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安静抿唇,第一次蹲到松狮犬面前,说起来他们都是打过无数次照面的老朋友了,但她居然今天才有机会摸它。
她露出一脸姨母笑,伸出右手摸哒哒的脑袋,可能哒哒也明白它刚刚做过什么坏事,所以现在表现得很老实,乖乖让她摸,还甩起尾巴,和刚才撒欢时简直判若两狗。
安静边摸边试着叫了几声它的名字,这个名字叫起来俏皮且多变,仿佛有千万种语调,不同的时候用不同的语调叫它都会有不同的效果。
真可爱啊哒哒。
终于,可爱的哒哒还是撑不住了,它从来都是只脾气很坏、没耐心的狗狗。
它仰脸看主人,像是在询问他赔罪赔够了没,安静见状,最后拍它两下,起身和老先生说谢谢。
“不用谢,要是喜欢它以后遇见可以随便摸。”
哒哒反应激烈:“汪!”
气死狗了气死狗了,狗狗的脑袋怎么能随便摸!
安静看着哒哒笑了笑,没应声,但是点了点头。
哒哒这时开始焦急打转,试图用狗链圈住主人的腿,不过主人也跟着它转,过程中老人和两人告辞,又牵着哒哒走开。
一人一狗远去,安静这才转过身,见程风还站在她的鱼桶边,那种微妙感不禁又涌现出,只不过不等它发酵就见程风指了指她的桶。
安静奇怪歪了歪头,上前几步,然后就在桶里看到三条鱼,其中最大的那条居然比周绪最开始钓的那条都大。
她被惊喜冲昏头,良久想到什么,回头看老先生。
原来,这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老人是钓鱼王者。
安静缓慢回过神,再回头时蹲到桶边看里面的鱼,全然忘了什么微妙不微妙的,抬头向程风提议:“我们比赛吧。”
程风稍显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好。”
“我现在有三条鱼。”
“……”
你说了算。
“你记得告诉周绪,我先开始了。”安静当真不再耽误时间,抓起钓竿继续串鱼饵,大约是想抢占先机。
程风发现她的确像是忘了刚才那事,一方面暗自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有些说不出的惋惜,朝自己的位置走去的同时又盯着右手指尖愣了会儿神,停下后才抬眼看周绪,告诉他安静要和他们比赛的事。
周绪瞥了眼桶里的三条鱼,自信推了推眼镜,之后半个小时里一边钓鱼一边关注着上游的动静——
程风似乎不在状态,竟然漏了好几条上钩的鱼,据观察他大概是手出了问题,时常对着右手发呆。安静离他有些远,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钓了好几竿空气……
只有他又钓起几条,虽然个头都不如最初钓到的那条大,但好歹有收获。
他满意想着,这时安静那头总算有了新的动静,看将去,一条银白色的小鱼在空中画了个圈。
安静脸上的惊喜还没落下,将鱼甩了两圈后试着往回收,最后像程风接住宏伟那样接住这条鱼,将鱼钩从它嘴里取出。
这是条只比宏伟大一点的小白条,大概是被甩得晕了,鱼唇虚弱地一张一合,安静忙将它放进鱼桶里。
毫无疑问,全桶最小。
但这并不妨碍她骄傲,她朝下游看去,程风和周绪都偏头看着她,她只笑了笑就扭头看远处坐着的几位女士,那边几人也都朝她举起大拇指。
安静开心转回身,趁她还记得刚才的手感,迅速串饵抛竿,之后就像是开了窍,很快又钓起第二条、第三条……
这大概是她的天赋,学什么都很快。
安静一直钓到有些累了才单方面结束比赛,前去数了数程风和周绪的鱼,十分惊喜地发现她赢了程风。
而周绪,再次认识到程风的心机深沉——居然故意输给钓鱼新手哄人开心,真是好手段,难怪他比不过。
事实却是程风陷入懊悔——早知道就该好好比赛,她现在会不会觉得周绪很强他很弱?
好胜心突然被激起,程风在安静去休息后开始奋发,最后成功反超没什么斗志的周绪。
周绪:“……”
整场钓鱼活动在九点前结束,比赛的当然不止他们三个,其他男士比得更起劲。
最先被踢出局的是敬先生,因为他没带鱼桶,所有钓到的鱼都分给了其他人,接下来是王女士的先生,老先生十分郁闷地向王女士倾诉,说他的位置离敬先生太远,没有分到敬先生的鱼,这才导致他先出局。
最后一个一个排下来,钓最多的竟然是默默无闻的阿强,付先生一高兴,将阿强后背拍得山响:“干得不错,中午换阿能做饭。”
阿强:“……”
阿能:“……”
既然已经分出高下,众人又将钓来的鱼放生,只留少数几条带回家。
巴士途径凤凰树时,坐在后排的安静看见房太太从小丘上下来,远远地冲那边挥了挥手,房太太亦被突然闯入视野的车吸引,见到安静坐在最后一排,愣愣回应。
程风看着她们,突然间想起什么,说道:“最近天气不错,他们应该快剪羊毛了。”
安静偏头,疑问:“秋天也要剪羊毛吗?”
“黑鼻羊好像每年会剪两次。”
安静想了想它们那遮住半张脸的泡面头刘海和海草般的长毛,觉得合理,于是又问:“那小羊也会剪吗?”
“可能吧,可以去看看。”
要是小羊也剪,岂不是它羊生第一次?
安静十分心动,但又有所顾及:“那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不会,说不准还可以帮到他们。”
安静被他说得蠢蠢欲动,程风趁机邀请:“一起去看看吗,我会提前和他们说好。”
“嗯!”
两人旁若无人地约好,安静回去后便搜出些剪羊毛的视频看,次日就被程风告知两天后就会剪羊毛……
正是秋阳宜人之时,秋天的云不喜欢聚会,大都是一朵一朵分散开,像是天上的羊群闹不和。
安静和程风到达牧羊区时还很早,房先生正坐在羊舍外等待着什么,阳光下,砖红色亮瓦依旧耀眼。
两人走近那里,房先生乐呵呵起身,问道:“怎么来这么早?”
当然是因为安静想早点来,但这话她不好意思说,她看眼程风,程风主动接话:“想先来看看羊。”
“这有什么好看的?”
“过会儿就没毛了。”
“……”
他说得认真,房先生艰难咽回准备好的谦虚话,笑了声便领着他们进羊舍。
羊舍里宽敞而干净,四面都开了窗,故而明亮又通风,并不会有难闻的气味。
进门处是大片空地,再往里去才是羊栏,黑鼻绵羊与白色细毛羊分别关在羊栏左右,羊舍尽头还有扇门,如果需要远牧他们就会让绵羊们从那边出去。
“你们先看着,我再出去等等。”
房先生现在似乎格外兴奋,两人点头,目送他出了羊舍再回头。
安静走去关黑鼻绵羊的围栏外,放眼找小羊,羊群在见到她的瞬间传出咩咩声,她突发奇想,小声问程风:“它们是在传情报吗?”
“也许是,但应该传不过去。”
“为什么?”
“它们听起来有点懒。”
话落,羊群里懒洋洋的咩咩声落下,倒是隔壁的小白羊叫得开心。
“……”
这不像它们,它们不是足球场上最富激情的羊吗?
正当沉默,羊舍里又进来两人,是这里的牧羊人,安静知道他们,平时住在值班室里的就是他们,会在晚上清点羊群数目的也是他们。
两人是对父子,这时儿子抬了张垫子,父亲拿了几只硬纸箱,见到安静他们微微颔首,然后将东西带到墙边放下。
程风看她好奇,介绍道:“那是剪羊毛的地方,墙上挂着的是剪毛机。”
安静这才留意到墙壁,了然点点头,接着又回头看懒洋洋的羊群。
“它们不喜欢剪羊毛吗?”
“也有可能是饿的,剪羊毛前至少半天不能进食。”
为了保证它们的羊身安全,剪羊毛应当空腹进行。
“咩——”
离他们最近的胖羊有气无力地附和声,安静语塞,这时程风朝羊群吹了声口哨,熟悉这声音的小羊立刻从肥胖母羊身旁露出脑袋,十分开心地吐出粉红舌头,挤过羊群朝他们来。
安静欣慰弯腰,隔着围栏摸它脑袋:“好久不见。”
“咩咩!”
它的毛果然也长长很多,小羊被她摸了几把后开心地在围栏上蹭起脑袋,安静看得正乐,忽听外面响起清脆的喇叭声。
“是要开始了吗?”
“去外面看看。”
两人踱步至羊舍外,房先生已经跑到对面的小丘下,他们没动,就在羊舍外等着,不到一分钟就见房太太和房先生一起上来。
他们手里都抱着东西,房太太抱着的是架手风琴,房先生怀里的尚且存疑,只见他小心翼翼护着。
安静瞬间福至心灵似的,问程风:“你猜房先生手里拿的是什么?”
程风思索未果:“猜不到。”
“真难得,”她说着笑了笑,笑容不同寻常,甚至有点狡黠,“不过我猜到了。”
程风被她的笑晃了晃眼睛,微微挑眉:“是什么?”
“牧羊犬。”
这是她给房太太提的建议。
程风也想到那天,跟着她笑了下。
果然,房先生一走近就把箱子里的边牧幼犬抱了出来,放到台阶上笑得合不拢嘴:“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咚咚,全名房咚!以后就是我们这儿的牧羊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