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求遮天,只求压在你头上便可。”
“那就请萧公子放马过来,我随时奉陪。”
“只要你当我的女人,我可以让洛家富可敌国,让你坐拥金山。”萧胤望进她的水眸,却望不到她的心,“若你不愿,洛家便会一朝千金散尽,获罪灭门。”
“我还是那句话,随时奉陪。”洛云卿努力压下高涨的怒火,冷静,再冷静。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他冰冷道。
她暂时服软,答应他考虑一个月,再想法子摆脱这个嚣张狂妄的家伙。
这个萧胤,欺人太甚!
徐勇回凤凰楼,龙渊楼的招牌菜味道就根本不能和凤凰楼相提并论,因此,凤凰楼的生意仍如以往红火。
每日,龙渊楼前车水马龙,大多是达官贵人、豪富之人,洛云卿不得不佩服萧胤的能耐。
不过,他和他的龙渊楼未来如何,她不关心。
每年八月十五,齐国皇室在玄武观举行祭天大典,望国泰民安、社稷太平。
玄武湖乃南齐皇家游冶园林,位于皇宫之北,方圆近五里,共有五洲,洲洲堤桥相连。园内山水浑然一体,碧树葱郁,花木扶疏,景色如画,犹如阆苑仙境,令人神往。玄武观位于南门,每年的八月十五皇家祭天之日,玄武湖对民众开放,因此,这日变成了建康城的盛大节日。城中百姓皆盛装打扮,至玄武观观祭天之礼,赏玄武湖赏心悦目的秋景。
这日,秋高气爽,金灿灿的日光将“建康明珠”玄武湖妆点成一枚碧莹莹的美玉,金光流转。
祭天大典于巳时开始,洛云卿和墨香、书香来到玄武观时,时辰未至,却已人潮汹涌。
听施展说,五年前,陛下就不亲来玄武观主持祭天大典,令国师代为主持。
因此,洛云卿怎能错过这个见国师一面的好机会?
时辰还早,她决定先逛逛玄武湖。
建康城是长江沿岸最璀璨的一颗明珠,而玄武湖是建康城最通透的一枚碧玉,碧光盈盈。园内步步是景,满目碧色,近处碧树葱葱、花色缤纷,远处山水秀丽、风光清绝,美景目不暇接。
她和两个婢子在湖畔漫步,周身人来人往,大多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和花枝招展的小姐。
金灿灿的日光洒在碧湖上,宛如九天玄女随手洒下的碎金。
湖光莹碧,山色青葱,真真令人心旷神怡。
忽然,墨香说,前方似有事情发生。
洛云卿望过去,两丈外聚集着很多人,都望着湖面。
碧湖里有一人,正上下扑腾,做垂死挣扎。
她快步赶过去,但见湖中那人已沉下去,岸上却无一人下水救人。
不能见死不救!她正要去救人,却被墨香拉住。
“大小姐,今日是来观祭天之礼的,须衣裳齐整,才显得庄重;若是衣裳不整,便是对神明不敬。”墨香低声道。
“还有这个讲究?”
墨香郑重地点头。
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溺毙湖中,就对得起良心和神明了?
洛云卿看着众多围观的人冷漠的嘴脸,毅然跃入湖中。
“大小姐……”
墨香、书香站在湖畔,看着大小姐利索地游过去,不由得揪紧了心。
洛云卿奋力游过去,再沉入湖底找那落水之人。
找了好一阵子,她才看到一个男子沉在湖底。于是,她游过去,从他身后勾住他,使了所有的力气拖着他游向湖畔。
在墨香、书香的帮助下,二人终于上岸,洛云卿累得坐在草地上,气喘如牛,而围观的人竟然围在四周观赏,还指指点点。
“大小姐,这位公子死了。”
书香拍了几下,落水的男子毫无动静。
洛云卿猛地回神,对了,还要救醒他!
她麻利地解开他的衣袍,围观的人瞠目结舌,议论声更大了。
这姑娘好心救人,却为什么当众解人衣袍?
墨香和书香也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按压他的心口?
落水的公子还是一动不动,洛云卿按压了十几次,扒开他的口,俯首,对着他的嘴吹气进去。
眼见这令人羞臊的一幕,人群中响起一阵抽气声,难听的话此起彼伏。
她毫不在意,连续吹了五口气,墨香和书香不知道大小姐究竟想做什么,为大小姐的举止脸红。
接着,洛云卿继续按压他的胸口。
有人认出来了,说这个救人的姑娘就是那个不知自爱、不知廉耻的洛家大小姐。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与一个溺毙湖中的公子做这等丑事。
“大小姐,走吧。”墨香迫于压力,劝道。
“是啊,大小姐已经尽力了,不要再管这人了。”虽然书香很气愤这些人说话难听,但也只能劝大小姐离开。
忽然,昏迷的公子呕出湖水,睁开眼睛,醒了。
洛云卿松了一口气,跌坐在草地上。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没想到溺毙的人竟然可以复生,太不可思议了。
“公子!”一个小厮模样的青衣男子挤进来,扶起落水公子,又担忧又着急,“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落水公子有气无力地说道,看向旁边的女子,“姑娘,是你救了我?”
洛云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墨香连忙扶她起来,“大小姐,先回马车换衣裳。”
落水公子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身子,又看向那年轻的姑娘慢慢走远,目色渐渐深浓。
更衣后,巳时已至,洛云卿赶往玄武观。
由于来得晚,玄武观四周挤满了人,可谓人山人海,根本挤不到前面去。她只能站在远处,远远地望向中央的高台。
汉白玉高台上,置放着两张檀木长案,案上放着祭天用的青铜方鼎等物品。风华公子站在一旁,应该是助手,那个一身金袍的挺拔男子便是国师,苏惊澜。
璀璨的日光照在他身上,金袍金光闪闪,光圈刺眼,他仿若从九天降临人间的神祗,令人膜拜。
她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距离很远,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猜得到,他定是灿金的妆容,定是面无表情,冷冽如雕。
祭天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时而举剑向天,时而默然祷告,时而做着古怪的动作,一丝不苟,专注严谨。
数千人围观,虔诚地观看这祭天之礼,静谧得犹如空城,整个玄武观庄严肃穆。
忽然,苏惊澜持剑舞起来,那舞剑的身姿,流畅如行云流水,柔软如春风拂柳,硬朗如山巅松柏,美不胜收,令人屏息。
随着他身姿的旋转、转换,散落的三千银发随之飘旋、跳荡,如一条白练,似一泓清泉,若一挂白瀑。
他舞得越来越快,令人看不清其身姿的变动;银白的剑气“咻咻”地往外飞溅,烟雾袅袅升腾,犹如仙气缭绕。高台上,疑似谪仙舞剑,仙袍飘飘,欲飞于天。
良久,苏惊澜舞毕,祭天的仪式也接近尾声。
众人跪地,虔诚地祈祷。
洛云卿望着他,终于察觉自己对他这份特殊的感情。
此时此刻,她很平静,脑子很清醒。
她喜欢国师?
这些日子,她总会无缘无故地想起他,想他正在做什么,想他那些神秘之事,想他会不会再吸自己的血。
是的,她喜欢他俊美无双的俊脸,喜欢他清冷如冰的气质,喜欢他内敛冷漠的霸气。可是,他是天上神秘的月亮,高高在上,她想触摸也触摸不到,更无法拥有。
罢了,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罢,她只是平凡的商贾之女,如何企及堂堂一朝重臣呢?
虽然她没有很强的阶级观念,但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是事实。
人活一世,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这么想着,她豁然开朗。
玄武观内,风华跟着国师进了内堂。
苏惊澜忽然止步,软倒在地,风华焦急地上前,惊慌地抱起他,“大人……你怎样……”
一定是方才舞剑耗尽了仅剩的一点内力!
今日,大人的身子非常虚弱,强撑着主持祭天大典。那场舞剑本是不必,可他坚持舞了大半盏茶的时间,耗尽了内力。
风华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大人,心痛得像有一柄匕首不断地插刺。
虽然大人描了灿金的妆容,但这鲜亮的色泽遮掩不了病态的苍白,皮肤下的血管看不见颜色,且他的身子冷如寒冰,好像下一刻就会融化成水。
再不吸血,后果不堪设想。
风华将他抱到矮榻上,取了薄衾盖住他的身,“大人,小的去找洛姑娘。”
苏惊澜冷眸半眯,眼中寒气逼人,“违抗……本座的旨意……下场如何……你知晓……”
这语声,从未有过的微弱。
“再不吸血,大人会死的……”风华急得双眼潮湿。
“我会不会死……本座自己知道……无须你操心……”苏惊澜低缓道。
风华知道,自从大人吸了洛姑娘的血,别的女子的血再也没有任何功效,好像上了瘾,非要洛姑娘的血才能让大人恢复体力。
可是,大人不想再吸她的血,因为,吸血次数多了,她的身子会越来越差。
“大人先歇着,小的去沏茶来。”
风华看着他闭上双目,面目平和,这才离去。
他飞上玄武观最高处,搜寻洛姑娘的身影。
洛云卿正与两个婢子四处溜达,忽见一人站在前方,雪白鲛绡随秋风飞扬,乌发与广袂齐飞,仙姿琼雪,飘飘欲飞。
风华公子。
下一瞬,风华公子走过来,“国师大人有请洛姑娘。”
她不由得惊奇,他这语气温和诚恳,这目光略有焦急之色,莫非他转性了?
墨香和书香跟着她来到玄武观,随风华在另一间厢房等候。
洛云卿望着矮榻上那人,慢慢走过去,心生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