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站在屏风后头,鸳鸯戏水的盖头罩住了她的眼神,但孟厉所说的一字一句,却都落在她的耳中,留在她的心里。
她微微垂首笑了起来,但大滴大滴的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
到了门前,安清嵘便站在那处,他直直看向了安如霜,对于这个从小宠爱的妹妹,心中一软,低声道:“霜儿,他若是欺负你,你便回来。”
这般说着,他弯腰将安如霜背负起来,感觉到脊背上微微湿润的感觉,这个铁血男儿也不由湿了眼眶。
将安如霜送到轿中,很快,车轿便微微晃荡起来,但在那轿子上过了良久,这车轿却还是不曾停下。
安如霜不由轻声问外头的红玉:“怎么回事?将军府不是很近吗?”
红玉在外头跟着轿子,笑嘻嘻道:“我看啊,姑爷这是要将整个漠北走一遍呢!可没有这么快!如今啊,后头已然跟了许多百姓了。”
安如霜不由瞠目结舌,她偷偷地掀开了些许轿帘,往外头看去,只见后头人头耸动,听闻是女神医同那漠北大将军成婚,众人都想瞧一眼。
安如霜不由重重叹息一声,如此这般,要多久才能停轿啊!
红玉在外头听她叹息,连忙道:“姑娘,今个儿姑娘成婚,可不能叹气的,这样不好。”
安如霜听她唠叨,更想叹气了。
这轿子晃晃荡荡地走着,倒是不怎的颠簸,安如霜正巧起的早,便挨在轿子上,眯了眼睛。
待到她醒过来,发现轿子已然停了下来,她略带几分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赤红——还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
“红玉,咱们到哪儿了?”
安如霜朦胧的声音从轿子里响起来,红玉在外头差些就要叫一声祖宗了!
“姑娘,你可算醒了!”
安如霜略带着羞愤,擦了擦嘴角的不明液体,疑惑道:“怎么了?”
红玉憋着一泡眼泪,咬牙切齿道:“我第一次听说,还有新娘能在轿子里睡着的,而且一睡还能睡到中午!这千把人都围在将军府,就等着姑娘你睡醒呢!”
安如霜听见这话,着实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不叫我?!那吉时……”
早早便算过的吉时,不是要耽误了?
“咱们姑爷不让人叫醒你……”
红玉无奈道:“而且姑爷说了,只要是你嫁,就是三更半夜,那也是吉时。”
安如霜赤红着一张脸,只觉得丢脸无比。
过了良久,她才调整好了心态,左右反正是蒙着盖头的,便是丢人,也是丢的孟厉的人,不管了!
做了好一番的心理建设,安如霜才扶着红玉的手腕,缓缓下了轿子。
地上铺着长长的喜毯,一直往府里延伸,不知终点是哪里,一段大红绸子直接塞到安如霜的手中,另外一头则捏在孟厉的手里。
二人之间是一团硕大的红绸花团,看着极为耀眼。
孟厉在前头走着,还轻声问了一句:“还困吗?看好路,莫跌了。”
安如霜只想踹他一脚,害她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还不够?!
顺着这喜毯一直往前走,外头的欢呼声经久不息,一路伴随着她缓缓踏入了正屋布置的喜堂。
礼官站在一旁,声音高亢道:“一拜天地!”
孟厉牵着安如霜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外头广阔的天地,缓缓地跪拜下去。
“二拜高堂!”
安如霜能看到自己脚下摆了个软和的喜垫,但她却不知,燕王与燕王妃有没有到。
毕竟这两日,那王府着实被孟厉闹腾的不轻,如今王妃估计心中还是计较的。
在孟厉醒来的第二日,那陆婉晴便被强硬地捉来,直接塞到了这将军府的地下水牢里,如今也不知泡臭了没。
二人缓缓跪拜下去。
“夫妻对拜!”
安如霜转过身,但脑袋太重,直接撞在了孟厉头上,引得众人发出了一阵笑声。
安如霜:……
算了,今天丢人丢的太多,不在乎了。
“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唱出最后一句,众人都不由欢呼起来,孟厉与安如霜两人被人簇拥着往新房走去。
安如霜坐在床上,只觉得身下硌得慌,但这喧闹声却经久不息。
孟厉眸光沉沉地看着喜床上端坐着的安如霜,心中赫然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便要拿掉那个盖头,却被一旁的嬷嬷被拉住了。
“新郎官可不要急啊,用喜称,以后都称心如意!”
这样说着,她递过来一杆红绸缠着的黄木秤杆。
孟厉接到手中,指尖却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他拿过重将近百十斤的霸王枪,杀过最凶猛的敌人,也曾被人伤过,但他从来没有颤抖过。
他就像一只一往无前的野兽,遇到她,他停下了,颤抖了。
孟厉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唤了一声:“霜儿。”
安如霜疑惑地应了一声。
而后,她眼前亮起了一片昏黄的灯光,灯光映照着屋中无处不在的红色,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好似整个屋子都被这喜气洋洋的感觉充斥着。
而孟厉就站在她的身前,他身形高大,身穿喜服,看起来比前两日要俊朗很多,此刻,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安如霜迎上他的目光,她唇角微翘,一双明眸中便带了些许笑意。
这时,一个穿着一袭茜素青色的马面裙的妇女走过来,端着一盘点心,送到了安如霜的嘴边,看她吃了一口,笑着问道:“新娘子,生不生啊?”
安如霜下意识道:“生……”
但一个字说完,她不由懊恼的面颊微红。
孟厉面上的笑意也遮挡不住,一双眼眸明亮地好似天上的星子。
那妇人笑着,又端上来一对斟满酒的缠枝花纹的白玉酒杯。
二人喝了合卺酒,安如霜只觉得那酒液滑到腹中,好似整个人都热了几分。
紧接着便有一个老人走过来,在二人发间取了一缕,用红绳系在了一起,而后又将结发用一把缠着红绳的银剪剪下来,放在了一个小小的乌木盒里。
这乌木盒便被一个妇人放在了二人的枕下。
自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