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苍茫白雪（1）
    “我与上官先生只是朋友，他对我好我也知道，只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轻声说道，少了刚才那分欢喜，平添了一抹忧愁！上官宣一直待我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心细如丝，什么都替我想到了，这份恩情我只能记在心中，却不是无以为报，唯有来生衔草结环再报了！
    “这是为何呢？”吴妈不解的问道，将剥好的花生递至我的面前。
    “吴妈，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我拿起那花生米，轻笑着说道。
    “你是嫌弃我这乡野村妇不懂事是吧？”吴妈面带一丝不悦。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嫌弃您呢？”我着急起来，拉了她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明说？”
    “这，这事说不得，说不得啊！”我只能这样感叹！我怎能将那过去的种种告知于她呢！她听了该会惊讶，该会伤心吧！
    “难道是上官先生他嫌弃你脸上的疤痕，而不愿意娶你？我去跟上官先生说说，女孩子脸皮薄，这种事情怕是羞于说出口，我这老婆子倒是不怕！”
    见她那般认真的神色，我急道：“吴妈，你可千万别这么做，要是这么做的话，妍樱我会怨恨你的！”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吴妈瞧了我这急切慌张的神色，亲拍我的手，温言安慰道，“我可是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可不想你怨恨我呢！”
    我笑了起来：“吴妈，我想吃饺子了，我们今晚包饺子吃可好？”
    “好啊！”吴妈应道。
    吴妈手脚利索得很，人又勤快，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下午听了我说想吃饺子之后，这不，晚上就给弄好了馅和饺子皮。
    以前跟景灏在一起的时候，每当我说想吃饺子的时候，我们就会自己动手做，所以包包饺子这种活还是会做的！
    拿了张小凳子，坐在了吴妈的身边，看着面前的馅，讶然的问道：“怎么做了三种馅的？这样岂不是很麻烦？”
    “也不知道你和上官先生喜欢吃什么馅的，就做了三种！”吴妈乐呵呵的笑道，略显蜡黄的脸上溢起丝丝细纹，虽是显得沧桑，却因灿烂的笑容而带有别样的光彩。
    “呵呵，可这也做得太多了点吧！”看着面前放着的三种已经做好的馅，牛肉芹菜、猪肉白菜、青菜香菇的，“三个人吃也多了很多啊！这样岂不是浪费了？”
    “下午上官先生回来过一次，我说晚上煮饺子吃，他就让我多备些，我也觉得奇怪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官先生要带人回来吃饭，”吴妈边包着饺子，边困惑的说道。
    上官宣一直都是早出晚回的，一天能见他三次面就不错了，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吴妈，你知道上官先生都在忙些什么吗？”
    “这可怎么会知道，上官先生可没对我交代过！你自己去问他不就行了？”吴妈笑道，眼眸闪亮，透着一丝坏坏的笑容。
    被她这么一笑，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下午她的那些话犹言在耳，脸竟是不自觉的红了几分，忙低下头去，拿起那弄好的饺子皮平放在左手之上，右手拿起筷子挑了馅放在左手所拿的饺子皮上，右手翻过一边，盖住那肉馅，熟练的将其合拢，捏出褶型。
    “越看越觉得你跟上官先生相配，怎么都弄不明白为何你们不能在一起！”吴妈轻轻的摇头。
    “弄不明白就不要想，”我笑着劝道。
    “妍樱，如果没有脸上那疤痕，你该是个多么漂亮的女子啊！可惜啊可惜！”吴妈盯着我的脸，细瞧着，脸上是惋惜之色。
    吴妈来了已经有一个月了吧，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我，她一直细心照料，不比上官宣逊色，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白白净净的脸上竟会有这几条细细的疤痕，不免经常作此感叹！
    这个原因我自是不愿意说的，上官宣亦曾问过，我也没有说过原因，更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何人所做，我不想再提起，害怕提起来呢！上官宣是聪明睿智之人，知道我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时时对着我的脸观看，又经常翻阅各种医书，用他的话说就是自己医术不精，还得发奋努力学习，更上一层楼！
    可是，我看得出他在看我之时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些哀伤之情与那份惋惜之意，每当此时，我就会对着他笑，因为除了笑，我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妍樱，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惹你不高兴了？”吴妈一脸紧张的询问，恐是见我低头沉思，没有说话而心起担忧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我怎么会生吴妈你的气呢，你待我这么好！”我笑嘻嘻的说道，“唉，这疤痕虽是留在了脸上，却让我捡回了一条命呢，你说这值不值呢！”
    “妍樱，你的过去也痛苦吧？看着你时常皱眉垂思的样子，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吧？”一张五十岁女人的脸，慈祥和蔼的脸，眼中尽是疼惜之意。
    “呵呵，以前的事我都快忘了呢，只想以后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妍樱你这么想就对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就像我，以前经历了太多不开兴的事情，每每看见人家一家团圆笑容洋溢，又羡慕又嫉妒，可是，日子还得照样过，人就该坚强一些，我死去的丈夫和儿子也不想看见我整天不开心吧，于是，我就对自己说我要勇敢坚强，再苦再累我也要好好活下去，替我自己活，也替他们好好活着……”吴妈感慨道，眼中泛起丝丝泪光。
    “吴妈，你……”我轻声唤她。
    “没事，我没事，吴妈老了，不像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好好活着啊！”吴妈泪光闪烁的笑了起来，依旧是往日那慈母般的柔笑。
    我重重的点点头，我会珍惜我所剩不多的时日好好过活的！即使只剩下一天，我也要笑到最后，开开心心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上官宣回来的时候，饺子已经全都包好了，就等着他回来放进锅里煮了，上官宣的心情似乎不错，一脸愉悦的模样，还给我买了蜜饯。
    吴妈将饺子拿去厨房煮的时候，我拉了他上二楼，进了我的房间，他疑惑的看着我，尴尬的将我拉着他的手放开来，脸上多了一抹绯红，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越发的窘迫了，脸更红了几分。
    “先生，你此时的模样真像个害羞的女子！”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在榻上坐了下来，又指指对面，示意他坐下，他窘着红红的脸在那边坐定：“以前就觉得你与其它的女子不一样，现在相处久了，越发的觉得不同了。”
    我给他倒了杯热茶，递至他的面前，笑问道：“是吗？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拿起那绘有牡丹的白瓷杯子，浅啜了一口，又慢慢的放下了杯子，轻笑着说道：“说不上来，只觉得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不像其它女子那般娇色羞怯，而是自然随意。”
    “先生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怎么感觉像是在说我不知羞呢？”我噘了嘴，假做不满的说道。
    上官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白皙恬静的面容更显得风采熠熠。
    “先生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呢，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我喝了口茶，笑着询问。
    “也没什么，就是碰到个好友，多聊了几句，”上官宣敛了刚才笑容，轻柔的笑着。
    “先生，木大哥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啊？我想他了！”这个问题，我似乎问过他不下十次，他每次都说木逸清办完事情就会来了，可是，一个多月了，也没见着木逸清的身影。
    上官宣的眸子闪动，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转瞬即逝，让人难以分辨：“唉，你这个问题至少问过我十次了吧？这木兄要什么时候来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他明天就来了，说不定他过完冬才来。”
    “先生，你那么厉害，你帮忙算算啊！算算木大哥什么时候会来？”我拉了他的手，恳切的看着他，轻笑着。
    他窘迫的收回手去：“与你相处下来，发现你骨子里还带着几分顽劣呢，就喜欢戏弄我看我出糗是吧？”
    “怎么会呢？要不先生您卜个卦，算算啊？”我依旧不放过他，柔声劝道。
    “你还当我是算命先生啊？”
    “瞧先生您说的，我都还没求先生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死呢？”
    “又胡说了不是！”上官宣板了面孔，不悦的说道。
    “我该打，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下气的说道。
    “妍樱，上官先生，饺子煮好了，你们都下来吧！”吴妈的嗓门真大，站在院子之中喊我们，我们也能听得这么清楚。
    忙不迭的跑出门去，看着楼下站着的吴妈，笑着说道：“吴妈，我们马上就下去！”
    吴妈诡秘的看着我笑笑，进了里屋去，独留了我楞楞的站在那里，吴妈该是又胡思乱想了不是！
    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围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像是温馨的一家！虽然吴妈算是我们请来的佣人，可我们却从未当她是下人，不用敬称，没有那些个大户人家的规矩，吃饭就高高兴兴的三人同桌一起吃，不时还会说些笑话，这样的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呀，开始下雪了！”我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外面有雪花飘下，不免惊喜的叫出了声，忙放下碗筷，走到了客堂门边，仰头注视着这正自慢慢洒落下来的雪花，心中欢喜，终是看见了雪啊！
    “瞧把你高兴的，像是没见过雪一样，这雪年年下的，真要想看，每年就见得到，只怕到时候会让你腻烦呢！”吴妈嗔笑道。
    “呵呵，每年看我也喜欢！”我没有回头，依旧欣喜的仰头看着那缓缓而落的雪，伸手去接那落下的雪，想好好感受一番。
    “吴妈，我让你多备些饺子的，还有剩下的么？”上官宣轻声询问。
    “上官先生的话我记在心上呢，就多做了些，本以为先生要带客人回来，却不想是一个人回来了！”吴妈有些唠叨的说了起来。
    “你帮我装起来，我拿去送给一个朋友！”上官宣吩咐似的说道。
    “先生怎么不带他来这里呢？现在正下雪呢，说不定会越下越大，先生这会出去，回来可就赶上那雪下得大了！”吴妈略带担忧的说道。
    “没事，若是下得大了，我就在那里借宿一宿，明日再回来便是了！”上官宣不以为意的说道。
    吴妈径自去厨房将饺子盛进一个白瓷汤罐里装好，怕送过去已经冷掉了，就封得严严实实的，外面还用一厚厚的布包裹好，这才放心交到上官宣的手中。
    “妍樱，我先走了，记得不要老站在外面吹风，对身子不好！”上官宣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不忘叮嘱我一句。
    我笑着点头：“先生，你还真像个老头子一样啰嗦呢！”
    上官宣笑笑，拿着用布裹得严实的罐子，走了出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狡猾的笑了起来。
    趁吴妈收拾碗筷没有注意到我，连忙跑出了门，紧跟在上官宣的后面，心中一直隐隐觉得上官宣古里古怪的，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些什么，今天可要跟着他弄个明白呢！
    雪依旧落得不大，轻轻扬扬的洒了下来！我紧跟在上官宣的身后，拐了一个小弄堂，又进了另外一个小弄堂，幸好我机灵，不然就跟丢了！
    上官宣在一个院落之前停了下来，轻轻敲了敲门，一个身着大红色小短袄的女子开了门，约摸十八岁的模样，上官宣四下里瞧了瞧，我忙躲进一暗处，不让他发现。
    出来之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想他是进了那院子，不免心生疑惑，认识他这么久，从未听说他提过任何女子，这女子会是谁呢？
    走到门边，轻推了那门，竟是没拴上，轻推了门进去，随手又掩上了那门，心怦怦的直跳，感觉自己像是个贼一样！
    这间院子不大，一眼就能看个遍，躲在暗处，缓缓的向那烛光闪烁的地方走去，现在这个模样，无疑是个贼了！
    不跟则已，跟了就要弄个清楚明白，可这不看则已，一看竟是吓了一大跳，原来上官宣所谓的朋友竟是木逸清！既然上官宣知道木逸清身在何方，为何还遮遮掩掩的呢，每次我问他，他都是闪烁其词，找个理由搪塞我呢！
    我跳出暗处，站在那厅堂的门前，叫了一声：“木大哥！”
    堂中之人皆是一惊，上官宣手中拿着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堂中二人皆是面露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外的我，我却是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走了进去，顽皮的笑看着二人讶异而又略带担忧的神色。
    “妍樱，你怎么来了？”上官宣站起身来，睁大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跟着你，就这么来了啊！”我笑着说道，“谁让你整天神神秘秘的，能不让我觉得奇怪么？”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的木逸清，那清秀俊俏的面容，亦如往昔，少了几分清冷之情，多了几抹红润之色，只是往日那被雾笼罩的眼睛，却是黯淡毫无神采，空洞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容，红唇微张，清亮的声音飘溢而出：“妍樱，你来了！”
    “木大哥，我可是常记挂着你呢，如若不是跟了上官先生来这里，怎会看见木大哥你呢！”我高兴的说道，紧盯着他的面容，那毫无光彩的眼睛如枯水一般，心中微凛，看着那空洞的双眼，心中隐隐作痛。
    “妍樱，我们先回去，天也不早了，木兄该休息了！”见我这般盯着木逸清，上官宣忙抢声说道。
    “我好久没见木大哥了，刚见着面，先生怎么就催我走呢？”我不满的看着神色复杂，目光微暗，隐隐透着不安的上官宣，“我想陪木大哥说说话，我还有事想问木大哥，还想跟他学笛呢！”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很压抑，有些窒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