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一只笼子,里面的白鸽乖巧地啄食,时不时发出咕咕声。汝慕言趴到桌前看着鸽子问:“你哪来的鸽子?”
李东禄眉眼温柔地看着她,眼中似有不舍,“我又要离开了,这只信鸽用来传信,只要你想找我,写信让它带给我就可以了。”
“信鸽,这么好,”她打开笼子把鸽子捧出来,信鸽竟然乖乖地站在桌上不跑,她歪着头问他,“我找你你就来吗?”
“嗯,只要你找我,无论多忙,我都会尽最快时间过来找你的。”李东禄忽然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语气极其温柔。
汝慕言的心砰砰直跳,抽了抽手,被他握得更紧,他说:“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你带回去,你知道吗,在京城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
“你……”汝慕言傻乎乎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沉默了一会,问他,“你难道不介意小辰吗?”
他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手背,认真地说:“小辰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你知道爱屋及乌吗?”
“爱屋及乌……”她不小心沉醉他温润深沉的目光中,脸红心跳只会喃喃重复这个词。她认为他们只见过两面,而他在说很早之前的事情,原来他早就喜欢上她了。
“既然这么危险,你还敢到这里来!”汝慕言着急地起身,“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如果你在这里出事了,两国之间就没有和平了。”
“你放心,我很小心的,”李东禄依旧不疾不徐,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所处的境地,“如果我不来,又怎么帮你呢?”
他不急,汝慕言着急,“那也不行,你的安危关系到两国的和平,不能冒险,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你也不要再来了。”
“你只担心两国的和平,就不担心我吗?”李东禄朝她走近,“你担心我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之遥,呼吸相交,汝慕言不争气地垂下头承认:“自然担心。”
李东禄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因为担心我而拒绝跟我见面,真够狠心的,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不见你。”
“可是你……”李东禄用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唇,不准她说下去。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告诉我,等你的事情解决了,愿意跟我去羽涧国吗?”
汝慕言垂眸,躲开他灼灼的目光:“我不知道。”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承诺还太早了。
李东禄轻敛眉峰,眼底有失望也有理解,他轻轻抬起她的脸说:“我会等,等到你愿意跟我走那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请你在心里为我留一个位置,答应我。”
他的话太温柔,太真挚,让她忍不住沦陷,忍不住憧憬有他的未来,她点头,“我答应你。”
……
“娘亲,起床啦!”“砰砰砰……”
“娘亲……”
“小辰别闹,再睡一会儿。”
“不嘛,太爷爷已经在练拳了,你快起来!”
“啊呜呜……”汝慕言掀开被子坐起来,把小辰提上床一顿挠痒痒,挠得他在床上滚成一团,连连求饶。
“娘亲,”小家伙的头发被绑成一个小丸子,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唇红齿白像个女孩儿,他摸着自己微微凌乱的头发,嘟着嘴委屈巴巴的,“你又把人家的头发弄乱了,太婆婆帮我梳了好久才梳整齐的。”
汝慕言好笑地戳他的脑袋,“才多大点,就开始这么注意形象了。”
小辰软趴趴地钻进娘亲的怀抱,靠在她的胸口说:“李叔叔今天会来,他一来娘亲眼睛里就看不到我了,所以我也要弄得漂漂亮亮的,比李叔叔还好看,娘亲就会更喜欢我了。”
汝慕言被他说得脸红,揪着他胖嘟嘟的脸蛋否认:“娘亲更喜欢小辰,在娘亲心里小辰比谁都好看!”
“真的吗?”小辰开心地坐起来,扯着身上淡蓝色的小衣服让娘亲看,“我特意穿了李叔叔上次买来的新衣服,好看吗?”
儿子臭美,亲娘无奈又好笑,点头附和,“好看!”
“太婆婆也这么说,我要让太婆婆再给我梳头发!”小辰一骨碌爬起来,哒哒哒地去找叶婆婆了。
汝慕言起身打开窗户,温暖的阳光懒洋洋洒进来,满塘的荷花随风摇散阵阵荷香。她转身走到铜镜前坐下,用象牙梳梳理清秀的长发,镜中的人面若桃花,眼中带笑,一脸幸福的模样。她把云脚珍珠卷须簪插进发间,用黛笔轻轻勾勒眉尾,画出温婉的弧度。白皙的手指夹住火红的胭脂,粉唇轻呡,染上了娇艳的颜色。
一个清秀灵动的村姑,转眼间变得清纯却又妩媚,眼波一动,似云霞出海曙,轻轻勾唇,如梅柳渡江春。
“李叔叔!”稚嫩又欣喜的声音自院中传来,“你来得好早哦,娘亲还没起床呢!”
“小辰,想不想李叔叔呢?”
李东禄温润宠溺的声音也传进来,汝慕言忍不住心悸,打开门走出去,含笑看着院中的一大一小。
“哇……”小辰痴痴地看着自己的美丽娘亲,大眼睛都忘记眨了。
李东禄眼里闪过惊艳,站起身走过来,温柔宠溺地摸着她的脸,赞美道:“安安,你真美!”
汝慕言歪头,让他看自己平时舍不得戴的发簪,“好看吗?”
李东禄凝视着她柔美的侧脸,只顾点头说好看,这只云脚珍珠卷须簪是他精心挑选的,最配她的气质,“你戴什么都好看。”
“咳咳……”隔壁院子里的练拳的老头故意冷咳,打断这对浓情蜜意的人。篱笆围得不高,人一看就能看进来,邻居之间没什么秘密。
汝慕言脸着红垂下头,借口说要去给叶婆婆帮忙,绕开李东禄往厨房走。
李东禄朝老东抱拳弯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跟着她进厨房。
叶婆婆推着两人往外走,嘴里还嗔道:“你们好不容易见一次,有婆婆做饭就好了,安安也是,还不快给李公子倒茶!”
“哼!”小辰撅着嘴看着在厨房外相视而笑忽略他的两个人,气鼓鼓地转身出了院子,小嘴里还不停抱怨,“娘亲是骗子,说好更喜欢小辰的,每次李叔叔一来就不管我了,我要离家出走!”
三岁的小屁孩闹脾气了,蹬蹬地往村边走,发誓要离家远远的,让娘亲和李叔叔着急。
“哟,小辰这是要去哪啊?”田甜端着洗衣盆往河边走,看到小家伙一个人在外面,走过来问他。
“甜甜姨……”小辰委屈巴巴地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眼泪汪汪地仰头看着她,小嘴巴撅得老高,“娘亲不爱我了,她更喜欢李叔叔!”
“噗……”田甜忍不住喷笑,放下盆搂住他,捏捏他圆嘟嘟的小脸说,“你这是跟你李叔叔吃醋吗?小小年纪就会吃醋了,长大了不得是个醋坛子,嗯?”
小辰扒开她的手,两颗金豆豆滚到了脸蛋上,声音哽咽:“才不是吃醋,是娘亲骗我!”
路上有人行色匆忙,脸色十分不好,路过小辰的时候一把抱起他,大步往叶婆婆家赶。
“赵叔叔,你怎么来了?”小辰趴在赵律肩头,仰着小脸问他。
“叔叔有事。”赵律含糊回了一句,走得更快了。
……
院中的槐树底下,李东禄正喝着汝慕言泡的荷花茶,惬意才刚刚开始,赵律就推开院门走进来,放下小辰走到他身边,俯身说:“大人,大事不妙,楚冥趁您不在,向皇上进言,皇上已经答应攻打泾川国了!”
李东禄倏然起身,手边的茶杯都差点打翻,他神色凝重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他已经说服皇上派李机出征,怕是明日就要动身了。”
汝慕言端了荷花糕出来,看见两人神色凝重,便知道有事情发生。待她走到面前,李东禄接过她手里的荷花糕放在桌上,揉着她的手说:“今日不能多待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跟小辰,我下次再来。”
说完他便要走,汝慕言心底不安,拉住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东禄把她抱进怀里,深深嗅着她的发香,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抚她,“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乖乖待在家,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们的。”
汝慕言抱紧他的腰,心里生出深深的不舍,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耽误他,忍住抱着他不放的想法,乖巧地退出他的怀抱,拧着眉看他,“你快去吧。”
李东禄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他努力压制着吻她的冲动,轻轻点头,转身朝院外走。
小辰跑出来,看着李东禄离去的背影问:“李叔叔怎么走了?”
汝慕言揉揉儿子的头,惆怅地看着李东禄越走越远,她有一种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他不会走得这么急。他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心中的苦涩渐渐惹红了双眼。
……
六月的雨如同瓢泼,村边的荷塘灌满了水,盛开的娇艳花朵经不起暴雨冲刷,落光了花瓣只剩下青涩的莲蓬。
在这本该躲在屋中安然绣花的天气,羽涧国的铁骑踏破了泾川国的城池,一路向西驰去,安静的村庄再也安静不下来,村民们整日活在提心吊胆中。
好在泾川的将军应战及时,才堪堪保住了这最边远的城池。不日皇上下令,派那个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大将军王奢青龙出战,统领二十万军队直击边境。
边塘村离战场不过几百里,村民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乱晃,以免丢了小命。战场传来的战鼓声擂得人心发慌,除了伟秀才只知道每日读书外,其他人都在关心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