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手里剩下的那一对烛台是纯金的,质地相对而言更昂贵,工艺比那对铜鎏金的也更多色,甚至尺寸更大。
这一对纯金烛台高接近八十公分,总重量加起来怕是有五十多斤重,拿在手里很是压手,分量很足,可不是铜鎏金材质能比的,而且色泽也比铜鎏金更自然更大方。
别的不说,光这五十多斤重的黄金融了拿出去卖,也能卖到七八百万之多,算上工艺和历史的附加值,市场价妥妥的超过千万。
也就是叶青是个半桶水的鉴定师,没看出这只纯金打造的,还以为也是铜鎏金的,见徐景行没打算拍卖就没多纠缠,要是让她知道这是纯金打造的,估计这会儿还在纠缠徐景行。
一件市场价超过千万的高品相纯金洛可可风烛台,就算搁在几大拍卖公司的春秋拍上也抢手货。
这对烛台也是洛可可风格,烛台上半部分以茛苕花叶元素为主,辅以大量的c形曲线纹饰,以錾刻的工艺将每个细节雕琢到栩栩如生,每一片叶子和每一条纹理都跟真正的茛苕花叶差不多,曲线又极为流畅。
而烛台的基座部分也就是茛苕花茎中下部分别塑造了一个小天使,都是小男孩形象,光着身子但茛苕花叶的叶片巧妙的遮住了关键部位。
说是两个小天使,其实就是两个小孩子,身上没有任何宗教元素,甚至都没有翅膀,胖墩墩的憨态可掬型腔可亲,就像两个三岁左右的婴儿,手臂一节节跟胖乎乎的莲藕差不多,看着特喜人。
两个小天使形象各异,一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托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儿,一个则抱着一只硕大的圆号在吹奏。
这一对烛台可不是对称的了,但两个小天使一个手持珍禽,一个吹奏圆号,却都充满了喜乐祥和的氛围,恰好能起到左右呼应的效果。
这样一对烛台,摆在客厅里,应该会非常非常吸人眼球。
最妙的是,这对烛台本身就是装饰性烛台,而非实用性烛台。
实用性烛台被打造出来是用来托蜡烛的,在没有蜡烛的情况下多少会显得缺了点什么,只有在点上蜡烛之后才是圆满的。
而装饰性烛台则无需蜡烛的衬托,本身就是一件装饰性的存在,是独立的,完善的。
而且一般来说,装饰性的器具在做工、造型方面本身就要比实用器更好,因为装饰性器具在设计和制造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实用性的问题,而是怎么美观怎么来,怎么漂亮怎么来,怎么有艺术性怎么来。
所以在古玩行里,正常情况下实用器的市场价都相对要低一些,礼器、文房用具、装饰器这些物件的价格则要高不少。
徐景行留下的这对就是纯粹的装饰用烛台,虽然也留有烛托,但估计从制造出来那些烛托从来就没被使用过。
反正就一个意思,这对纯金烛台很漂亮,也很值钱,徐景行没打算卖,而是想要自己用。
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徐景行得意的笑笑,将那对烛台小心放好,有从一堆小物件里挑出若干这才准备回四合院去。
不过刚准备出门就看到于明秀往这边溜达过来,远远的招呼:“我还以为你早回去了呢,这是忙了一晚上?”
“嗯,收拾了收拾,把不想留的送拍了,”徐景行拍拍额头,“对了,你们公司有装修业务吗?”
“当然有了,光做古建筑,那不得饿死啊?不过我不负责那块,顶多帮你牵个线再要点优惠,”于明秀也不客气,“打算装成秀姐那样儿?”
“总得给这些宝贝找个相称的地儿安置好啊,不然多浪费。”
于明秀羡慕道:“有钱真好,为了给自己的家具找个合适的房间而把还没住过的新别墅重新装修一遍,这下来怕不是得大几百万,能买一套新别墅了。”
“话不能那么说,好好的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扔着浪费水电暖和物业费?”
“所以,你买这个别墅的时候,是为了游泳?”
“对啊,你当时不就在一边看着的?”
“我总算体会到‘壕气逼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了,站你身边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你也可以啊,等你实现你的财富梦想之后,一样能想买啥买啥。”
“自从遇见你,我的财富梦想在一点点的破灭,这几天更是被你彻底粉碎,我这样的打工妹就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幻想,拼死拼活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够你买一套家具的,那样的财富梦还有什么意思?”于明秀一脸幽怨的说道。
徐景行哭笑不得的在于明秀额头上敲了一下:“这么说怪我了?”说着从兜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复活节彩蛋递过去,“我的赔礼,千万要收下。”
说是赔礼,其实就是一个小礼物,算是感谢于明秀给他带来这笔不菲的收益。
他从周毓秀手里买下的这么一大套零碎,花了一个亿,但市场价却在一亿两千万以上,如果送拍,成交价可能更好,所以这次燕郊之行,他赚了,赚大了。
所以于情于理都得感谢一下面前这个女人。
至于佣金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于明秀犹豫一下,双手接过那只看着就很精致的复活节彩蛋,“这很贵吧。”
“还行,是法贝热的作品,工艺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常见的金工珐琅彩工艺,年代也不算很久远,胜在比较精巧,可以扔桌子上当装饰品,挺好玩,”徐景行笑着解释一句,但没说价格。
其实彩蛋这玩意儿在国内也确实没什么市场,但在国外还是有爱好者会专门收集这东西,何况这是大师之作,还是能卖不少钱的。
法贝热是俄国人,是著名的金匠、珠宝首饰匠人以及设计师,作品风格跟路易十六时期的艺术风格很相似,尤其是制作的复活节彩蛋最为出名,甚至因此被称之为“俄国彩蛋”,被当时的欧洲各大皇室所喜爱,因此也被称之为“帝国法贝热彩蛋”。
法贝热制作的彩蛋设计感很足,而且非常善于使用黄金以及种种名贵珠宝以及特殊工艺,能把黄金和那些形色各异的元素很好的融合在复活节彩蛋这一框架中。
徐景行送于明秀的这只彩蛋,就是以黄金为基材,辅以掐丝珐琅、錾胎珐琅和画珐琅等珐琅工艺制作而成的,小小的彩蛋上汇聚了好几种高超手工艺,更融合了十数种文化元素在内,颜色更是多种多样,而且层次感很足。
底座上类似于莲花瓣一样的支撑脚上还镶嵌着几颗黑色的珍珠。
彩蛋中间开这一个窗口,里面镶嵌着一块椭圆形彩绘耶稣像瓷板,瓷板周边是一圈黄金掐丝纹饰,在向外扩展则是大红颜色的珐琅彩做底色,在上层用錾胎珐琅工艺做了一圈蝴蝶型的金边珐琅纹饰,颜色以浅蓝、深蓝、白、绿为主,中种颜色看起来很复杂但有很和谐。
再往外则是篇幅更大的天蓝色画珐琅彩,绘制着像是云朵又像是浪花的纹饰,把整只彩蛋衬托的像是漂浮在云中或者海上一般。
在彩蛋和底座的衔接处,还有一圈同样以錾刻工艺做出来的珍珠项链状纹饰,一圈珍珠状的圆形空格内被填满了红色釉料,在黄金底色的衬托下,宛如一颗颗红包石。
反正这颗彩蛋的工艺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色彩要多丰富就有多丰富,设计有多精巧就有多精巧。
从各个方面来讲,都不比同时期的华夏工艺差,某些方面可能还更强一些,比如说设计感。
法贝热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个专业的设计师,哪怕是随手弄出来的设计图也比那些中规中矩的老样式有新鲜感。
只是彩蛋这玩意儿本身就带着浓浓的宗教元素,这只彩蛋上又是耶稣画像又是十字架,让徐景行看着不是很顺眼。
想直接让叶青拿去拍卖,但叶青也有点嫌弃,说国内没人玩这东西。
所以就留了下来。
本来就想着要送给谁,出门碰到于明秀,话题又扯到这份儿上,所以顺带着就把这玩意儿送了出去。
至于于明秀会这么处理这只彩蛋,他就不管了。
于明秀听完徐景行的解释,有点不太好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之有愧呢。”
“别,一定一定要收下,要不是你,我可没机会一次性的买到这么多好东西,”徐景行笑道:“而且这就是个小玩意儿,虽然名气不小,但真要拿出去卖,也就三五万块钱的样子,可不算贵重。”
“真的假的?你说了那么一大堆那么厉害的话,结果跟我说就值三五万?”
“对啊,咱们国人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太过花里胡哨的东西,对非信徒而言这造型和图案更是败笔中的败笔,”徐景行说到这里挑挑眉毛:“你不会是也嫌弃这上边的耶稣像和十字架吧?那我给你换个?”
“别,我不喜欢,但我妈肯定喜欢,她信教。”
“这么巧?”
“有什么巧不巧的,我们那边好多留守妇女都爱凑这个热闹,一个村一个村的组织,不稀罕。”
徐景行忽然想到于明秀的籍贯,一下子乐了,脑子里闪过网络上流传的那首关于上帝的梆子腔,然后笑道:“有用就行,另外里面还有一套水晶杯,回头给你送过去,那个你可以自己用。”
于明秀急忙摆头:“不行不行,真的不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调侃道:“而且哪有你这样送礼物的,不由分说不分贵贱的直接硬塞。”
徐景行也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咱们认识这么久,关系也处的这么好,还用得着在意那么点表面功夫?你就没发现我就不会跟你客气么?说睡你家就睡你家,说吃你饭就吃你饭,想让你带我去燕郊也毫不客气直接开口,谈生意更直接,该算情分算情分,该算钱财算钱财,”说完反问:“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于明秀愣了一下,缓缓点头:“挺好,难怪跟你相处的时候感觉会很舒服很轻松,原来原因在这儿,”说到这里端详一下手里的法贝热彩蛋,“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有那客气的功夫还不如煮碗面条吃呢,”徐景行说到这里反问:“你这是溜达过来找我有事儿?还是闲着么事儿瞎逛?”
于明秀捂嘴笑道:“本来想说没事儿瞎逛,但想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决定有话直说,”说着清了清嗓子:“是这样,我刚刚接了一个新的单子,是园林建筑,工程挺大,造假超过九位数,但顾客要求很高,我们公司的设计师有点心虚,所以想找你帮忙参详参详,工钱什么的该多少就多少,时间比较充裕,能在年后拿出完整的设计图就可以。”
说到这里小心地问:“你这个大忙人,接不接这样的小活儿?”
还真是个小活儿。
徐景行现在手里的活儿不少,但都是小活儿,最大的一个还没开始谈呢,只是叶青刚刚帮忙联络而已,不知道能不能接下来。
剩下的那些,都是用不来几天就能完成的。
做园林设计已经算是比较中等的活儿了。
听于明秀的意思,我不用出现场,也不用做细节,只要提供思路并且把把关就可以,更不需要多少时间。
但问题是,我现在真不接这种活儿啊,不赚多少钱不说,还一点挑战性都没,而且不是主要负责人在,只是一个顾问性质的存在,很无趣。
可要是拒绝吧,于明秀都开口了。
虽说直接拒绝也没什么,但于明秀刚我一个大忙,现在回头就拒绝人家,说不过去。
如果是真没时间或者真不能做,那也就罢了,偏偏能做,而且不怎么费时,基本上是随手可为的,再拒绝,我自个儿这心里都不是滋味。
想到这里,点点头道:“可以啊,价格都好说,按照行价给就行,然后需要的时候直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