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被请到了皇子阁中的二楼,“请白郡主移动这间房中。”小太监是耶律青身边的人,此次安排,也是由他亲自分配的房间。
虽说是辽宫,这皇子阁却是冷宫一般的地方。从辽帝称帝以来,直到有耶律青一个皇子,这皇子阁可以说是被冷落了几十年,更是不会有人过来打扫。
“这就是辽国的待客之道啊。”一直不说话的梧桐发出了嘲讽的笑着,“小郡主,您先别进去,等奴才打扫一番您再进来。”
说完他就“砰”一声关上了门,顺带连插销也带上了。
白风硬是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咳咳,我去,这灰都有一寸厚了吧,咳咳,这蜘蛛丝都可以做衣裳了吧……”
里面传来梧桐各种嫌弃且带着粗话的声音,白风也从门缝中看到从里面扫出来的灰尘。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梧桐打开了房门,看到自家主子却坐在栏杆上看着自己,“小郡主,里面都打扫完了,不过等灰再散一些,我们再进去。”
白风点了头,静静地看着梧桐。
“差不多了,可以进去了。”
感觉空气通得差不多了,梧桐和白风一同进去,白风自然是没看见原来的样子,但是可以想象得出,如果没有梧桐打扫,里面该是破败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有椅子可以坐,有床可以躺。
“小郡主也差不多饿了吧,我去厨房看下有没有吃的。”还不等白风回应,梧桐嗖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一路上梧桐的肚子早就开始叫唤了。“饿得真快啊,太久没活动活动了。”
每座宫殿都有自带的小厨房,但是如同皇子阁的每间房间一样,早已荒废许久,别说一些简单的厨具,连灶台更是缺了一半。
梧桐看着眼前,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任何材料可以用来拯救这个厨房,他若无其事地出来,想来刚才来的路上,经过别的宫院,似乎最近的应该是公主苑。辽帝的女儿共有三位,大公主早已出嫁,剩下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尚未出阁,想来里面的厨房应该不会太差。
想着想着,他就已经来到了苑墙这外,此时已经将近晚膳时分,从苑墙之外早已飘着香气。“真是饿啊。”看着四处无人,只见梧桐纵身一跃,翻进了墙内。
宫苑的摆设,大多都是相同的,厨房大体一样。很快地溜进了厨房中,“这个看起来不错,那个也不错,那个郡主应该不挑食吧!”
但是此时,白风在房中觉得梧桐外出已经许久,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毕竟梧桐第一次进宫,会不会觉得新鲜到处乱跑,“还是出去看一下吧。”
经过金时的房门之时,正好门童开了门,“见过白郡主。”
双手撑着脑袋,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听门童请安,翻了身坐了起来,“白风!是白风吧,是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金公子,与我进宫的小仆外出许久,有些担心,正准备去寻人。”
金时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是白天那个白白净净的男仆?本皇子正巧此时也没什么事,便与你一道罢。柳生,走。”
白风正想拒绝,却被金时强行拉走。一同在陈国这么多年,金时觉得与白风挺是投缘,“放心,多两个帮手,找起来的速度肯定很快。”也是了解金时的个性,也不再说什么。
只见一人拖着一人,出了皇子阁,“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就是公主苑,先去那里找找看。”
公主苑……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寻着梧桐,白风倒是不想去。
当然白风不说,金时也知道,秉着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拽着白风大步朝前走,“会不会三公主也在那里呢……”
不出一刻钟,两人就到了,“这个晚膳的时辰,似乎不太方便进去寻人,虽说你也是郡主,但是毕竟两位公主也未出阁。”
这个时辰,两个临国质子出现在公主苑,于情于理似乎真的有点不合礼数,“柳生,进去随便抓一个宫女问一下是否有生人入内便可。”
“是。”
看着柳生进入苑内,“啊……要不是现在我们身处辽国,真想让你也见见我妹妹,你们两个肯定投缘得很!”
“金公子就别取笑我了。”
“等到离开辽国的时候,我们……”似乎说到了某种禁忌的话语,金时不再说下去。
不远处传来了宫女们嬉笑的声音,簇拥着一个孩子,孩子看着不过八岁左右大,样子生得及其可爱,衣着绚丽而不显庸俗。两人一见,不错,这便是辽国三公主,耶律锦。
“公主,那苑前的两人,是不是金公子与白郡主!”
一听白风的名字,“在哪儿!白风姐姐!真的是白风姐姐!”
头疼的来了。
三公主飞奔过去,速度连宫女都追赶不上,“公主,慢点儿,公主小心别摔了。”
“嗷呜”
话音刚落,耶律锦就跌了一个跟头。
“公主!”
“公主!”
只见耶律锦的眼花已经冒在眼眶之中,泪汪汪地盯着白风。
在宫女的搀扶下,耶律锦站了起来。两人也走上前,白风摸着耶律锦的头,“公主下次可别这么跑了,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我大辽的孩子,都不怕疼。”
其实说起来,三公主和白风还有着点亲戚关系。白风的父亲的远方表妹,便是这辽帝的妃子。白风刚到辽国的时候,还与这远方的姑母有过一面之缘。
但是不久,由于难产,生下三公主后便过世了。
母妃身份虽然不高,但是辽帝对这三公主宠爱有加,从小对她的宠爱更是胜过太子些许,也是由于白风与三公主有着些许亲缘,从小这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多了去。
“白风姐姐,今儿怎还没出宫去!难道是为了留下陪锦儿的!”
白风一笑,“自然是来看看锦儿的,如今锦儿也长这么大了。”
“不,不好了!不好了!”
却见一位宫女慌慌张张,从苑内一路小跑出来。
“不,不好了!二公主,二公主被刺伤了!”
随着辽国太后的中毒,二公主的行刺,注定这个晚上的辽宫,定不会太平!
当夜,辽帝下令,辽宫戒严,凡是没有令牌着,不得随意进出各宫苑之中。公主苑在场的所有人,被关进牢中严加审问。
对于二公主的行刺,在场的宫女口径都一致,二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肩上中了飞刀。
幸而,只伤及皮肉,但是二公主受惊不浅,至今滴水未进。
苑门外的两位质子,嫌疑自是不能排除,由于身份与宫人们不能相比,都只是被囚禁在皇子阁中。
金时的仆人柳生就不同了,事发时,柳生身处公主苑中,嫌疑最大,被收押起来。
辽帝处置完,命人将金时与白风被人带进了皇子阁。没有允许不得出入,两间房口均有侍卫把守看护。
回到房中的白风,却见梧桐坐在桌边,一副百般无聊的样子。“小郡主,您可算回来了,这饭菜再不吃,可就凉了!”
“你!”白风此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寻他,方才便不会发生那些事情,就算二公主被行刺,也与她无关!从小就知道,在这辽国之中,千万不能太显眼,平淡是最好的活命之法!
“我?郡主快吃呀,奴才刚才都吃过了。奴才向来都没伺候过主子,不知道小郡主的口味,便寻着自己觉得好吃的,都拿了几样!”
白风见桌上菜色品相都不错,“你这些都是从哪里拿来的,方才这阁中的厨房看起来没有被人动过!”
梧桐一脸得意,“自然公主苑,离这最近,便从那儿寻了些。”
公主苑?果然这家伙乱跑出去,难不成二公主被行刺与他有关?“你方才,也去过公主苑之中?”
梧桐点了点头,必不表示否认,只是也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
但是白风却不怎么想,梧桐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他不承认去过公主苑中,他自是不会多想。可偏偏他就是承认去过了公主苑!
“那你可知,方才二公主在苑内被人行刺?”
梧桐一听,才觉察出刚刚白风生气的原因,而自己却不知道,还不知所以地向他炫耀了一番,真是想抽自己一巴掌。现在真心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过,事情自是与自己无关,但是事情发生的这么巧合。
“当时,你是怎么进的公主苑中的?”白风自是问到了点子上。
梧桐心中一惊,这小郡主果然多多少少不相信自己,要是真的被……那该怎么交代啊。
“小郡主,奴才自是知道不能随意进出公主苑,便找了一个偏僻的墙角爬了进去。到厨房的时候,你说巧不巧,一个人都不在!”
“你说这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公主苑的墙有多高,若是你去过了,不知道那苑墙有多高,足有三个男子的身高加在一起。你是如何好的身手可以爬进去!那时正好是晚膳的时间,厨房会没有没个宫女在,你真当本郡主是三岁的孩童一般好糊弄是吧!”
“我……”梧桐愣是被白风怼地说不出半句话,“郡主,听我说,事情真的就如我刚才所说的那般。”
“且慢,当时倒也并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对白风来说,梧桐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他与自己相处的时间,不过半年之久,而半年内,也对白风没有过多的交集。梧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白风自己也说不清楚,更何况,梧桐毕竟还是一个有前科的人。
“你倒是说说看,见的是谁,听了什么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送你去见皇上!”白风的果断,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更别说是一个女儿家!
梧桐自是没见过白风这般神情。以往的白风,他远远地看过去,虽说不是很爱笑的孩子,但却是一个将所有事情都看得很淡的人,尚且称这种平淡为早熟,不苟言笑。
“回郡主的话,奴才在厨房的时候,曾听到外面有宫女交谈的声响,似乎是在说公主今天的晚餐想早点开始,差一点弄得厨房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幸好厨房的人手脚快了些,才没有怠慢。”
“好像当时,还听到了……”梧桐细细回想,好像当时自己在挑拣吃食的时候,厨房上的瓦片有轻动的声音,像是轻功掠过的声响一般!
见他不吭声,“听到了什么,怎么不说了。”
“小郡主,当时在替你挑选吃食的时候,听到了厨房上瓦片松动的声音。”
当夜,白风已经合衣躺下。梧桐守在床旁,再过了一个时辰,估摸着白风已经熟睡。梧桐隔着门,看见侍卫的身影还站着,又望了一眼窗户,推开窗,从二楼一跃而下。
不愧是戒严的辽宫,守卫里外都站了好几层,“幸亏今天穿进宫的衣服偏黑。”趁着夜色,翻出了皇子阁中。
如果当时在厨房听到的声音没错,一定是有人从厨房上进入了苑内,与自己进入的方式一样,武功定是不会比差多少。不过既然留下了声响,当然是自己的武功更高!想着想着,梧桐被自己的小骄傲逗开心了。
只是天色这么黑,倒是有些心慌,梧桐暗自给壮了胆。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
当梧桐回到房中之时,先吓了一跳,显些叫出声来。原来见白风重新穿好了衣服,坐在桌边等着他,若看得不仔细,倒真会以为是一个木偶大半夜坐在桌子旁边。当晃过神来,才知道,这个小郡主分明是在等着他“自首”!
“方才可是去销毁证据去了?”
杀气?
十二岁的少女身上,居然有杀气!
梧桐不由吃了一惊,斥声道,“当然不是,奴才没做过的事,自是不认!”
这一句,像一管镇定剂一般打进了白风的心中,不仅好像不那么生气,更多像是有了信心。
“奴才自是有些事隐瞒着主子,自知是不忠。但是奴才却认为,既是跟了主子,便要与过去的自己再无瓜葛,只是奴才觉得,奴才所要隐瞒的事,并非重要之事,才只言不语。”
“奴才自幼与师父学了武艺,到了少年,更是已经出了师,但是心术不正,开始学了些旁门左道,仗着自己的身手了得,便开始学会偷盗。后面的事,想必您心中也有数了。”
“所以方才你出去,发现了什么?”
烛光微微晃动,白风的心底好像更加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