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珩思量着却又是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他要给身后追逐之人希望。
然而就在南景珩做完这一切没多久,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便是突兀的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更远的地方似乎还有几个向着这边赶来的身影。“糟了,他们在逃跑,我们被发现了,快追。”
“这些人还真是跟兔子一样,这么一点的动静就跑了,真他娘的麻烦。”
“好了,别废话了,你们两个去找摔下去的马车,剩下的人跟着我去抓那个男人,记住,主子说了要活的。”
“得令。”众人齐声应一句,说话间,这些黑衣人的行进速度却也是极快的。
“想抓她,便踏着本王的尸体过去。”南景珩在心中低喝一句,眼中更是闪过狠厉之色。
而正在马车之中的顾研华对于这一切却是无所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狭窄的空间中,顾研华身体各处不断磕碰在马车上,难以忍受的痛楚阵阵袭来。
顾研华趁机将身体蜷成一团,紧紧抵在马车的角落之中,她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
“咣”马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顾研华只觉耳畔一阵轰鸣,眼前的画面都是有些模糊了起来。但马车总算是停止了翻滚,顾研华紧紧咬住唇,但仍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浑身都在痛,五脏六腑都在痛。
顾研华倒吸着气,轻轻的活动着四肢,四肢的骨头似乎没有断。
而她左手的尾指、无名指却是无力的耷拉着,顾研华勉强抬起右手,轻戳一下左手的尾指,顾研华的眼泪唰的一下便冒了出来。
“好疼——”
“到底是什么情况,妈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顾研华此时是满心的不解,可先前南景珩临危之际的低喝声顾研华却是听得分明。
顾研华顾不上再继续自怨自艾下去,她明白现在是南景珩拼命为她争取的逃命的机会,她怎么敢浪费。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所以顾研华还不至于误会了南景珩的好心。
顾研华挣扎着从已经有些变形的柜子中取出先前南景珩存放的一些物件,她把包裹塞在怀中,然后努力调整着姿势从马车的纸窗处向外爬去。
几个动作做下来,尽管她尽量将动作放轻了,顾研华还是疼出了一脑门儿的汗。先前手臂上的划伤还未曾好利索,此时更是伤上加伤。
“我已经多活了十七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顾研华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只是握着小匕首的手愈发的用力。
索性此处坡缓,索性顾研华的马车扛住了这等颠簸,种种索性之下,她终于是得以艰难的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顾研华半伏在草地上,身下一片湿冷,厚厚的软软的青草充斥着目所能及的世界。她借着马车边缘的助力终于是站起身,一落脚左脚脚踝却是一阵刺痛。
匆忙逃窜之际,她回望一眼滚落下来的缓坡处。那里是否有打打杀杀的身影她看不清楚,只是她总觉得能听到上方时不时传来好多惨叫声、兵刃相接的声音,她摇摇头,那些声音却又是消失不见。
“啊——”一声被距离削弱了许多的惨叫落在顾研华耳里,她眼泪“唰”地一下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消融在茫茫雪地之中。
顾研华咬紧下唇,攥着匕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都显得有些苍白,“逃,南景珩说逃,他说他会来的……”
顾研华喃喃念叨着,拖着伤痛的左脚向着正南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跑去。
可是茫茫草地之中又能逃到何处,南方不远处倒是有一片树林。可那树林虽说看起来规模不小,可却是稀稀疏疏,即便躲进去,用不了多久应该轻易就会被发现踪迹了。再远的方向稀稀疏疏的似有几座民居,可终究远水难解近渴。
“快,再快点。”她咬紧牙关。
“怎么办,怎么办,好疼好烦啊,真的不想跑了。”
“跑到那片枯树林里,活下去!”
“我真的不想动了,多得的命总是要还回去的……”
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在顾研华脑海中交织着纠缠着,一点一点消磨着她心中的生志。
顾研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耳边再也听不到厮杀声,只有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带些凉意的清风。
手指接触到粗糙的树皮的瞬间,顾研华整个人便是顺着树干跌坐在地。她靠着树干,微阖着眼睛,笼在袖中的右手却依旧紧握着小匕首。
顾研华借着这短暂的休息机会尽快补充体力,她知道不能休息太久,她现在之所以能够不断跑下去,凭借的全是心中的一口气。
若是歇下去,她可能会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清风渐渐停歇,四周越发的安静起来,绝对的安静之下,顾研华心中却是有些毛骨悚然。
她深吸口气,胸腔之间却是隐隐作痛,她放松着四肢,抓紧时间恢复着体力。
直到耳边一阵窸窣声刺激着顾研华麻木了的神经,些许温热落在脸颊上,顾研华猛地睁开眼睛,将手中匕首刺了出去。
“你这丫头,下手还真狠。”眼前的男子指着被划破口子的衣袖,几丝惊愕更夹杂着笑意说道。
顾研华心中大骇,在这安静之地,眼前的陌生男子是如何不露半点声响的靠近她的。她先前虽是闭着眼睛,可是听力却是调动到了极致,保持着最高的专注。
“我以为你晕过去了,只是想唤醒你罢了”,男子退后几步,失笑道,“也罢也罢,我不动你便是,你自己能起来吗?”
顾研华没有开口,仍是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倒不是她多疑,只是这个男子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点。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这次他倒没有再靠近顾研华,隔着一段距离将物件扔了过去。“这牌子可是睿亲王留给我们主子的信物,你总识的的吧。”
“再说,这荒山野岭,我若真想对你做些什么,你反抗的了吗?”男子笑着说着,不屑的眼神打量着顾研华的小身板,“你尽管放心就是了,我对小姑娘可没什么兴趣。”
男子几句话成功让顾研华脸色黑如锅底一般,顾研华阴沉着脸色捡起地上的令牌,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男子所言甚是有理。
若他真想做些什么,莫说她受伤了,便是最好的状态也做不出什么有力的反抗,只是后半句的“小姑娘”……
顾研华心中恨恨的骂着“登徒子,说话这么不正经”,她捡过地上的令牌,细细看着,形状、纹理、质地、手感,确实是皇家的令牌。这么久的宫中生活,顾研华早已不是当初初进南国那个一无所知的北齐小姑娘了。
而且男子拿着的这块令牌,顾研华仔细看着,她也确实是曾经在南景珩的身上看到过。
想通此处,顾研华也不再扭捏,一抱拳躬身道:“恕小女子腿伤无法行礼,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他日大侠若是有所需,小女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男子听着顾研华的话,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不愧是与老门主定下的人有关的女人,果然非寻常女子所比。显然这男子便是顾烨等人回去后请到的救兵了,他先前恰好离得这边最近,在收到顾烨发出的求救信号之后,便是立刻赶了过去。
顾烨也是明白人,他深知南景珩此时的情况一定不妙,所以也没有逗留这个男子保护他们。他在做了起码的身份验证之后,便是将这块令牌交给了那男子,然后为他指明方向,勒令他尽快赶过去救人。
所以这个男子只知道南景珩,却是不知道南景珩的真实身份,更是不知他要救的女人是当今的太后娘娘。所以他在听了顾烨大概说的过程之后,便是自主当事的将顾研华安上了南景珩的女人的身份。
这般说好也是好,这男子在门中身份也是不低,所以自然也知晓南景珩与老门主之间的关系。此番种种,他自是对着顾研华客气有加,万不敢有所造次。
冷静、理智、聪明。男子在心中默默的为顾研华安上了这么几个赞誉之词。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追问他为何会出现,没有多余之举。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解决了今日的麻烦”,男子也没有啰嗦,“失礼了。”说着他迈步上前,在顾研华的低呼声中将她一把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