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铺子的改建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这夜,洛云卿回府比较晚,刚上轿子就被一只手点了穴。
是鬼面狐狸。
他将她抱在怀中,她背靠他的胸膛,动弹不得。
轿子前行,一晃一晃的,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你放心,我已点了轿夫和你的丫鬟的穴,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鬼面狐狸沉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教主,放开我……我坐一边便可……”洛云卿全身紧绷。
“你不觉得这姿势很好吗?”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侧。
妈蛋!
正因为这样,才要坐在一边!
“我在无极观找过,不过无极观像个迷宫,我不知书房在哪里。”
“蠢笨之极!”鬼面狐狸低斥,“两日后,我找来无极观的舆图给你。”
“谢教主。”洛云卿忍受着他的侵犯,“下次去无极观,我会尽力找书。”
“那就最好。”
她心神一凛,“教主,洛府很快就到了。”
鬼面狐狸摘下白狐狸头面具,重重暗影中,浮现一张精雕细琢的俊脸。
可惜,她无法转头,看不到。
他啄吻她精巧的耳珠,热气喷洒,弥漫开来。
她又惊又怒,可毫无反击之力,憋屈得很。
洛云卿再也忍受不住,愤恨道:“再不住手,我就喊了!”
鬼面狐狸笑起来,沉闷的笑声难听之极。
“只要我大声喊,国师就会感受到我有危险,就会赶来救我。”她威胁道。
“不多花点儿心思找书,有何下场,你一清二楚!”他冰冷道。
下一瞬,她身上一痛,身子可以动弹了,而身后的人已然不在,轿子依然往前走。
她剧烈地喘气,喉咙干涩。
洛云卿想去无极观找书,想去见见国师,可是,没有名目,怎么去?
这日,她在玉器铺子巡视改建的进展,萧昭找到这里,行色匆匆,面有慌色。
她所认识的三皇子,淡雅从容,玉树临风,从未有过惊慌之色。
“那批贡粉出了问题。”他竭力克制惶急。
“怎么会?”她惊得心神剧颤,“有什么问题?”
“秦贵妃用了鸭蛋粉,脸上长了红疹。”萧昭眉宇紧皱,“太医诊治过,是鸭蛋粉之故。”
“鸭蛋粉有问题?”洛云卿心慌慌的,“怎么会有问题呢?难道制鸭蛋粉的原料有问题?”
贡粉有问题,令妃嫔的脸受损,若皇后怪罪下来,她和整个洛家要承担的罪可不小,重则满门抄斩。
他急道:“你赶紧去问问,鸭蛋粉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二人赶往工坊,找到谢淳。
谢淳强调,制鸭蛋粉所用的原料是他精挑细选、严格把关,不可能有问题。
萧昭也强调:“太医看过鸭蛋粉,鸭蛋粉确有问题。”
洛云卿慢慢冷静下来,“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个问题,三殿下,你可否从宫中私自拿出一盒鸭蛋粉,谢淳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是否有问题。”
“我尽力而为。”他沉重道,“眼下只有秦贵妃出事,倘若皇后也出事,这件事就……”
“如若皇后动怒,只怕我们都逃脱不了干系。”谢淳明白当中的利害关系。
“三殿下,若有什么消息,劳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萧昭应了,匆匆回宫打探消息。
洛云卿告诫自己,必须以冷静的心态审视这件事。
这一晚,注定难眠。
次日,她和秀娘外出办事,午后回府时才知道出了大事。
管家福伯说,皇后搽了胭脂,脸上长了红斑,大怒之下,命人来封铺抓人。官差到府上抓人,要找大小姐,老爷声称自己是一家之主,所有铺子都是他的,要抓就抓他。如此,官差抓走了老爷。
洛云姝等姐妹哭哭啼啼,杨氏虽也着急,但更多的是气愤,冲上来打洛云卿。
一旁的秀娘连忙拦住,阻止她打小姐。
“老爷被抓都是因为你!你那什么胭脂水粉,谋害秦贵妃、皇后,还害惨了老爷……倘若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杨氏愤愤地骂道。
洛云卿疾步往外冲,秀娘赶紧追上去,“小姐,你去哪里?”
洛云卿说要去找三皇子,让她在府里等。
可是,三皇子府门口的侍卫说三殿下不在府里,她说进去等,侍卫不让进。
轻风从里头出来,她惊喜不已,说明来意,他冷漠道:“洛姑娘请回吧,三殿下不会见你。”
“三殿下为什么不见我?”
“我也不知呀。”
说罢,轻风进去了。
洛云卿如坠冰窖,这算什么?当真出了事就划清界限、撇得一干二净?
昨日之言,言犹在耳。
最无情、最冷酷的,当真是帝王家。
萧昭,原来你担心被我连累。那么,你我就此成陌路。
她坐上轿子回府,头疼不已。
如若她去无极观求国师,国师会帮她吗?
不,不能去求他!
虽然陛下宠信他,他也有本事帮她,可是,她就是不想借助他的权势,利用他。
利用,会亵渎了她对他的情意。
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只有萧胤。
洛云卿去龙渊楼找他,他说要去澡堂,不羁地笑,“此事我有所耳闻,要我帮你,没问题,不过你知道我的条件,无须我再说一遍吧。”
她咬唇,默默回凤凰楼。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再去龙渊楼,掌柜说公子留了话,如若她回心转意,便去澡堂找公子。
曼陀罗花馆的浴池还不够大吗?他去澡堂,还要她去澡堂找他,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她成为他的女人!
卑鄙!无耻!
洛云卿闯进澡堂,水雾氤氲中,几个男子或坐或站地闲聊。
所有人发觉有个女子闯进来的时候,惊呆了。
下一瞬,男人们齐刷刷地奔逃,浴池里的男子听见萧胤说的一句“立即走的,赏十两银子”后,立马闪了。
她站在浴池边看他,他站在浴池的角落里,双臂撑在浴池边沿,肩膀紧实宽厚,身躯健硕。他俊美如雕的脸庞布满了水汽,剑眉昂挺入鬓,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纹,好似早已料到她会来。
洛云卿解了外衫下浴池,慢慢走向他,面无表情。
萧胤似笑非笑地看她,“想与我做一笔买卖?”
“你当真有法子?”
“若无本事,算我自愿帮你。”
她轻然冷笑。
陡然,他将她揽入怀中。
萧胤的脸膛漾着水光,洛云卿轻咬下唇,“这笔买卖,可行。不过,萧公子必须先救出我爹,待贡粉一事尘埃落定,我自当嫁给你。”
他冷冽一笑,“洛大小姐反口复舌、反复无常,若我救出你爹,到时你不认账,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先付定金,我便可安心救你爹。”
“既是如此,不如到龙渊楼详谈?”
“也好。”
洛云卿上了浴池,淡淡地看他,眸光清冷。
萧胤旁若无人地出浴,精瘦的身躯是上苍的杰作。
她的心跳略微加速,收回目光,收拾好情绪应战。
他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衣袍,而且,澡堂里没有任何衣物。
人呢?为何一个人影都不见?
“不用找了,方才我的伙计已请所有的人出去,所有的衣物也都带走。”洛云卿有恃无恐道。
“你不让我走?”萧胤不慌不忙地问,只是不太明白她的意图。
“你想走,我不拦你。”她从角落里取出衣物,在他面前展开,“若想离开澡堂,你有两个选择:其一,裸着出去;其二,穿上这个。”
“这是……女子的抹胸?”他错愕不已。
她手中的衣物,是女子的抹胸绑在一起围成一条另类的小裙子,共有四件,套在他腰间,足可挡住重要部位的傲人风光。
然而,这是女子的抹胸,黄,红,绿,紫,色泽鲜艳,颇有风情。倘若他把这四件抹胸套在腰间走出去,必定引起全城围观!
他的一世英明怎能尽丧在这女子的抹胸上?
洛云卿似笑非笑,阴险道:“萧公子还有两个选择:其一,留在澡堂;其二,救出我爹,查清贡粉一案的真相,且立下字据为证。”
萧胤靠近她,哭笑不得,“洛大小姐,求人不是这么求的。”
“那萧公子愿不愿帮?”她步步后退。
“若你是我的女人,我还能不帮你吗?”他摊手。
“既是如此,你便穿上这个出去吧。”她抛出抹胸,正巧罩在他头上。
他拿下抹胸,闻了闻,一副陶醉的样子,“这香气,我喜欢。这四件抹胸是你的吧。”
她笑道:“是倚翠楼的姑娘的。”
俊黑陡然变色,浮现几许冷厉,“你我也算有点交情,洛大小姐如此逼迫,岂非强人所难?”
洛云卿眉心紧颦,清媚的小脸布满了焦虑、担忧与苦楚,“我没法子。萧公子,你就帮我一次吧,日后我定当报答你。”
这番凄楚的神色,并没有感动他。
萧胤鄙薄地冷笑,“我想要的报答,你不愿给,那就休怪我不帮。”
“宁愿声名尽毁,也不帮?”
她痛楚地问,其实,她也不愿这么逼迫他。毕竟,她有求于人,而他完全有权利拒绝。
他不作声,黑眸浮现一缕清寒。
洛云卿知道了他的决定,犹豫了。
或许,她不应该强人所难。嫁给他,救了爹和整个洛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出身王侯,家财万贯,人品不做评价,却是仪表堂堂,当她的夫婿,当洛家的女婿,绰绰有余。
她有什么理由不嫁?
嫁吧,爹和洛家就能得救。
可是,她真的不想嫁,不想把一生交托给一个风-流好-色、放-荡不羁的男人。
在她沉思的时候,萧胤已套上抹胸,抬头挺胸地走出去。
她追出去,看着他走出澡堂的大门,赴刑场一般,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