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安如霜命人连忙松绑之后,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她看着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大夫们,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口中的‘请’之一字,成了如今的样子……
但好吧,这或许是一个最有效的法子了。
安如霜看着众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站直了!”
一群大夫不由更是往后头缩了缩,哆嗦地更厉害了几分。
最前头的一个还哆嗦地轻点,嘴里叨念着:“夫……夫人,我们只是一帮穷大夫,家中清贫地很,实在……实在是没什么钱啊!”
安如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后头一群抬头望天的士兵们——这些家伙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能造成这样的误会?
其实,不过就是一句话:我们夫人要见你。
然后,这些大夫便利落儿地套上了麻袋,给弄来了这处。
这也不能怪这些大夫多想,在这漠北,民风彪悍,贼人是常有的,但人家劫的是钱财,却不像这些人,来了就劫人!
但相比起来,这种的更加吓人!
安如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如今她自己,是快要被气笑了。
她冷眼看着那群仰头望天的,然后伸手一指面前瑟瑟发抖的兔子群,大声道:“先去道歉!谁抓的谁就去道歉,我说的请,你们不明白吗?不能动绳子,不能动麻袋,也不能恐吓,得是他们愿意跟你们来!”
那士兵里头便有人忍不住道:“这深更半夜的,谁能愿意跟我们来啊!”
安如霜大声道:“那就告诉他们实情,当今皇帝要削藩,加赋税,强征兵,很快大军便要打到漠北了,请他们来商量对策!看看有谁不和你们一起来!”
她这话落地,院里瞬间寂静下来,百十人站在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
而下一刻,所有的大夫之间便迅速炸开了,大家瞬间忘记了被捉来的耻辱惊惧,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什么?削藩?咱们王爷这般地尽心尽力……为什么要削藩啊?”
“打那皇帝继位,便天下大旱,百姓已然民不聊生了,如今又要削藩,这不是不给百姓活路吗!”
“诶实话说,我那儿已然很久未曾开张了。”
“我也是,如今都是难民,吃饭都难得很,哪里还有人敢瞧病……”
“但祖上有医训,如今见到这病灾满地,哪里能视若无睹啊,只得自己担着去施药救人……”
“恐怕第一批倒下来的,不是难民,倒是这漠北的大夫……”
众人叨念着,心中一时不免充满了悲凉。
“国之希望在于你们。”
安如霜听着他们说话,面上微微一笑,大声道:“你们既是愿意救人,那我便愿意出资买药,从明日起,我付给你们酬劳,而你们,则去救治难民,如此,你们可愿意?”
前头的老大夫不由叹息道:“便你说的是真的,如今皇上已然要来攻打燕地了,咱们便是救,救得也远远没有杀的多啊!”
他叹息着,褶皱横生的老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不!”
安如霜站在一旁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你们只要按照我所说的行事,我敢保证,盛都的大军绝对不可能打到漠北来!”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到:“你拿什么来保证?”
这句话当真是将安如霜问倒了,她心中虽是有主意,但是需要的,却是无数人民的配合。
但如今若是说拿百姓们来保证,定然会被嗤之以鼻。
“我来保证,可行?”
正这二班想着,身后便传出一个深沉的声音。
安如霜未曾回头,便知晓这是谁,她面上不由挂上了一个微微无奈的笑意——为什么每次,这个家伙都要充当自己的救星?
那老大夫看向安如霜身后的人,他已然老眼昏花了,但却一眼便认出来站在这女子身后的男人。
认得他脸上的这一道疤。
他颤颤巍巍趴跪在地上,大声喊着:“见过将军……”
众人微微一愣,也连忙跟着跪倒再地,口中大喊着:“见过将军!”
安如霜连忙后退一步,躲开众人的跪拜,孟厉却是含笑看了她一眼,但身形却仍似大树一般伫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孟厉沉声道:“都起来吧!这位是我夫人,我来为她作保,诸位觉得可行吗?”
众大夫连忙道:“自然,自然,我们信任您!”
安如霜真是吃了一惊,早知道这孟厉在漠北是神一般的形象,她就不费这么多力气了。
直接端着这个吉祥物四处去抓……啊呸请大夫就是了。
安如霜便看着众人道:“既然如此,那现在我们就谈一谈,明天的计划……”
在众人的应和声中,她不由面上挂了笑意。
第二天,燕地的大街上,出现了空无一人的奇景。
众人都聚集在了哪里呢?
燕地之北的一座山坡上,北望山。
安如霜站在北望山的山顶上,一众难民都识得她,很快便聚集在她周围。
“神医姑娘,您叫我们来做什么啊?”
前头的一个老婆婆看着安如霜问道。
安如霜缓缓道:“我今日唤大家来此,只是因为我昨日梦中遇了仙人,受到仙人指点,知晓这城中将有一战,我特来与你们说,你们吃了药粥,还是快些逃命去吧!神仙还教了我一个口诀,你们定要记住……”
黄非皇,弟非帝。赤心木,何青青。水中鸟,不得生。
保护她的两个士兵脸都快抽搐了——胡说,你昨晚上根本就没睡!
众人连忙问道:“姑娘,那我们要逃去哪里啊?”
安如霜沉声道:“盛都。”
她为难民准备了去盛都的干粮,也命众多大夫在这里施药粥,以保证他们的健康。
在每个人拿到粥的时候,都要重复一句话:黄非皇,弟非帝。赤心木,何青青。水中鸟,不得生。
他们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只知道,这话能换来一碗粥,而且能让他们不生病。
这让众多难民群情高涨。
第一日,施完了粥之后,外头只剩下了几个零零散散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