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为王,王者必定是算无遗策、运筹帷幄。你没有预料到会有意外之事发生,换言之,你的脑子与本事和我无法相提并论,即使再赌几次,你还是会输。”萧胤抬起她尖俏的下颌。
她激将道:“不赌又怎会知道?这只是第一次,说不定第二次我就赢了呢。你是怕输给一个弱女子,才不敢和我再赌一次吧。”
他的指腹轻抚她的脸颊,“再赌一次又如何?今晚你我将正事办了,我陪你赌多少次都行。”
洛云卿推开他的手,正想反抗,却被他粗暴地揽入怀中。
他扣住她的后脑,磅礴的力气箍得她无法动弹。
她面泛桃花,一双光华潋滟的水眸饱含怒火,别有一番俏媚。
萧胤慢慢俯首,邪肆的眸色渐渐变得暗沉,薄唇轻啄她花瓣般的唇。
洛云卿便推开他,蹙眉道:“公子,国师放我回来之时对我说,他喜欢我的血,以后会时常找我去无极观,还再三吩咐我千万不能毁了清白之身。”
“当真?”萧胤惊愕。
“嗯。”她愁苦道,“国师说,他需要的是纯阴之体的血。如若我不再是处-子之身,国师会不会杀我?”
“我也不知。”他松开她,面色凝重。
她心中暗乐,庆幸自己想到这妙招,搬出国师,狐假虎威,令他知难而退。
他眉头紧锁,“国师还说什么?”
洛云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我问他,什么时候再吸血,他说皆有可能,许是三日后,许是半个月后,许是今晚。”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小轩道:“公子,洛小姐的奶娘说有要事对洛小姐说。”
二人来到外头,秀娘看见小姐,着急道:“小姐,国师大人遣人来接小姐,已在凤凰楼等了。”
洛云卿惊呼,为难地看向萧胤。
萧胤脸膛冷沉,瞧不出什么情绪,“既是国师大人派人来接你,你便去吧。”
回到洛府,洛云卿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秀娘端来一杯参茶让小姐喝,“还是小姐机警,临去前吩咐我怎么做,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洛云卿笑了笑,心想不知以后萧胤还会不会纠缠自己,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些蛇和蟑螂对凤凰楼以后的生意有无影响。
为了稳定凤凰楼的口碑与生意,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开张第二日开始实施每日特价菜。
精选出五种菜式,诸如烤鸭、麻婆豆腐、松鼠桂鱼、凤尾虾和蟹黄汤包,每日推出一种特价菜,只需付市价的两成便可品尝到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每五日一轮回。
午时开市前,她吩咐伙计将写有每日特价菜的巨幅红锦挂在楼前。
不知是不是这一举措起了效果,这日的进账相当的可观,且不少客人慕名而来,生意越来越红火,已有以往鼎盛时期的七成客人。
洛正刚赞许女儿灵活多变的经营手段,放心在府里静养。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杨氏不仅仅是愁,还气愤、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尽心服侍老爷,先让老爷消气,再图后计。
这日午时,洛云卿见凤凰楼没什么事,便抽空去桃花街铺子瞧瞧。
她看完账本,听完施展的汇报,恰时,凤凰楼的伙计惶急地奔进来,“大小姐,出大事了。”
凤凰楼的确出大事了,京中豪富齐老爷宴请三五老友,觥筹交错间,齐老爷忽然晕倒,紧接着便没有了鼻息,死了。那五个老友当场叫来伙计,斥责凤凰楼的菜肴不干净,毒死人。
当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来到出事的雅间,洛云卿看见三个官差正在办案,那五个年过六旬的锦衣男子正七嘴八舌地对官差说事发经过。张掌柜看见她,低声道:“小姐,此事关系重大,是否禀报老爷?”
“爹身子不好,暂时不要让爹知道。”
她蹲下来,仔细地察看气绝身亡的齐老爷。
一个官差看见她,喝止她乱动尸首。
张掌柜介绍后,官差道:“齐老爷吃了你们凤凰楼的菜肴,当场身亡,初步怀疑齐老爷被凤凰楼的菜肴毒死。洛小姐,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洛云卿冷静得异乎寻常,“我会跟你们去衙门,不过我要交代一些事。”
秀娘见小姐从容不迫地交代事情,无比的惊异,出了这么大事,小姐竟还能这般冷静。
最后,洛云卿低声吩咐秀娘:“花银两请个大夫查验这些菜、酒水和酒杯餐碟是否有毒。”
秀娘看着小姐被官差带走,心痛如绞,恨不得自己代她遭这份罪。
仅仅两三个时辰,齐老爷在凤凰楼猝死一事传遍了建康城,凤凰楼再次置身于风口浪尖。
刚刚入夜,两个官差封了凤凰楼,由此市井巷陌传开,凤凰楼的菜肴毒死了齐老爷。
不少人感叹,凤凰楼开张没几日,生意越来越火,却横生惨祸,也许这就是凤凰楼的命。
洛府的人不敢让洛正刚知道此事,杨氏却故意和杨如海在书房外提起此事,让他知晓。洛正刚听闻此事,又惊又急,差点儿昏厥。
他传来张掌柜,问了事发经过,想先去建康府衙门看看女儿,却又改变了主意,先去找相熟的为官的朋友。
杨氏目送他离去,唇角蕴着阴冷的笑。
那死丫头最好永远待在大牢!
洛云卿被官差带回府衙,问话后便被关在牢房。
牢房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怪味,混合了霉味、屎尿味,她刚进来的时候差点儿呕出来。牢房里只有一张发霉的硬木板床,她静静地坐着。
官差将齐老爷吃过、喝过的菜肴、酒水都带回府衙,秀娘找大夫来也查验不到了。
菜肴有问题吗?若有问题,为什么其他客人都没事?
人一旦闲下来,便觉得时光无比的漫长,熬得心力交瘁。
终于,秀娘来了,打开食盒,取出两只瓷碟,“小姐,我带了膳食,小姐趁热吃吧。”
洛云卿慢慢吃着,听她说现在是何情形。
“小姐,我找大夫查验了灶房、食材,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秀娘低声道,“那齐老爷死得蹊跷,会不会是被人暗中落毒害死?”
“有此可能。”洛云卿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打听到仵作查验尸首的结果吗?”
“府衙的官差嘴巴紧得很,不肯透露。”
洛云卿点点头,继续吃,虽然根本吃不下,但也要硬塞,否则哪有体力、精力迎战?
秀娘气道:“对了,老爷已知此事,是夫人故意说漏嘴的,且凤凰楼也被查封了。”
洛云卿并不惊讶,“你对爹说,我很好,无须来看我。”
再说几句,秀娘依依不舍地走了。
洛云卿平躺着,回想事发之时的情况,五个锦衣男子的反应,以及齐老爷刚死时候的模样。
如此,过了平静的一夜。
午时,狱卒送来饭菜,她正要吃,却见狱卒带进来一人。
此人着一袭雪白鲛绡长袍,一头乌发随意披散,柔滑顺直,闪着晶亮的光泽。他身板清奇,骨骼纤瘦,不似男子,倒像女子的身骨,只是身量颇高。他脸庞瘦削,下巴尖如锥,一双眸子清亮幽深,很是漂亮。
洛云卿盯着他,这年轻男子姿容甚美,有五分女子的阴柔秀美,只是长相有点怪异。他的装束有点熟悉,哦,对了,国师的童男童女便是如此装束。
他是国师的人?
狱卒对他毕恭毕敬,赔笑道:“风华公子,此人便是凤凰楼的洛小姐。”
风华公子?
“国师大人要吸她的血。”风华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丝毫不看她。
“国师大人要吸她的血,那是她的造化。风华公子,您带她走吧。”狱卒谄媚地笑,打开牢房的铁锁,呼喝道,“洛小姐,还不速速随风华公子走?”
洛云卿跟着风华公子离开牢房,却觉得这个风华公子怪怪的,不拿正眼瞧自己也就罢了,反正在世人眼里,一介商人是低贱的;他目光冰冷,当她不存在,径自往前走,她觉得他对自己有隐隐的敌意。
从那狱卒对他的态度来看,便知道他算是个人物,应该是国师身边的红人。
虽然无法确定,但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无极观在城东,位于皇宫以东十里,是个闹中取静的绝佳胜地。
风华公子带引她来到大殿,也就是上次她醒来的地方。
“大人稍后便来,你自便。”
他的声音如同极寒之地的冰雪,说罢,他径自离去。
门扇自动关闭,洛云卿吓了一跳。
低矮的榻后面的雕花门扇关着,她走过去推开来,然而,那张玉榻并没有人。
反正在牢房也是虚度光阴,在这里等国师总比在弥漫着怪味的牢房强。不过,让她安静地坐等也不可能,太无聊了。她环顾大殿,这宽敞得如同广场的殿室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雕花门扇,只有竹榻和玉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好奇心重,挨个推开门扇,看看门扇的背后是什么。
无趣的是,门扇的背后还是门扇,是一条装着门扇的廊道。
忽然,她听见殿内有声音,急忙转身,心神一颤——玉床上一人斜倚,意态慵然,雪白的银发如瀑布般垂落,仿若一尊天上仙匠精雕细琢的完美冰雕,美得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