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连忙否认,“不是!”
还真不是。
她实在编不出合理的谎话,也不打算再编下去,只是在说真话和闭口不谈之间来回摇摆罢了。
如果说真话,程风一定会觉得她莫名其妙,不仅小心眼还倒打他一耙,说不准就和她生气了……如果闭口不谈,他一定也会感到莫名其妙,最后失去耐心,也和她生气。
完全没有差别的样子。
安静为难蹙起眉毛,试图走一条更为和平的路:“可不可以假装没看见啊,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程风头有些疼,断然拒绝,“不可以。”
安静又埋下头,像朵伤神的小花。
程风将车把手握得紧紧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低沉而正经:“老实说,我很在意。”
伤神的小花飞快眨了两下眼,最后发现心跳得比眼皮要快,她缓慢偏过头看程风。
他的头发已经长长很多,被他随意扎成个高马尾,翘起来有种狂野的自然美感,尤其是还有许多散发不受约束地散在颈后。
心跳节奏似乎更奇怪了。
程风瞥见她转过头,对上她的眼,平淡陈述:“我以为我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所以像刚才那样的举动,我很在意。”
安静被他盯得慌神,并心虚垂眼,想起昨天幼稚的自已,微微握拳:“对不起。”
“不需要对不起,只是想听你说说原因,是我让你讨厌了吗?”
“不是!”
安静这下终于决定说出真相,至于程风会不会觉得她小心眼就再说吧。
“其实……”
程风总算等来她开头,暗自愉悦,不过没等他愉悦太久,就听到接下来的话。
“其实我昨天去牛奶屋了,发现你就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奶牛头’,我就以为你那时候是在讨厌我,所以想偷偷和你生几天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安静羞愧难当地说完,却没想到在场有人比她还要羞愧,所有的话欲言又止,卡在嗓子眼里半天没能憋出。
两人静静往前走,四周只有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安静听他许久都没出声,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吗?”
一瞬间,程风觉得自己更加可恶了。
怎么会有人和别人生气都要偷偷生,还要反过来问害她生气的人有没有生她的气。
“没有,”他仍旧握着车把,停顿下,忽然说道,“我可以解释。”
啊?
安静吃惊看着他。
“没有讨厌你,当时只是有些不服气。”
前半句话只有短短五个字,安静却突然轻松得像是心上长出翅膀,扑棱扑棱扇动着,不过她不太懂后半句。
不服气什么?
“因为介意你不向我这个邻居打听,而是拐弯抹角问牛奶店里的陌生人,所以不服气。”
安静面露迷茫,显然是听得有些懵,程风则别别扭扭说完:“我那会儿对你不太友善,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所以还想借机告诉你傻瓜镇除了我不友善,还有其他不友善的人。”
“……”
安静听完这番话,消化许久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
他当然知道。
所以他自己不服自己?还试图用自己反衬自己?
安静沉默,许久后小说开口:“我也没有不喜欢你。”
说完耳朵烧红,这句话果然很奇怪。
“我是说——”
“我知道。”程风打断她,耳根也绯红一片。
他知道她的意思,但就让话停在这儿也不错。
她没有不喜欢他,换句话说就是……
咳。
程风极不自然地瞟向河流对岸,心里的大松鼠疯狂地甩起尾巴,问:“所以现在你不会和我生气了吧?”
安静点头,弱弱应声:“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快到桥头时前方驶来那辆马卡龙巴士,因此停下让了让路,然后才听安静问:“你刚才说找我,是有事吗?”
程风哑口,迟疑会儿半真半假地回答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刚好在对岸看见你。”
“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空气里掺进一抹始终抹不开的古怪,两人拐上桥,从房屋前的阴影地里走到阳光下。
程风被金灿灿的河水晃了晃眼,终于想到话问:“最近要去钓鱼吗?”
“嗯,想试试看。”
“咳,我刚好很久没钓鱼了,可不可以和你一起?”
“好啊,下个周日可以吗?”
“为什么是周日?”
“周绪说什么时候钓鱼记得要叫上他。”
程风收紧拳头,问:“你们已经约好了?”
安静点点头,又摇头:“我回去才告诉他。”
程风心里怒摔醋坛,但表面镇定:“他不是很忙吗?”
“问问再说吧,他之前看见我练习,就说好这件事了。”
“练习?”
说话间两人走到桥头,安静假装没听见他反问,望了望苹果街,提议说:“可以走这里吗?”
“嗯。”
程风心不在焉地答应,走进苹果街才追问:“你怎么练习的?”
“……有些傻,可以不说吗?”
“不可以。”
“……”
程风酸溜溜想,周绪都亲眼看见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安静则有点失落,今天听他说了好多个不可以,他以前不会这样的,所以多少是有点生气的。
“我拿毛线针绑了棉线,线的另一头系鱼饲料,然后就在我的小池塘练习。”
安静说完感到羞耻,她那天明明都计算好了,那个时间段不会有人看见她,尤其是程风,可她忘了那天是周末,周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花园外,用一副想要爆笑的表情看着她。
程风却在听完后有了小情绪。
毛线针钓金鱼,一定很可爱,他居然没看见。
安静为了缓解尴尬,指了指河道边的苹果树,问程风:“这些树的主人是谁?”
“没有主人,只有管理员,等他摘下育果袋随便谁都能摘。”程风兴致不高地介绍着。
安静点点头,走过小桥后注意力都放去右侧两座花园里,和程风说昨天路过看见萨摩耶和鹅的事。
不过眼下它们都不在花园。
程风左耳进右耳出,直走回木棉街才扫了眼安静花园里的d形池塘,问:“我很久没钓过鱼了,可以借你的池塘练习练习吗?”
安静呆呆看着他,迟钝回应:“好啊。”
可是他都不觉得傻吗?
第62章 松饼 半边铜锣烧。
chapter62. 松饼
池塘里仅有的一朵睡莲在夏天结束时就凋败, 如今只有莲叶浮在池面上,叶片后是直挺挺的木贼,池边则是一地的酢浆草, 日出时便有紫红色与金色的小花绽放。
安静搭了两只小马扎到池边, 邀请来她花园里拜访的人坐下, 然后像幼儿园老师分棒棒糖那样分了根毛衣针到他手里。
程风转了转手里的木质毛衣针,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打量会儿才仰头看安静。
她并未觉察,自顾自拧开饲料罐,支来他面前。
“……”
自己说过的话, 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程风面无表情挑出粒鱼饲料, 小心系在绳尾, 然后在安静的注视下将绳子往池面上一抛, 带出几圈小小的涟漪。
安静见他做得顺手, 也坐到小马扎上,从池塘侧面观察水面,不到十秒,就见一只红尾巴的鱼从莲叶下蹿了上来,一口咬住水面上的饲料。
宏伟对这根细绳有些印象,前不久主人就这么喂过它, 它只要冲上来吃掉绳子间系着的鱼食,主人就会拿走绳子奖励它第二粒——它和其它几条同伴说这是主人在和它们玩游戏, 可是小金很严肃地拦住大家, 认为这是甜蜜陷阱, 主人是在训练它们面对诱惑时的自制力。
毫无疑问,它们都不对,因为安静仅仅是利用它们做一次钓鱼练习, 但这并不妨碍它们有自己的想法。
宏伟始终觉得它才是对的,不过今天显然是它失策,它才刚刚含住那颗饲料就有人就把它拽了起来,一瞬间,它被拖离水面,脑袋空白。
它看见金色的阳光在远方召唤它,听说善良的生灵死之前都会看见这样的光。
“诶呀——”
“抱歉。”
宏伟临死前听见主人的惊呼声和男人的道歉,然后就在天旋地转中升了天,它躺在宽大的温床上,睁眼就是那金色的光芒,朦胧中,宏伟看见了它的主人,她逆着光,一脸担忧地看着它,还没等它多看一眼,温床就托着它离开主人,最后将它送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