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矮下了身子,仔细的看着这个孩子。
除去那一身腐肉,这孩子其实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
但虽然如此,那孩子确实瘦的很,浑身干瘦干瘦的,没有一点肉。眼窝也深深的陷下去。
如此可说,这孩子可能是死后渐渐变成这幅模样,但也有可能平日也吃不到什么东西。
他看着孩子的样子沉默了半晌,而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身子不由一个踉跄,杜勇看见了连忙扑过去扶住他。却差点被那浓烈的尸臭味给熏了一个跟头。
杜勇缓住身子,扶着老头缓缓的走过来。
两个人面色都被熏得有些发白,那老头缓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看向安如霜和孟厉。
“这孩子我认识,是平临榕树村的,叫阿青。”
这般说着,他沉沉叹息了一声。
安如霜吃了一惊,不由道:“那个地方离此处甚远,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老头沉沉叹了一声,低声道:“我就是平林榕树村的。这几日我发现,很多孩子的尸体都没了。我追着一个线索来到了这儿。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他。”
这边说着,他伸手指向了孟厉。
安如霜皱起了眉头,想起了上一次蛊虫事件。
这些人会不会和上一次害他的人是是同一拨的呢?
安如霜心中存着疑惑,便直言问道:“你怎么会关注到孩子的尸体?”
毕竟作为一个正常人来说,没有人会在孩子下葬之后,再去看他的尸体是怎样的。
这个老头行径古怪的很,看起来像是个大夫,却深谙对尸体的这些检查。
而且他方才那银针一出手,便是十分熟练的。
即使他不是大夫,也应当和大夫拆不了关系。
但就算是大夫,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天天与尸体论作堆。
他如此想了想,做了一个结论,这老头实在古怪的很,不可轻信。
那老头听他如此问,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双阴翳的眸子带着几分审视。
还有说不出的阴森之感。
“老头子是义庄看守人。每天有几具尸体进来了,又有几具尸体出去了,我虽老了,却还不糊涂。”
杜勇听他这样说,心中泛起了一阵寒意,不由离他远了几步。
那老头邪笑着看了他一眼,只道:“小伙子,你可是说过替我送葬的呀。”
这一句话让杜勇心中更是发寒,连忙往一旁跳了两步。
“说说罢了,说说罢了,说不定还是老爷子你先送我呢。”
他这边说着,不由得往红玉身后躲了躲。
今天说起来也是奇怪,他整天总觉得这红玉与平日相差很大。
方才孟大将军同这位红玉姑娘说的话,也是奇奇怪怪,今日不知道怎么了,众人说话都奇奇怪怪的,还有这个奇怪的孩子。
那老头又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紧接着他摸了摸腰间。
杜勇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个烟袋子,那老头拿起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抽得面露红光,这才缓缓道:“这孩子呀,跟我投缘,要不是他我就不来这里。不就是丢点尸体吗?但他们现在已经不满足于义庄的那些尸体了……”
安如霜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们已经开始杀人了?”
这究竟是一波怎样的人?能这样残忍,对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下手?!
老头抽了抽自己的烟袋子,咧嘴笑了笑,伸出一双看起来极为干净突兀的手,指向了如霜。
“我就看着这姑娘聪明,果然如此啊。”
这般说着,他嘿嘿笑了一声。
安如霜看了看一旁躺着的孩子,他的身体已经腐烂了大半,她不忍往那住看,只能别过脸来心中沉沉叹息了一声。
“你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那老头摇了摇头,又缓缓道:“我老头子虽然没有什么线索,但我肯定,那幕后主使定然是在这个城里。”
安如霜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安,就他方才看到的那个场面,若是幕后主使就在漠北的话,那么他们的目标是谁呢?
现在安如霜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站在他身后的孟厉。
安如霜心中沉甸甸的,朱瀚和孟厉同时遭到刺杀,这说明了什么?
她一开始和父亲的猜测是对的,除了藩王与皇帝之间,竟然还有一股其他的势力参与进来。
只是,现在最可怕的是,他们竟然都不知道这股势力究竟来自于哪里……
而到了如今,两个领头人差些便被杀了。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这般想着,她转头看向孟厉,见到孟厉的样子,却是心中一惊。
只见孟厉脸色苍白,额间的汗水,也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安如霜连忙将手探在他的额头上,只觉得他额头滚烫,不由问道:“孟厉,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伤到了?”
她下意识便去看孟厉的背后,但他衣服干爽的很,也没有什么破漏之处。
而且她心中也确认,那孩子伸出刀的时候,她便早早的将银针射了过去。
杜勇看着孟厉不由瞪大的双眼,也在一旁喊:“是不是那个伤?将军你怎么样了?”
这边喊着匆匆往这儿走过来。
却被安如霜一把揪住了衣领,她手指微微颤抖着,一双明眸之中满是忧虑。
看着杜勇大声问道:“你告诉我是什么伤,他怎么会有伤的?”
杜勇被这人给吓到了,僵着身子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今天将军在外头的时候,被人扎了一刀,后来我们去找,但却没有找到凶手……谁知道再出来又会出这种事,我早早便劝将军,不要出门了,但他偏要出来……”
安如霜嘴唇发抖,她突然想起来,今天进入孟厉房间的时候,他那副强装镇定的样子。
现在想起来,那屋里的味道,正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儿。
只是掺着冷香的味道,她一时没有嗅出来。
而孟厉此时,只觉得自己的伤口愈发的疼痛起来,他不是这么不耐疼痛的人,但这一次,伤口却是绞着疼。
好像真的有一只爪子在里头翻搅一样。他面色越来越苍白,身形也摇摇欲坠。
安如霜背对着他,正和杜勇说话,耳中却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转头看去,不由惊呼一声:“孟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