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混沌的脑海似乎照耀进一束银光,照亮了黑暗中的思路。垂在身侧的双手似乎有些颤抖,她宛然知道陆倾城带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陈美慧对她说的话,正在慢慢地变成现实。
金蟾岛矿区爆炸,宛若一个深坑陷阱,将有关联的人,全部拽了进去。厉琛这一计假死计,骗了所有人,连带着她,都未能幸免。
“厉琛死而复生之后,我就察觉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沉默的陆倾城忽然开口,“黑子和厉琛一同进的矿洞,为什么只有厉琛一个人活着回来,而他却死了。”她望向身旁的叶青青,苍白一笑,“姐姐想听我这几个月查到了什么吗?”
“我没得选择,不是吗?”叶青青轻声道,澄澈的双眸被一层晦暗所覆盖,眼里的挣扎,犹豫,恐惧......如一张大网牢牢地包裹着她的心脏。
陆倾城却不着急着说,而是跪在墓碑前,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冰凉的照片,指尖慢慢地勾勒出男人的轮廓。双眸染上了一层浓重的忧伤,静静地望着墓碑上熟悉的脸,她宛若透过男人俊秀的容貌,堕入了回忆的漩涡,久久回不过神来。
亲妹妹挚爱之人的逝去,和叶青青喜欢的人有脱不开的关系,此刻,她的心里如刀绞般难受。
“姐姐,我忽然改变主意了。”陆倾城站起来,声音苍凉孤寂,“我不想告诉你了,我不想你夹杂中间,难受。”
陆倾城的这些话,完全出自真心。即便她不说,叶青青自行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也能猜出大概。
谈话骤然陷入沉寂,漆黑的天际闪过一道都雷闪,吹拂的夜风中夹杂着浓重的水汽。下一刻,抖大的雨珠降落下来,淅淅沥沥的打在枝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陆倾城决然转身,牵过沉浸在思绪中的叶青青,朝静寂的墓园出口走去。
“小姐,黑子哥的墓冢,是否要移回金蟾岛?”为首的保镖,龙尧小心翼翼地询问,极有分寸的跟随在两人的身侧。
“暂时不必了,现在是敏感期,将墓冢贸然迁走,容易打草惊蛇。”陆倾城果断的拒绝。
十指交握,叶青青通过她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她那隐忍的颤抖。此时陆倾城的内心,是非常渴望将黑子的墓冢带回金蟾岛,但是因为某些因素的缘故,她不能那么做。
属下为二人拉开车门,陆倾城在坐进车里的那一刻,迅速地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黑暗中的墓园,眸底闪过一丝不甘。
“小姐,以后解决完手头上的麻烦,兄弟们自然要把黑子哥带回去的,夜深了,快回去吧。”龙尧于心不忍,他是黑子一手带出来的人,两人一同为陆倾城做事,经历过诸多生死,交情早已胜似亲兄弟。黑子离世,他喝了一天一夜的闷酒。直到陆倾城吩咐他暗中追查,他才重拾了往日神采奕奕的那一面。
陆倾城和黑子,对龙尧有知遇之恩,他对陆倾城的忠心,不必黑子的少。如今黑子死了,他理所应当的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陆倾城身边,为数不多,但能无条件信任的属下。
陆倾城收回目光,陡然用手抵住车门,盯着龙尧,低声道:“抓紧时间,我已经没耐心等了。”
龙尧诧异地抬眸,旋即恭声道:“是,属下明白了。”
叶青青坐在轿车里,翻飞的思绪令她没有注意到陆倾城和龙尧的对话。
轿车驶离墓园,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车厢里很安静,陆倾城和叶青青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直到看见车窗外飞快的闪过熟悉的建筑,叶清醒如梦初醒,突然对司机说道:“送我回厉公馆。”
这不是回厉公馆的方向,而是去陆倾城购置在a市别墅的方向。
“停车!”陆倾城厉声喝道,“你先下车。”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对司机说的。司机嗅出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识趣地推门下车,走开五步远的距离。
“姐姐的心里,仍旧舍不得厉琛吗?”陆倾城语气讥讽,“为了他,难道你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
“浩然还在家里。”
“那我派人去将他接过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让你出面跑一趟。”
“见不到我,管家不会让你的人带走浩然的。”
“姐姐!那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倾城!”叶青青低吼一声,旋即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我想亲口听他说。”
“你不能去见他,他能对哥哥动手,自然能对你动手。”陆倾城不甘示弱地回应,“假如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利用你,为别人扫除障碍。”
叶青青的脸色苍白,双唇紧抿,陆倾城口中的‘别人’,正是安初夏,厉琛保护得很好的,传说中的未婚妻。
“他的目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叶青青说,“倾城,给我一些时间,我们一起回金蟾岛。”
陆倾城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车厢内静寂许久,终于听到她淡淡应了一声,“明天中午,我在机场等你。”
“好。”叶青青点了点头,一夜的时间,足够了。
叶青青在距离厉公馆一百米处下了车,陆倾城欲言又止地看了她许久,终究是一言不发地命令司机驱车离开。叶青青目送车子驶出自己的视线范围,才转身,一步步朝着熟悉的景物走去。
景色依旧在,却变了人心。
途径盛开的蔷薇丛,妖艳的红色闯入眼帘,叶青青感觉到的,却是嗜血的冰冷。馥郁的花香飘入鼻尖,已经无法抚平她内心繁杂的情绪。
别墅里没有开灯,但停靠在花园里的一台黑色迈巴赫,间接的告诉叶青青,她要见的那个人,回来了。
行走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径上,叶青青第一次发现,这条通往别墅门口的普通小径,竟然比往日要绵长。
站在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前,叶青青抬手握上门把,就在她要用力拧开之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本不愿接听,但传递在手中的震动酥麻感,如魔力一般,驱使她摁下了接听键。听筒中传来的话语,令叶青青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