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跟布置阵法一样,熟悉整套阵法的流程也是个麻烦的工作,并且这一回大家显然失去了耐心。
    塞卡雷斯把《巴其斯之书》上“空间切割”那一章的内容翻译出来,复印了四份分给每个人,结果妮可潦草看了两遍就受不了了。
    “需要贡献力量,这没问题,到时候把站位告诉我就是了,可现在让我理解什么‘空间层次的多样性’……塞卡雷斯,你杀了我比较痛快。”
    玛阿塔则有相反的担心。复印纸上的那些名词在她看来全都陌生得触目惊心,很难想象一天之后他们就将亲自操纵起这些东西组成的一个法阵来……库索斯,那真的没问题吗?
    银月坐在大家重新搬回来当凳子的一只啤酒箱上,眼神迷茫,不时问塞卡雷斯一句什么;影血则干脆把那几张复印纸垫在了屁股底下。
    难熬的几个小时终于过去了,直到午夜,塞卡雷斯才在墙边的一个破木桶上抬起头来。他眼睛发红,声音嘶哑地对大家说:“时间差不多,咱们可以准备下一步计划了。”
    这话像是一句咒语,地下室里头那些厌倦、烦躁和困乏的情绪忽然之间一扫而空,玛阿塔双手握紧复印纸,缓缓调整了一下呼吸。
    ——下一步计划是上报神树院。
    就为找准这个时机,在座的五个学生也颇讨论了一阵:太早的话黄河还没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于他们的行动而言这是绝对不安全的;而如果太晚,让水黦芫发现黄河不见了,那可以肯定,他所有的罪证就别指望收集齐全了。
    最后,大家决定下来:就是今天晚上。离送走黄河还有两天时间,那刚刚够让神树院的长老们做出反应,而让这边的水黦芫措手不及。
    “本来应该由我出面的,毕竟这在任何方面都方便许多。不过,这边的阵法实在也离不开我……”
    教学区东侧,紧挨着校墙的那棵玻璃树底下,塞卡雷斯无限为难似的说。影血抱着肩看他一眼:“幸亏用不着你,不然就这面墙你爬得上去么?”
    在战争爆发之前,玛阿塔提醒他们:“好啦,正经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其实这句话她是替影血问的。关于前去联络神树院的人选,在影血耸肩自荐之后,其他人几乎没有讨论就一致通过了——唯一有点儿犹豫的是银月,他想要两个人一起去,但是影血很快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来实在没有必要,二来……
    “你不想跟黄河最后告个别么?”
    就是这句话,把跃跃欲试的妮可也给拦住了。
    于是现在,影血背靠在围墙上,玛阿塔他们聚在他面前,一个个既是担心又是期待,觉得多少话也交代不完似的。
    “普遍来讲,公众是没这个权利的,就算是普通的**官员从提出预约到批准入内,周期大概也是三天。”塞卡雷斯向影血斜斜眼睛,不情愿地掏着制服口袋:“不过,给他们看这个。十小时之内你就能见到司法部长老。……如果警卫直接把你带到我伯父那儿,先把事情告诉他也可以——反正这件事儿教育部总也要参与的。” 说到这儿他手臂一横,把一枚亮晶晶的小东西递给了影血。
    借着月色,玛阿塔不难看出那是块眼镜片大小的金色徽章。徽章做得很精致,也挺华贵,上面的图案似乎是只狮鹫兽,其中那动物的鹰嘴和一只爪子都伸到了圆形的轮廓外面来。
    她眨眨眼睛,一时间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影血则狐疑地皱了一下眉毛:“什么玩意儿?”
    塞卡雷斯差点跳起来。他咬着牙把声音压低:“玩意儿?!这是迪姆罗斯特家族的家徽!我的曾祖父凭它调动过一支军队你知道吗!!所以,听着,你保管好它,要是这东西不见了我们一大家人都会杀了我的!”
    恍然大悟之后,玛阿塔吓了一跳。妮可似乎也觉得这有点太夸张了,她朝着影血悄声嘀咕:“我说,说真的,你没打算故意把它弄丢吧?恩?”
    盯着徽章沉默片刻,影血接过来扔进了运动服口袋。然后他转过身,轻轻一纵,双手攀在了墙沿上。两三个动作之后,他蹲在了墙头,背对着满天星光朝底下的塞卡雷斯扬了一下下颌:“开始吧。”
    塞卡雷斯咽下一口气去,他把手里握着的几页复印资料打开,从制服口袋里抽出支墨水笔来就地面对着校墙开始计算,玛阿塔扭开一只小手电在旁边为他照明。
    复印件上的内容是《空间的混淆与扭曲》,照塞卡雷斯的话说,那是《巴其斯之书》中最浅的几个知识之一。看起来也差不多是这样。算算画画大概有五分钟,塞卡雷斯抬起头来开始配合着数字目测围墙。
    “起点在这儿,向东,混淆度8.3,两个扭曲……斜后退一步半,第三个扭曲,弧度逆转……”然后他扔掉笔,斩钉截铁地指着墙头一块地方:“你站在这儿,朝我跳。”
    影血站起身来,像走在平地上那样几步来到了墙沿边缘。
    “别往外看,朝我跳就是了。做好准备,你会落在外面。”塞卡雷斯肯定地说。
    “影血……”玛阿塔没有忍住,她咬咬嘴唇,忽然上前向他伸出手去:“你加油啊。”她喃喃地说。
    站在墙头的人稍愣,俯下身来跟她击了一掌,然后妮可和银月的手也伸了过来。
    “嘿,等你的好消息!”
    “小心点儿……”
    影血微笑,然后他看看塞卡雷斯。塞卡雷斯不自在地歪了歪嘴:“恩,你……要是见到我伯父,别忘了……”
    “看你们的了。替我跟黄河说再见。”
    没等他说完,影血朝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迈得很轻松,也很大,眼看着他就要跌下来踩到塞卡雷斯的头上了。玛阿塔紧张地扯着跟前的小个子,下意识用手臂护住前额。
    但是,影血没有落下来。
    就像投影仪忽然被拔掉了电源那样,他的身影在夜色里模糊了一下,不见了。
    * * *
    影血离开之后,睡眠忽然变成了一种奢侈品,玛阿塔接连两个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可以想象,双人公寓中的银月肯定也是这样。一来么,同伴的进展完全处于未知当中了,虽然她足够相信影血,可是想不担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二来,送黄河回家的日子一分一秒地临近,其中的焦虑、兴奋与恐惧夹杂而来,这一切都像像海啸一样冲击她的神经。
    尤其是最后的这个晚上。
    她都有点儿后悔了,白天不应该往脑子里灌这么多东西的!
    一早她和妮可就一起旷掉了艺术公共课,在螃蟹酒吧的地下室里头听塞卡雷斯整整讲了一天的阵法运行。其实她也明白,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下空间切割的技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凭塞卡雷斯的脑子他还用了差不多一个月呢!不过,能领会多少是多少吧,玛阿塔心想,总比就这样赤膊上阵似的地执行阵法要强些。
    傍晚的时候,银月给他们带来了项链。这大概是一天当中唯一轻松的片刻了。跟送给黄河的那条一样,项链的挂坠全部是钢骨的,银月在里面混合了生物交流专业的法术,让它们变得活灵活现。玛阿塔的挂坠图案是条小美人鱼,妮可的是一簇火苗,而塞卡雷斯的皮绳上拴的是一只小小狮鹫兽头颅。玛阿塔和妮可立刻把自己的项链挂在脖子上,塞卡雷斯别扭地挑剔了一阵,说什么“跟衬衫颜色不太搭配”,最后还是乐滋滋地戴在了领子里。银月教他们到底怎么用它传达讯息,大家兴致勃勃地学了半天,玛阿塔觉得这可比空间切割有意思多了。
    晚饭过后,最让人不舒服的事情发生了。塞卡雷斯把校长收藏黑暗魔法、研究禁书、做违禁试验,和以前他们收集的校长大范围抹除记忆、以及记忆笔中黄河的意识内容总结了出来,列出了足足四张纸的罪证。在玛阿塔看得浑身冷颤的时候,他拿出三份复印件来交给每个人,要他们找所能想到的最隐秘的地方保存起来。
    “我当然希望用不着这些备份,但是,别忘了咱们是在对付谁,决不能掉以轻心。”塞卡雷斯严肃地说。
    回到宿舍之后,妮可想也没想就把由她保管的那份“罪证”塞在了床铺底下。不过玛阿塔觉得这远远算不上“最隐秘”,而且,枕着这种东西睡觉的勇气她至今还没有练就出来。那么到底要藏在哪儿呢?她就是怀着这个问题在黑漆漆的围帐里头辗转到了三点。
    同宿舍的姑娘早已经做了不知几个美梦了——就连妮可也不例外,就在刚才玛阿塔还听见她含含糊糊地说“黄河不用谢”呢。
    这样熬下去实在痛苦,玛阿塔翻起身,轻轻扭开小小的床头灯,把枕头旁边的日记本翻了出来——校长的罪证暂时就夹在里面,她把它们拎出来扔在一边。
    写日记的确是个释放压力的好办法,而且在写到第二页的时候她觉得困意突如其来。于是小心翼翼地放下笔关掉灯,玛阿塔重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默默等待。
    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告诉自己。
    影血已经到达首都的神树院广场了吧?恩,应该到了……那么现在我需要睡一觉,这样才有体力支撑完明天的行动……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晚安,大家。晚安,黄河。
    在并不算安稳的心情中,玛阿塔终于缓缓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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