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移开了一些,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感受到沁凉的冷风,听到小鸟的啾啾声,觉得大自然的清晨就是不一样,齐聚天地之精华。
过了一晚,鬼面狐狸早就放弃追他们了吧,他们安全了吧。
她侧头一看,苏惊澜双目半眯,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好些了吗?”
“嗯。”
“你为什么两次救我?”
他干脆闭上眼眸,无视她的问话。
洛云卿不罢休,又问:“鬼面狐狸一现身,你就出现,是巧合吗?”
苏惊澜清冷道:“即使鬼面狐狸抓的是小猫小狗,本座也会出手。”
她用双手推棺盖,棺盖纹丝不动,饶是她使了全身的力气也推不动分毫。
他单掌推,一下子就将棺盖往后推了一些。
她坐起身,晃晃脑袋,伸伸懒腰,突然,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咕咚……咕咚……
“棺木在晃动。”苏惊澜淡淡道。
“棺木为什么会晃动?会不会掉下去?”洛云卿全身紧绷,不敢再乱动,手足僵硬。
“你坐起身,棺木失去平衡,便会晃动。”
她慢慢躺下来,侧身躺着。
与他相处再久一点,有什么不好?
因此,她不问什么时候走。
只是,太安静了,静得可怕;太无聊了,无聊得发霉。再者,他不说话,这不是憋死人吗?
她灵机一动,抓起他一绺银发,把玩着,时而挠挠自己的掌心,时而用嘴吹吹,时而编织成麻花,还伴以夸张的表情,自娱自乐。
起初,苏惊澜视而不见,渐渐的就不淡定了,不耐烦地叹气,揪走了自己的银发。
她眨眨眼,“真小气。对了,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银白色的?跟你吸人血有关吗?”
他再次阖上双眸,纤密的睫羽阻挡了一切。
洛云卿看着这张阴柔而冷峻的脸,情苗悄然生长……
凝视半晌,她情不自禁地俯首。
不!不行!
决定斩断情丝,就不能再放纵自己!
在与他的唇仅有微末的距离时,她停住,慢慢远离。
陡然,她的后脑被一只手掌往下压,她的唇落在他的薄唇上!
他……他……他……
那她就不客气了。
洛云卿发动攻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他的薄唇。
原来,他是那种表面一本正经、内心qin兽的男人。
棺木再次晃动起来,越来越剧烈,她没听到,但苏惊澜听到了。他推开她,想让棺木平衡、稳定一些,但已来不及,整个棺木滑落,坠入万丈深渊……
在棺木里和喜欢的男子共度一晚、激情一刻已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致使棺木坠入深渊,更让人羞愧得想死。
只是,洛云卿想不通,以苏惊澜的本事,怎会没有察觉有危险?或者为什么没有预料到?
或许,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太过动情,以致忘情。
坠-落万丈深渊的过程中,苏惊澜抱着她,她也死死地抱着他,死也要死在一起。
峭壁上有树,他脚踏树枝,借力打力,缓缓坠-落,也没有被树枝割伤。
“嘭”的一声,他们落入碧潭,沉入潭底。
洛云卿被碧潭的水流冲得脑子发晕,且潭水冰寒刺骨,刺激得她的脑子转不过来,半瞬才回神。
苏惊澜漂浮在不远处,四肢飘动,双目紧闭。
糟糕,他不会是元气没恢复,方才用了内力,体力耗尽,昏厥了?
她拖着他奋力地向上游,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上岸。
他平躺着,脸庞白中泛青,鼻息若有若无,再不施救,只怕命不久矣。
怎么办?怎么办?
先看看体内有没有积水。
她心慌意乱,很害怕他醒不过来,很害怕,但她仍然娴熟地按压他的胸口。接着,她给他做人口呼吸,往他口中吹气。
苏惊澜的眼皮微微一动,眼珠子滚了一下,眼眸露出一条缝儿,可是又闭上了,她忙着给他吹气,并没有看见。
施救良久,他还是毫无动静,洛云卿越来越慌,越来越怕,紧张地按压着,口中念叨着:“你不能死……你是国师,无所不能,怎么能死……你体内流着我的血,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能死!”
说着,哭着,泪水滴落在手背上。
她不放弃,一直为他施救……她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即使他真的一点反应也无……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吐出一口水,她惊喜若狂,又哭又笑地叫:“大人……大人……”
然而,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又闭上了。
怎么会这样?
洛云卿抱着他,泪流满面,喃喃地叫着他。
心痛如割……
心,碎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想起来了,他元气大伤,内力耗尽,就要吸血。只要他吸了她的血,他就能恢复元气!
她在草地上找了一块小石子,咬着唇,划开左手腕,鲜血涌出来,流入他的口中。
剧烈的痛折磨着她,令她头皮发麻,心房紧缩。
鲜血汩汩流出,眩晕一阵阵地袭来,终于,洛云卿撑不住了,晕倒在草地上。
一挂瀑布从半空飞流下来,一汪碧水寒潭清澈见底,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碧潭四周是草地,不知名的野花色彩缤纷,奇香阵阵。
这个山谷风景优美,环境清幽,真乃世外桃源,犹如仙境。
苏惊澜苏醒后看见的便是这幕奇景,接着,他看见洛云卿倒在身旁,她面色苍白如纸,左手腕鲜血淋漓,草地上还有一摊血,触目惊心。
原来她割脉让他吸血,难怪他觉得元气恢复了不少。
他采了三种草药,嚼烂后覆在她的伤口上,包扎好。接着,他用内力为她医治。
医治后,他静静地看她,她仍然昏睡,宁静的睡颜宛若一朵玉洁的白莲,悄然绽放。
棺木里,他们火热的狂吻;方才,她吻他,往他口中吹气;她还割脉让他吸血……这一幕幕,在他脑中回荡……
他缓缓伸手,拇指轻抚她雪玉般的腮,目光清冷,隐藏着不易察觉的、一丝丝的怜爱。
忽然,她的眼皮动了一下,苏惊澜立刻坐好,打坐调息。
洛云卿睁开眼眸,看见他好好的,欣喜地笑,“大人,你没事了?”
“嗯。”他轻声道。
“太好了。”她兴奋道,却看见自己的左手绑着雪白鲛绡,这才知道他已为自己包扎好伤口。
咕噜,咕噜。
这声音也太大了,五脏庙唱起空城计了,她尴尬道:“你饿了吗?我去找点儿吃的。”
苏惊澜轻轻点头,“别走太远。”
她一溜烟地跑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回来,两手空空,抱歉地说道:“这附近没有果树,也没有野鸡野鸭,找不到吃的。我去捉鱼吧。”
“你的手有伤口,我去捉鱼,你坐在这里烤火。”苏惊澜生了火,他们的衣袍湿透了,若不烘干,只怕会着凉。
“我正觉得冷呢。”
洛云卿坐在火堆边,看他捉鱼。
他站在岸边大石上,想下水,可衣袍过于宽大,很不方便。于是,他长身玉立,神态悠然,五指微转,碧潭里便有水柱喷溅而起,连带的鱼儿也飞起来。他再次转动手指,四条鱼便飞上岸,任人宰割。
她瞠目结舌,用内力捉鱼?可真新鲜。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头晕脑热、四肢冰凉,不知何处吹来的冷风侵袭而来,冰寒刺骨。
她抱紧自己,看着他仙风道骨般地回来,看着他将鱼儿插在树枝上,看着他优雅地烤鱼……好累啊,真想躺下来睡觉……好冷啊……
苏惊澜发现她的异样,摸摸她的脸,这么烫!
她染了风寒,身上发热。
这山谷有不少草药,唯独没有治风寒的草药。
洛云卿感觉触到了温热的东西,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头,渴求更多的温暖。
他将她抱入怀中,直至她苏醒,身姿没有变过。
冰寒刺骨……如坠冰窖……
洛云卿身子发颤,本能地钻着、磨蹭着,苏惊澜任由她在怀中不安地扭动。
冰寒散去,大火逼近,好热啊……熊熊烈火的炙烤令人想要脱去所有衣物……
她眉心紧蹙,额头、脸上皆是汗珠,难耐地扯着衣衫,喃喃道:“好热……”
他将她放在草地上,撕下袍角,浸了碧潭的水,覆在她额头上。接着,他解开她的外衫,用浸水的鲛绡为她擦身,以此散热。
鹅黄的抹胸衬得她香肌如玉,雪肤似瓷,暖光莹莹流转,却脆弱得随时会碎裂。
苏惊澜凝视她,俊眸深邃无底、黑若曜石,像是汪洋大海,平静的表面下,激流暗涌。
似有丝丝缕缕的情愫,缠绕。
半瞬,幽深的眸子轻轻一眨,归于冷寂。
折腾良久,她才安静一些,睡沉了。
洛云卿清醒时,已然不是在那瀑布飞流、碧水寒潭的山谷,他背着自己,一步步地走在郊野。
头不那么疼了,舒服一些了,热度退了一些,她想赖在他背上,可是他也会累的。
“我好多了,我自己走吧。”
他放她下来,她没想到自己太虚弱,双腿发软,差点儿摔倒,所幸他及时揽住她。
这一刻,她心甜如蜜,却又伤感不已,像现在这样亲密的时刻,以后都不会有了。
他揽着她的纤腰,扶着她走。
她细细地品味那种相依相偎的亲密感觉,唇角微牵,笑纹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的臂膀充满了力量,他的掌心贴在她的侧腰,很温暖,他们靠得这样近……假如,他们这样相携一生、执手到老,那该多好……
卧榻两日,洛云卿的身子总算痊愈。
这日,凤凰楼大喜,优惠大酬宾,素食、酒水皆半价。
喜从何来?隔壁的米铺装饰一新,纳入凤凰楼,因此,凤凰楼的经营面积是以往的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