“奴才一吃鸭就会身上发红。”李公公目光闪烁。
“你不吃,是因为你知道烤鸭和糕点不能一起吃。”苏惊澜轻缓道,“只有落毒之人知道那两道菜里有毒,你就是落毒之人。”
“不是奴才……奴才没有落毒……”李公公着急地辩解,“奴才什么都没做过……”
“你好大的胆子!”沈皇后气得发抖,“本宫信任你,把圣寿宴全权交给你办理,你竟敢在膳食里落毒!”她转头对齐皇说,“陛下,是臣妾识人不明、督导不力,致使陛下龙体受损、满朝文武中毒,臣妾知罪,愿受任何惩处。李公公这狗奴才落毒谋害陛下,罪大恶极,罪不可恕,理该诛九族。”
李公公听到“诛九族”三个字,面色大变,凄惨道:“陛下,皇后,奴才认罪……奴才纵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落毒,奴才逼于无奈才奉命行事……”
齐皇问:“奉谁的命?”
李公公心虚地低头,“奴才奉贵妃的命。”
沈皇后怒斥:“混账!贵妃怎会命你落毒谋害陛下?”
“是真的。”李公公道,“贵妃以奴才家人的性命相要挟,若奴才不听从贵妃,奴才的家人就会死于非命。陛下,皇后,奴才绝无虚言。”
“陛下,料想李公公也没有胆子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必有幕后主使。”她轻声道,“贵妃声称身子不适,没有来寿宴向陛下贺寿,只怕不是巧合。”
“贵妃怎会做这落毒之事?”齐皇仍然不信。
“陛下,只怕是二皇子之故。”苏惊澜提醒道。
“来人,将贵妃押入天牢!”齐皇终究下旨。
洛云卿安然出宫,苏惊澜留在宫里为齐皇诊治。
从秦贵妃狠心看着亲儿子、二皇子被贬为庶人、被赶出建康,就可以看出,她冷静睿智,善于为自己筹谋。
二皇子萧纲一事刚过不久,秦贵妃为了保住在后宫的地位,绝不会铤而走险,因此,她应该不会愚蠢地落毒谋害齐皇。
那么,落毒的真凶是谁?
最希望秦贵妃在后宫消失的,是沈皇后和张贤妃。
是她们联手合谋,还是其中一人所为?
洛云卿想,眼下秦贵妃没有了依仗,只怕要任人宰割了。
果不其然,三日后,死不认罪的秦贵妃在牢房自缢。
而事实上,是自缢还是被杀,只有死者和凶手知道。
洛云卿本以为齐皇会在近日驾临芙蓉花馆,却没有,连续半个月都没有出宫。苏惊澜说,宫中自有美人相伴。
她追问美人是谁,他说,就是她进献的那四个美人。
四个美男?
原来齐皇也有断袖之癖。
“你早就知道陛下有断袖之癖?”
“嗯。”苏惊澜淡淡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让我当陛下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目的?”洛云卿愤愤地追问。
“时机未至。”他啄吻她的唇瓣。
她沦陷了,每次都这样,让她无力招架。
鬼面狐狸不再现身,想必已经被苏惊澜解决了。
这日,萧昭来凤凰楼,洛云卿与他在雅间品茗。
多日不见,他的眉宇多了几分冷沉,话也少了,默默地饮茶。
“三殿下来此,应该不是兴之所至吧。”她莞尔。
“父皇大半月不曾出宫,你伤心寂寞吗?”他看着她,目光浅淡。
“何为伤心?何为寂寞?”
“这大半月,你进献给父皇的四个男子,每日都在九华殿伺候,以往伺候的内侍都被遣出来,唯有他们能出入九华殿。父皇与他们日夜在一起,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就连国师求见,也要等一个时辰才能见着父皇。”
“陛下喜好女色,也喜好男色。”
萧昭淡淡地问:“你可曾后悔?”
洛云卿轻轻地问:“后悔什么?”
陡然,他急了,抓住她的手,“你已成放弃妇,这座花馆变成了冷宫,父皇不会再记得还有你这个人。你不后悔吗?”
她清冷地笑,“不记得我不是更好吗?我还是我,还是洛家大小姐,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