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玩鉴定和收藏这个行业内,徐景行虽然是新人,可开了外挂的他,一起步就站在这个行业食物链的最顶端,尤其是当他拥有了不菲的身家之后,更加恐怖。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只要有漏儿,只要被他看到,只要他想要,基本上就没有别人的份儿了。
当然,捡漏儿捡漏儿,就算实力再强,也还是得看运气,如果根本没漏儿可捡,实力再强也没用。
至于运气这回事儿,就不受控制了,能做的就是多在古玩市场上转悠,转悠的次数多了,运气总会到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大小藏家们闲着没事儿就要往古玩市场里钻的原因,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运气什么时候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古玩市场里捡漏儿的概率最高。
天天逛古玩市场不一定能捡漏儿,但要是逛都不逛,那肯定见不到漏儿。
这个道理,是个玩家都明白。
所以徐景行不用像其他玩家那样守着古玩市场寸步不离,但依然需要时不时的亲自出手。
当然,到他这个境界,等闲漏儿已经不被他看在眼里了,不然的话,他在古玩市场上逛一圈下来,能把市场里不管地摊还是店铺里的大小漏儿全部清扫个干干净净。
只是对他来说有些得不偿失而已,那些个千儿八百块甚至万儿八千的小漏儿都不值得他去讨价还价,有那个功夫,还不如随便雕个啥呢。
他的目标,是那些价值不低,或者比较特殊的老物件。
也因此,他没拒绝孙老板的好意。
看谁家的货还不是看,本来就是随便走走逛逛,在哪儿停都可以,不赶时间。
孙老板却以为徐景行对没拿出来的好货不感兴趣,稍微有点失望,但还是殷勤的点头:“徐老师慢慢看,看上哪个尽管开口,统统给你打八折。”
“那怎么好意思,”尽管知道打八折这东西就是一句废话,但徐景行还是客气的回了一句。
孙老板却笑道:“哎,你当得起这个优惠,太给咱们岛城人长脸了,好多行内人跟我打听你的情况呢,见面就问‘听说你们岛城出了个了不起的天才富翁’这种话,小青山那么个小小的度假区现在也火的一塌糊涂,大部分游客都是冲着你雕的那尊金丝楠木吕祖像去的,嘿嘿,都说那尊吕祖像是开了光的,很神,是不是真的徐老师?”
徐景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
他这些日子不知道被多少人吹捧过,高级的低级的高雅的低俗的直接的委婉的应有尽有,可孙老板这个吹法,还是让他稍微有那么点不太习惯,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那尊吕祖像是一件非常出色的大型木雕作品,虽然是他初出茅庐时的赶工之作,但因为当时急着用钱,干活儿非常拼命,也非常珍惜那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从设计到雕刻都非常用心,可以用“倾注了全部心血”这种词汇来形容,结果也对得起他的付出,那是一件精品。
但要说“开光”“通灵”这种话,就难免有点名不副实了,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得到了如意手套,但本身并没有掌握“本相”“物性”的秘密,甚至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在雕那尊吕祖像的时候就是纯粹的当大型木雕来对待的,就算看起来有些神异,也是高明的雕刻技法带来的视觉效果,而不是真的有多神奇。
人们之所以说那尊吕祖像有灵,更多的是以讹传讹,是沾了大成商场那只大狮子风水雕件的光,是人云亦云的结果,是人心联想的结果,是完全不可信的谣言。
但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想辟谣,估计都没有人相信,只会把他的辟谣当作谦虚。
他又不是没有解释过。
早在去年的时候就跟周振山解释过好几次,结果不但没用,反而让周振山更加深信不疑,为此还特地敲诈了小青山景区老板区正光好几顿大餐。
至于区正光本人更是好几次委婉的通过周振山表达了请他再出手的意思。
不过都被他拒绝了,因为在掉那只金丝楠吕祖像的时候,跟区正光发生过一些小龌龊。
他虽然不记仇,但在发生过那样的龌龊之后是绝对不会再给对方干活儿的。如果能早点化解,或者区正光会做人的话,那么点小龌龊肯定不算啥,但事情发生后再没有联系过,等看到好处了这才想拉关系……想得挺美。
当然,这些话就更没必要跟孙老板这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了。
他只是苦笑道:“孙老板,传言太夸张了,真当我是神仙?”
“嘿嘿嘿,可不就是神仙,现在圈子里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说徐老师你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话您也信?”
“当然不信,不过寻龙点穴开光点眼应该是真的吧,我可听人说了,你在首都的四合院布置的跟个小洞天一样。”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崂山的玄阳大师可不是这么说的,嘿嘿,果然还是谦虚……”
徐景行有点受不了了,赶紧摆手:“看货看货。”
“好,你慢慢看,”孙老板这才回到茶几前继续喝茶,不过刚坐下又问:“徐老师,我手里有一批名家画,要看看么?”
“……看看。”
“好嘞,稍等一下,”孙老板这才美滋滋的溜到后边去。
徐景行摇摇头,继续浏览大厅里摆置的这些古董。
可惜瞅了几眼基本上没能被他看中的,倒是有不少真品,但也只是真品而已,像什么民国时期的民窑瓷器、劣质玉件、大大小小的民用铜件以及不知名人士的大众水准字画,都是货真价实的有了一定年代的古董,但又都不值什么钱,只适合最底层的藏家收藏,而不适合投资,真要买下来,别说升值了,不贬值就是好的。
不过也有好东西,在最里面靠墙的柜台里就锁着一件不错的青釉蒜头瓶。
说是青釉,但色泽并不是纯正的青涩,而是灰白色,灰白色的釉质下面有不规则的铁线一般的裂纹,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视觉美感。
这种裂纹不是真裂纹,而是这类型瓷器所特有的一种形态。
好吧,开片这种形态原本确实是瓷器在烧制过程中因为材质、温度等原因裂开后形成的瑕疵,但是在人们掌握了这种开裂的规律之后,就能人为的控制开裂的尺寸、密度、形状,从而烧制出这种有着特殊视觉效果的开片瓷,而且开片瓷很早就诞生了,比很多瓷器种类的历史都长,人为开片始于宋代,宋代几大瓷窑都有烧制大量的开片瓷,并且形成了自成一体的鉴赏和审美理论。
徐景行曾经在首都故院看到过一件宋代官窑烧制的青釉开片蒜头瓶,形制跟柜台里这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尺寸略大一点而已。
正看着呢,孙老板捧着几个长条形盒子从里面出来,“来来来,徐老师这边来,这是我从南边一个老藏家手里收上来的,都是好东西。”
徐景行扫了一眼,笑着坐过去,端起泡好的普洱茶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嘿嘿,十二万买的老普洱,平时都舍不得喝,也就徐老师这样的贵客上门,我才舍得拿出来泡上一点,”孙老板得意的解释一句后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在桌子上摊开:“钱维城的花鸟四画,原本是四条屏,但我这儿只有这么一条了,但水平是真高,非常漂亮。”
徐景行低头查看,一边看一边点头,但嘴里却道:“很漂亮,不过是不是钱维城的画,我就不敢乱猜了,孙老板还是找其他人看看吧。”
这话在外人听来是谦虚的话,但在行内人听来,基本上就是直接告诉对方“我认为这画不是钱维城的”,当这种话从徐景行这种名气不小的行家嘴里说出来,等于是直接指着对方的鼻子说“这画是赝品”。
孙老板面色一变,“徐老师,这话怎么说?”
“钱维城的画有点小冷,我也只见过一幅真品,所以看不准。”
“徐老师,这画是我花了三十八万买的,真要是赝品,你直说无妨,你是大行家,我也不是外行,不用顾忌什么,我能接受,何况已经栽跟头了,总得知道自己栽到什么地方,”孙老板却言辞恳切的说道。
“我说的也不见得就算很准。”
“徐老师太谦虚了,要说别的能力还有不服的,可在书画方面的造诣,行内人就没有不服气的,这画有什么问题,你尽管直接指出来,我先认了这个人情,而且绝不让你白忙活。”
徐景行摇摇头,“行吧,”说着欠身指了指茶几上的条幅,“这画其实还是挺有水准的,技法和风格模仿的很像,有钱维城六成水准,甚至在用料方面比钱维城还要精致,视觉效果也更好更出色,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