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
她拍拍他,叫了几声,他毫无动静,睡得很沉。
可是,他的身子冰冷得可怕,像是死去多时的那种僵冷。
他死了?
她颤抖着手探他的鼻息,她更慌了,惊惧攫住她的心,令她全身发颤。
她感受不到他的鼻息!
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着她。
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不吸人血,他就会这样?是不是吸了人血,他就会好起来?
想到此,洛云卿抱起他,将自己的脖子靠近他的嘴。
“你……做什么?”
这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苏惊澜的眼眸只露出一丝缝儿,想推开她都没力气。
她惊喜交加,却又为他的虚弱而心痛,“大人,是不是吸我的血就会好点儿?”
“你的血对我……毫无用处……你走吧……”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像说话都要费不少力。
“快吸我的血……”此时此刻,洛云卿的心装满了无限的怜爱,只想他好起来。
“滚……”
苏惊澜用力地推她,却像是春风拂过一般,绵软轻柔。
洛云卿抱紧他,双眸起了雾,濛濛的。
他唇上的灿金色泽已被霜雪之白取代,刀削般的俊脸亦白得吓人,好似全身已没有一滴血,没有一丝热量,仿佛他已变成一具冰寒瘆人的尸首,令人心惊胆战。
心一下下地抽着,痛如刀割。
她将自己的脖子靠近他的唇,低哑道:“你吸我的血两次,体内流着我的血,你已是我的人,这血债你必须还!因此,我不许你死!只有我准许你死,你才能死!”
房内寂静如夜。
半晌,苏惊澜吸了她的血。
他只想吸一点点,可是停不下来,像是上了瘾,他体内沉寂的生命火种开始亢奋……
最终,她倒下去,他也倒下来,双目慢慢阖上。
一直在窗外盯梢的人,徐徐步入寝房,盯着并肩而卧的一男一女。
男子俊美如妖,女子清媚如红莲,他们竟是这般般配。
风华气恼自己竟有这样的念头,幽深的眼眸立时浮现一抹阴鸷。
国师需要吸身骨特异之人的鲜血才能恢复体力与内力,而洛云卿是身骨特异之人吗?为何她的血令国师上瘾?为何国师饮了她的血很快便恢复元气?太神奇了。
半瞬,他扶起她,想将她抱出去,却见国师慢慢起身,他立时惊慌地缩回手,低着头,不敢看面若冰霜的国师。
倒下去的洛云卿落在苏惊澜的臂弯里,他冷冷道:“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小的知罪。”
风华恭敬地退出寝房。
苏惊澜凝视怀中的女子,明亮、深邃的黑眸一动不动,目色由淡转浓,又由浓转淡……纤长的睫羽遮掩了他的心思,一切归于冷寂。
尔后,他用内力为她治疗。
洛云卿苏醒时,看见他站在窗前,那袭金芒闪烁的金袍拢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迷了人的眼。
“国师大人。”她站起身,感觉自己没什么异样,他应该为自己输送过内力了。
“再无下次。”他语声低缓,“你走吧。”
“大人担心什么?”她站在他身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无情。
“你的血对本座已无功效。”
“若无功效,方才你为什么要吸?”
“本座不想说第二遍,滚!”
苏惊澜的声音依然轻缓,却加重了语气。
洛云卿背靠窗台,面对他,浅浅地笑,“国师大人赶我走,是担心我缠着你?或是担心你我互生情愫?还是你对我已有男女之情?”
听了这话,他仍然无动于衷,眸光冷冽如冰,“一个蠢笨的商女竟有胆量对本座说出这样的话,足可令人刮目相看。不过,本座对你的兴致,仅限于你的血。如今,你的血对本座已无功效。”
她移步到他面前,笑如幽兰,“我听得不清楚,国师大人可否看着我再说一遍?”
他的睫羽微微一眨,“蠢笨之人的脑子的确不好使。”
“我的确又蠢又笨,那就劳烦国师大人再说一遍。”她柔软地微笑。
“找死!”
语声冰寒。
苏惊澜五指微转,一股阴柔的风袭向洛云卿,她觉得这风暖暖的,舒适之极。然而,下一瞬,身上开始痒起来,好像有人在她身上挠痒,她克制不住地笑起来,想止住笑却怎么也止不住,笑得几乎岔气。
所谓乐极生悲,便是如此。
她身上痒得太难受了,笑得快断气了,痛苦之极。
“还不走?”他的脸上毫无怜香惜玉之色。
“这点儿……痛楚……算得了什么……”
他的折磨激起她的倔脾气,她就不信,他当真铁石心肠得让自己笑死。
慢慢的,她的笑声小了,断断续续,他再不罢手,她当真会断气。
苏惊澜雪白修长的五指再次微转,她身上那股奇怪的痒立时消失,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而,她刚刚缓过气,就看见他完美无暇的五指又是徐徐转动,她腰间的藕色云绡衣带松开,秋衫敞开,翠纹罗裙滑落,身上仅剩桃红抹胸与绸裤。
桃红娇艳,衬得她的肌肤如凝脂、似琼雪,身骨似玉,秋水为神。
洛云卿下意识地抱紧自己,他想做什么?
他的手掌缓缓一旋,她整个人便飘移到矮榻边,稳妥地坐下。
尔后,他喊了一声“风华”,对她道:“听闻洛大小姐素有淫-荡之名,今日便亲眼目睹你如何伺候风华。”
她顿感羞辱,咬唇瞪他。
风华进来,但见她如此模样,惊诧不已,连忙低下头,“大人有何吩咐?”
“洛大小姐有几分姿色,今日便宜了你。”苏惊澜淡淡道,往外走去。
“苏惊澜!”
洛云卿大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恼怒。
他悠然止步。
风华惊愕得无以复加,洛姑娘竟敢直呼国师的名讳,而国师竟然真的止步,更没有动怒。
她捡起自己的衣裳,从容地穿上,然后行至苏惊澜身前,“国师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再缠着大人,不过,还请大人把手给我。”
苏惊澜静静地凝视她,缓缓抬起右臂。
她抓住他的手,迅速俯首,在他的手背狠狠地咬下去,用力地咬。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咬。
“大人!”
风华震惊无比,想推开她,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直至满嘴鲜血,洛云卿才松口,唇上的血鲜艳欲滴,“你吸我的血三次,还有今日的羞辱,不是这一口就能抵消得了的。终有一日,我会讨回来!”
这话凶狠而妩媚,令人错愕。
苏惊澜看着她快步离去,眸色淡淡,眼中无波无澜。
风华的明眸冷冷地眯起来,掠起一抹阴鸷。
从玄武湖回府到入夜,洛云卿一直闷闷不乐,晚膳也没吃多少。
墨香和书香见她这样,说每年八月十五,秦淮河有各种各样漂亮的花灯,非常热闹,很多人都到秦淮河畔观赏花灯,放孔明灯,还有放莲花灯,可好玩了。
洛云卿心动了,借此散心也是好的,便和她们一起前往秦淮河。
远远望去,秦淮河畔长街变成了灯火辉煌的长龙,光影旖旎,烟绯流彤。
长街人潮拥挤,当真热闹。
洛云卿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古代夜市,兴奋不已,什么都要看一眼、玩一下。
忽然,她看见前方有一盏硕大的莲花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她奔过去,和迎面奔来的中年男子撞个正着。由于对方是男子,冲力比她大,她反弹出去,往后退去——本以为会跌倒在地,却是落在一人的臂弯里。
墨香和书香赶上来,看见这惊险的一幕:
一个锦衣公子揽着大小姐。
周围人来人往,洛云卿回过神,看向揽抱着自己的公子。
咦,这公子怎么有点面熟?
锦衣公子长了一张美玉般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拔,下巴坚毅。
“姑娘,没事吧。”他扶她站好,松了手。
“哦,没事,谢公子。”
洛云卿淡淡一笑,眸光在他身上从上到下转了一圈。
虽然是一身锦衣,却锋芒暗敛;此人身形挺拔,丰神俊朗,兰芝玉树一般,清华湛然。
可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墨香、书香连忙过来保护大小姐,施礼道:“谢公子相救。”
“姑娘不记得我了?”锦衣公子温润一笑。
“大小姐,他是在玄武湖落水的那位公子。”墨香想起来了,惊喜道。
“原来是你。”洛云卿笑道,这位公子还真俊美,只是比国师逊色多了。
“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诚恳道,“若姑娘不嫌弃,还请移步至前方画舫一叙,我想当面向姑娘致谢。”
她见他没有恶意,再者今夜是出来玩的,在画舫上玩玩也无不可,便跟着他去了。
秦淮河畔泊着一长溜的豪奢画舫,锦衣公子的画舫并不出挑,船舱的布置以清雅见长。
他自称“昭公子”,跟随他的小厮名为轻风。
洛云卿见他坦诚,便也报上姓名。
三个仆从在船舱外守着,船舱内只有他们二人。她看着他斟酒,为他扼腕可惜——方才,她看见了,他是跛子。
这么一个丰神俊朗、气度卓然的公子,竟然是个跛子,可惜啊可惜。
“早有耳闻洛姑娘尤擅经营之道,没想到洛姑娘竟是性情磊落的女中豪杰,佩服之至。”昭公子温和浅笑。
“昭公子过奖了。”她微微一笑。
“救命恩人不会嫌弃我这个跛子吧。”
“怎么会?”
“既是如此,你我便是朋友。日后若你有何难处,我自当为你分忧一二。”
洛云卿含笑应了,暗中揣测他的家世背景。
豪富之家?还是达官贵人?
聊了一些凤凰楼、龙渊楼的事,他们上岸放孔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