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静的确让他如愿以偿,给敬桐的那份她想了想,最终写下“black”一词,因为敬桐总是爱穿一身黑,而用红色番茄酱写下“black”是她美好的祝福:
希望他以后能穿红色的黑衣服。
当然,这是句离谱的话。
本来还有更适合他的“plants v.s. zombies”,可蛋皮写不太下,只好退而求其次。
果不其然,程风看到这个“black”之后心情好了不少,虽然black是有意义的,但有这个意义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最后一份才是安静做给自己的,上面用番茄酱写了“quiet”。
安静端着盘子,仪式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程风的满足感也在这时攀顶——她的“quiet”也是从字面译过来的。
果然他们很般配。
程风单方面盖上这样的章,安静则在坐下后拖来桌上的蛋糕盒,问他:“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吗?”
眼底明晃晃地写着期待,程风瞥了眼另外两人的表情,握紧餐具,隐约感到丝羞耻,但还是故作淡定地应下:“嗯。”
安静冲他笑了下,垂眼去解盒子上的蝴蝶结彩带,然后满怀期待地展开蛋糕盒——
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出现在众人面前。
显然,那只是八分之一的蛋糕,每一面都被涂上奶油层,刮得还算平整,顶部有几朵大小不一的奶油裱花挤在一堆,手法稍显稚嫩,除此外还装点了些樱桃、蓝莓和柠檬片。
整体而言,是块平平无奇的小蛋糕。
安静盯着蛋糕许久没说话,程风的心从猛跳到慢慢沉下,最后总算没沉住气,有些羞耻地向她解释:“是有些丑,第一次做蛋糕,所以切成八份,用前面七块练手……”
“不丑!”安静抬头,眼睛里放出光亮,“我很喜欢。”
她只是没想到会有人专门做蛋糕给她吃。
安静美滋滋找到小勺子,正要开动,又顿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们:“我可以先拍张照片吗?”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安静跑去楼上找来相机,拍完蛋糕镜头又往上挪了挪,将餐桌上除她以外的三个人都框进相机里,想了想问:“需要我给你们拍照吗?”
三人互相看看,程风先出声:“要你一起。”
她连忙摇头,她才不喜欢拍照。
“那就算了。”
见程风面露憾色,安静抿了抿唇,低头调起相机,而后将相机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脸红回来:“那就一起吧。”
程风轻笑,主动往周绪身边挤了挤,给安静留出位置,几人围着圆桌坐了小半圈。
被挤的周绪:“……”
安静设置的延时拍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延了多久,许久才听相机咔嚓响了声,她前去拿它,顺便调出照片检查,后便对着照片发起愣。
“发什么呆?给我看看。”
周绪打断她发呆,安静却关掉相机,甚至不放心地收进相机包里,一副明明有鬼却不想让人知道的样子,拙劣地岔开话题:“没什么好看的,吃饭吧。”
“……”
她坐回原本的位置上,拿小勺子舀蛋糕吃,很甜。
程风拍完照便远离周绪,最先动筷夹起只烤鸡翅吃,吃完还点评句:“和春天的鸡翅一个味道。”
可以说是非常有心机的,就是没什么自知之明,居然还洋洋得意地提起那回事。
安静抬眼看他,什么也没说。
一顿生日午餐圆满开场,圆满结束,厨师安小姐的厨艺大受欢迎,除了锅里还剩些汤,其他菜都一扫而光,安静不得不感慨他们的胃口之大,比她想的还要大。
午餐后,受款待的男人们甚至想洗碗答谢她,不过他们都比不过洗碗机,被安静拒绝。
至此,似乎没什么继续留下的理由,反倒是应该把时间留给主人午休。
因为是工作日,周绪索性这时就告别傻瓜镇回去,敬桐则跟程风去了他的葡萄小楼,听说是去分享那些失败的蛋糕试验品。
安静在他们走后整理起客厅,茶几上的书还是自然翻开的状态,在半空停滞许久的一页在她经过时终于落下,安静转头,顺势压下书页。
在她按住的那一页,安静看到这样一句话——
“照例,傻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眨了眨眼,将书合上,收拾好茶杯就带上相机回到二楼,照常午休,不过似乎休息得不太好,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
到下午,她坐去飘窗上织围巾,这是条男士围巾,用了深灰色和黑色毛线织,花样略为繁复,是她新学的,她已经断断续续织了好几天,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完成,结果安静只织了小会儿就放下,改去戳羊毛毡,戳上会儿,又离开卧室,坐去外面的落地窗下给玩偶小熊缝冬季外衣……
终于,整个下午被她三心二意地消磨过去,她原本想烤蛋糕的心思在她吃了程风送来的八分之一个蛋糕后就已经打消——
必要的仪式感和口腹欲都已经在这里得到相应的满足,因此她的晚餐吃得十分简单。
黄昏落幕后,深秋夜晚的气温骤降,天穹也不得不披上深色外衣,但还是冷得如同结冰的湖。
安静关上阳台门,拉上窗帘,不尝试任何的睡前娱乐,早早地缩紧被窝里,就像是冬天提前到来。
如同中午那样,她又开始辗转反侧,只不过这回辗转更久。
当夜深到星星也开始战栗时,安静蓦然睁开眼,不加犹夷地从床上坐起,点亮床头的灯,套上外衣坐到桌边,从抽屉里取出相机包,又将那张照片翻出来看。
那是张很蠢的照片——
因为事先忘记调整角度,所以镜头只拍到他们的头部,更过分的是她比他们都矮,因此只被拍到半张脸,像个傻瓜。
傻瓜身旁坐着的人都是很好看的,尽头的敬桐在镜头下莫名有股坚毅劲头,周绪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太正经,程风么……
他的唇间与眉眼间都有着一丝笑意,是那种丝毫不用捉摸的,温柔而明朗的笑,让人难以相信是程风在笑。
至少她从来没见过他像这样笑,而照片上的他偏着头,看着、且将永远看着左下角那半张脸所在的位置笑。
安静双手握着相机,脑子里闪过书上那句话,耳边也响起周绪的声音——
所以,早上的他那么生气,真的是因为他在忌妒吗?而她就是那个最后知道的傻瓜?
第70章 生板栗 红头发与玉米田。
chapter70. 生板栗
最终, 傻瓜安静还是失眠了。
后半夜外面刮起风,杉林道上似乎下起了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年轻时喜欢沙沙响的叶片如今已经年老力衰,风一大, 它们就一片接一片地向下掉, 像是树叶雨。
安静听着它们忧伤的离别声, 更加睡不着。
不止耳边吵闹,她的心也很吵闹,像只被人踢翻在地、仰躺着的乌龟在无声叫嚷,没有人能听见,也没有人能帮忙扶起它。
安静翻来覆去无数次, 脑袋一会儿缩进被窝, 一会儿又露出, 以至于她到最后脸颊与双耳都变得滚烫。
好在手还是凉的, 她捂住脸和耳朵, 在静谧的室内叹了声。
不能再想程风了,大不了、大不了明天问问他。
安静调整起呼吸,换手背贴上滚烫的耳廓,总算降下些温度,再将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迫使自己不许再动……
风仍旧吹着, 耳根仍旧烫着,但劲头都比先前缓得多, 渐渐的, 风声归于消弭, 安静也陷入睡梦中。
这一觉格外的漫长,好像是时间被拉长,连梦的内容也变得无比清晰, 安静醒来的前一秒还在春日的苹果树下数鸭子,苏醒后对着天花板怔了会儿。
没有苹果树,没有小鸭子,现在是秋天的尾巴。
据说,在清冷的秋夜梦到春天是幸福即将来临的意思。
安静鬼使神差地想到这个“据说”,她甚至想不起具体的来处,或许源自某本书,又或许是她编造的……总之,才刚刚醒来的她又开始了新的胡思乱想。
良久,她起床去洗漱,也是这时候她才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太阳居然已经从小厅里的窗户照进室内。
她洗漱完回到卧室,第一时间去看了时间,果然,这会儿已经接近正午十二点。
她当然知道她睡过头,却没想过会过得这么离谱。
这样的话,程风岂不是没能在早上等到她?
安静想着找到手机,上面已经有一通来电和几条消息,皆是来自程风。
她睡得这么沉吗?
安静心虚反省,一边点开程风的信息,和上次她偷偷躲开他时一样,他又在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而最后一条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
「去帮忙收玉米,看见消息记得回电话。」
安静握紧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方迟疑许久后终于落下,但是是关掉手机,将手机揣进衣兜,朝楼下跑去。
奶酪小楼外随处可见吹落的杉叶,连同花园里都是,但安静无暇顾及,她跑到花园外,骑车朝下游的菜园去。
杉林道一夜之间掉下满地头发,不禁让人怀疑其实它们之前就遭遇了脱发危机,而这些掉落的红叶就是它们戴的假发片。
安静骑车穿过发片大道,最后在宽阔的马路边停下,望向山坡上。
苹果树农舍对面的确有人在收玉米,玉米种得紧密,地后面是蓝得过分的天空和几团云。
她看上会儿,将自行车推到路边,步行去山坡上……
玉米田后方,程风正站在背篓前掰玉米,掰下一根丢进篓里,再掰下一根再丢进篓里,动作熟练,却有点儿心不在焉。
过了会儿,有人拿玉米戳他下,扭头看去,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嘿嘿,有人找你。”
地主家的傻儿子憨笑声,说完避开身子,但脚下没站稳,扑倒在玉米地间,玉米杆都被他摔折两根。
“……”
程风将一米八的大小伙提溜起来,那人又傻笑下:“嘿嘿,不骗你。”
这回他指了指玉米林尽头,程风看去,什么也没有,但他还是丢下手上的玉米过去那边。
还没拐过玉米林,就听见农舍主人的声音:“吃苹果吗,我家苹果可甜可脆了。”
“不用了,谢谢您。”
无疑,是安静的声音,程风倏忽加快脚步,绕过玉米地。
“诶,人来了,你们先说着。”农舍主人面朝程风来的方向,见到他笑眯眯的,说完就穿过马路回到对面的农舍。
安静回身,看见程风从玉米田里走出,张了张嘴巴,但没发出声音又紧紧闭上。
“还好吗,怎么不回电话?”程风还没走近便关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