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悠然饮酒,一边赏舞,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翡翠锦屏隔开内外间,她背靠锦屏,脑中幻想房中流淌着动感的风情舞蹈音乐,慢慢舞起来。
他只觉得她的舞姿那么美,无法用言辞来形容,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
她摆动身躯,后背轻轻磨蹭着锦屏的梨花木骨。
她时而隐到锦屏后面,时而露出半张脸,时而面对他。
那双美眸如烟似雾,令人无法抵挡。
萧胤目不转睛地看她,一把将她拉到怀中。
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他抱起她,直往内寝。
不知为什么,头很晕、很晕,天旋地转……
下一瞬,他昏厥了,不省人事。
洛云卿推开他,扶他躺好,为他盖上锦衾,然后穿好衣裳,坐在榻沿看他。
萧胤啊萧胤,虽然你为我演了一场戏,虽然今日你为我说了一番话,替我出了一口气,虽然从今日起我不那么讨厌你,可是,我绝不会以身相许!
来龙渊楼之前,她特意抹了鲜红的口脂,口脂里混有烈性迷-药,一沾染口液,落入腹中,便会昏迷。
她预先服了解药,不会昏迷。
苏醒后,萧胤昏昏沉沉的,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人呢?
匆忙走到外间,他看见,她正悠然饮茶。
“萧公子,天色已晚,两个时辰已过。”洛云卿站起身,浅笑吟吟。
“你给我下-药?”他恍然大悟,今日着了她的道儿。
“龙渊楼是你的地盘,酒菜是你准备的,我如何下-药?”她从容道,并不担心他耍赖、发狂,“萧公子,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陪你两个时辰,睡着了是你自己的事。”
萧胤气得咬牙,扣住她的皓腕,“你下-药令我昏迷,此次不作数。”
洛云卿傲然反问:“有证据吗?若有证据,还请拿出来。”
他的黑眸烈火狂烧,瞳孔剧烈地收缩,“今日你休想走!”
“我再不回去,奶娘就会报官,到时官差到府上要人,靖王府的颜面被你丢尽了,只怕你父王不会轻饶你吧。”
她有恃无恐地说道,唇角蕴着一丝冷笑。
他反驳不了半个字,愣愣的。
她挣脱手,从容不迫地离去。
萧胤瞪着她远去,目光寒如冰,一抹戾气隐隐浮现。
温汤水滑,洛云卿坐在浴桶里,闭目放松,通体舒坦。
沐浴是最私人的时刻,她不习惯有人盯着自己,每次沐浴,她都吩咐丫鬟在外头等候。
她摆了萧胤一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他要她找什么东西?也是一本书?
莫非他也在找《长生诀》?
鬼面狐狸两次抓她,国师都适时出现,无论是不是巧合,她都不允许自己再有什么念头。而鬼面狐狸必定还会找机会抓她,国师保护得一时,保护不了一世。
她应该怎么说,鬼面狐狸才不会逼她太紧?
咳……
要打理凤凰楼,要为鬼面狐狸找书,还要应付萧胤,提防他搞破坏,要烦心的事太多了,一心几用,她有三头六臂咩?这日子太不舒心了。
寂静中,忽然响起“啧啧”的声音。
洛云卿心神一凛,心剧烈地跳动,“谁?”
举目四望,房中并没有人。
可是,她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有如野狼的寒鸷之眼。
她抬头向上看,房梁上一人斜倚,姿势潇洒高妙,一张白狐狸头面具在暗影中森然诡谲。
鬼面狐狸!
她想扬声大叫,可是,这一叫,岂不是让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房中藏着一个陌生男子?
洛云卿连忙用双臂遮住胸部,故作镇定,“我不会声张,你有话快说。”
鬼面狐狸轻飘飘地飞下来,蹲下来,右臂搁在浴桶边上,肆无忌惮地欣赏。
“想看就看个够。”她以退为进,“待会儿丫鬟进来,你就看不到了。”
“传闻洛大小姐不知廉耻,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果真不假。”他的语气半是嘲讽半是玩味。
“莫非教主也想与我共度春宵?”她轻眨美眸,媚然一笑。
“你这是在引-诱我吗?”他伸手抚触她的香肩,极为轻佻。
“教主觉得是,便是了。”她克制着怒火,虚与委蛇地轻笑,“萧胤已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不如教主也风-流一回,才不枉年少轻狂。”
鬼面狐狸盯着她,一双幽深的黑眸漾着笑意,却犀利如刀,令人心惊。
洛云卿迎着他的目光,从容地微笑,心里却直打鼓。
他撤了手,“果然胆识过人。”
她暗中松了一口气,“教主谬赞。”
他站起身,“你已知我的身份?”
“国师大人对我说过,你是鬼教教主。”
“苏惊澜两次救你,不是巧合。”鬼面狐狸沉厚诡异的声音太难听了,“他元气大伤,却还要救你,耗尽内力也在所不惜,看来,他待你很不一般。”
“也许是因为国师吸过我的血,对我有点关心吧。”
洛云卿心中暗喜,国师真的对自己不一般?
他问:“有线索吗?”
她摇头,“我多方打探消息,没有线索。还请教主多给我一点时间。”
他身子昂挺,在她面前便如一座陡峭的高峰,巍峨直插天际,“齐国陛下好长生不老之术,苏惊澜为陛下炼制丹药,说不定他有《长生诀》这本书,或者他知道此书的下落。”
她错愕,“教主想让我伺机在国师大人的无极观找书?”
“苏惊澜关心你的安危,你们还会见面,若是在无极观,你便伺机找书。”
“倘若他不带我到无极观呢?”
“你是个聪明人,要我教你如何随机应变,我还要你做什么?”鬼面狐狸怒哼。
洛云卿腹诽,又不是我要找书。
他可知,“你最好尽快接近苏惊澜。”
她应了,“可也要做到不留痕迹,否则让他察觉我别有目的,就别想找书了。对了,教主可否告诉我,那两次国师大人为什么会适时出现?”
“齐国陛下封苏惊澜为国师,他并非浪得虚名,精通医卜星象、阴阳术数,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宠信他。”鬼面狐狸道。
“那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明白了,对了,国师还会预测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
“我两次抓你,苏惊澜应该是算到你有危险,便赶来救你。”
“那这次……”
“在你的闺房,有何危险?”
洛云卿懂了,不过,国师为什么会测算她是否有危险?是恰巧算到还是有心测算?
鬼面狐狸右臂一挥,“嘭”的一声,整只浴桶应声而裂,水花四溅,流了满地。
她呆呆的,满脸是水,惊惧得心狂烈地跳,全身僵硬。
“你最好乖乖地听我的话,多费点儿心思找书,否则,你与你的家人便如此物。”
留下一句狠厉的话,他的目光从她的娇躯扫过,从窗台飞出去。
守在外面的墨香听闻声响,快步进来,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
“大小姐,怎么会这样……”
洛云卿连忙抓了衣袍披上,心有余悸地说道:“快收拾一下。”
凤凰楼生意红火,每日都宾客如云,洛云卿想着可以少花点儿心思了,却没想到,卖玉器的铺子出事了。
掌管玉器铺子的林掌柜说,数日前进了一批玉器,可他发现,这批玉器是赃物,官府正在追寻这批赃物的下落,他不知怎么办,只好请示老爷。
她详细问了,经杨氏的胞弟杨如海牵线,林掌柜向秦五爷买下这批玉器。
难道是杨如海搞鬼?
她派人去找杨如海来铺子,却见一人进了铺子,此人锦衣玉冠,器宇轩昂,其身上萦绕的光芒将铺子里流转的玉光压了下去。
萧胤来这里做什么?
“萧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洛云卿有不好的预感。
他行至案前,拿起一尊通透的玉观音,“这是羊脂白玉南海观音,那是玉麒麟,这枚是青玉透雕双龙玉佩,皆为价值连城之物。你可知这些玉器来自何处?”
“恕我孤陋寡闻,还请萧公子赐教。”她心惊肉跳,他如此了解,难道此事是他陷害?
“这十八件玉器宝物,皆为太子府的珍藏。”他含笑看她,那微笑虽然内敛,但得意之色分明,“半个月前,太子府失窃,十八件玉器被盗,正是你铺子里这些玉器。”
“你想怎样?”此时再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洛云卿就太笨了。
萧胤径自往内堂走去,她跟着进去,关了房门,心中已有计较。
他这么做,无非是不甘心日前被她耍。
果不其然,他提起那件事,俊美的脸庞布满了阴险的微笑,“只要你守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不仅不报官,还会将这批赃物物归原主,否则,你便是入太子府盗窃的盗贼,你所犯的罪,重则牵连全家。”
她微微一笑,“萧公子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孩童吗?我最多被治一个买卖赃物的罪名。”
“这就要看官老爷怎么判了。”他剑眉飞扬,“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你朝中有人,我便没人吗?”洛云卿丝毫不惧,“你不必浪费心机,那日我陪你两个时辰,已完成你第一个条件。你自己不好好把握良机,怨不得别人。第二个条件,你要我找一样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