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不仁不义
顾锦意见面前的丫头似乎有些犹豫，一颗心霎时便悬了起来，微微泛白的指节紧紧攥住冬婵的袖子，连嗓音都有些颤抖。
“将军他到底怎么了？你为何这般吞吞吐吐的？是否有事瞒着我？”
顾锦意语气急速至极，本就十分担心，此刻身体又正落着，话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冬婵慌忙将她扶了起来，心疼着一下下的替顾锦意顺着背，声音似乎都带了些哭腔了。
“夫人莫要在担心将军了，您自己的身体您又不是不知道，将军这些天都操碎了心了，若是夫人真正想为将军好，那便要照顾好自己，将军才可放心啊！”
冬婵目光中似乎有些闪烁，隐隐的泛着些零星的泪光，直勾勾的盯着顾锦意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顾锦意原本紧紧拽着她的手臂突然轻轻的落了下去，许久之后方才无力的勾了勾唇角。
“知道我为何宁死都不愿将实情告诉他吗？便就是怕有一天他会担心会，不顾一切的去寻找解蛊的方法，我身体已然成如今这个样子了，断断没有必要再为我去奔波涉险，我只愿他这一生平安顺遂那边够了。”
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在寂静空旷的房间里骤然响了起来，冬婵的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袖子上，待开口时，嗓音却似乎有些激动。
她直勾勾的盯着顾锦意，那眼神似乎要看穿人的灵魂，让他根本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冬婵一字一顿道：“是啊，夫人将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即便是苦痛也都放在角落里，不许人知道，你以为这样便是对将军好了吗？可是若没有夫人，将军这一生无论有多富贵荣华，终究算不上平安顺遂啊，将军心里难过，便是看什么，吃什么都是苦的，夫人怎可这样想，将军他只是想跟你一起面对那些你一个人根本无法承受的事情……”
顾锦意闻言忽的浑身一阵，这些冬婵都明了的事情，她却从未想过，他们只以为是在为对方好。
曾经慕铠璃孤身一人去同耶鲁达谈谈，重伤而归，且躲在城外的林子里养伤都不愿回府来，便是怕她担心。
然而到最后顾锦意却还是日日夜夜为他放不下心来，顾锦意身体里中了蛊却还是要瞒着慕铠璃，大抵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他们都以为这是为了对方好，都以为只有这样，对方才不会时时刻刻挂念着，才不会为自己以身涉险。
可却不知这世上最危险且最难熬的事情，莫过于孤身一人待在这世上了。
顾锦意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冬婵，眼眶瞬间便红了一片，却仍旧哽咽着不知晓该怎样回答。
冬婵抬手轻轻将眼泪为她擦了干净，开口柔声道：“夫人自己想想吧，若是此次中蛊的人是将军，将军也这样瞒着夫人，夫人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顾锦意微微垂眸，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面前的被子上，濡湿了一大片鸳鸯刺绣。
大抵万箭穿心，心如死灰，也不过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那样费尽心思的瞒着慕铠璃有多蠢了。
顾锦意抬头，面上却挂着无数纵横的泪痕，哽咽着对冬婵道。
“将军他到底在何处？”
顾锦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知晓答案了，慕铠璃要是还在府中，冬婵犯不着如此吞吞吐吐，想必此刻他竟然去找了耶鲁达。
那蛊虫是他亲手下的，也自然需要他亲手去解。
香已经燃到了第五柱，底下的无头尸体也落得如小山一样高了，浓重的血腥味儿伴随着冬风一阵阵扑面而来。
耶鲁达抬头瞧着那半截已经燃尽的香灰，随着一阵风吹过，颤颤巍巍的落了下来。
摔碎在那只古色古香的香坛里，慕铠璃将茶盏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叮当一声脆响将耶鲁达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慕铠璃微微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启唇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人你到底救不救？”
慕铠璃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能被底下站在前排的蛮人士兵们听见。
所有人的心皆随着慕铠璃那句话悬了起来，若是耶鲁达人摇头，那便还有十个人要死。
若是他一直不愿开口救人，死的了就不仅仅只是十个人了，恐怕面前的这座死人山还要堆得更高了。
司巫陈某看了看城楼下面那群翘首以盼的蛮人士兵们，他们此时此刻都等着耶鲁达点头。
下一炷香便轮到的士兵们此刻紧紧攥着拳头站在远处，目光有些惊恐的看着城楼上站着的那几个人。
许久之后，耶鲁达仍旧未回答。
慕铠璃他也看了看，烧的只剩下五分之一的香，微微蹙了蹙眉头，沉声道。
“灭了西苍国对你来说便有这么重要吗？这些可都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若是将他们全都砍死了，即便为你灭了西苍国又有何用呢，难不成你要自己当个光杆司令吗？”
耶鲁达此刻只觉得浑身上下疼痛之极，方才慕铠璃在每一个动作都会有手下留情，直接打的他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才收了手。
如今要晾在这里这般之久，伤口被风吹的疼的厉害，耶鲁达紧紧咬了咬牙关，仍旧未开口。
他再用这么多人的命去赌，赌慕铠璃的耐心究竟有多少，可他终究赌不过他。
司巫淡淡的勾了勾唇，俯身在慕铠璃耳侧轻声道：“那些人怕是已经熬不住了吧！”
城楼下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我辈男儿保家卫国，岂能就这样样呆呆留在这儿活活等死，慕将军他本不想同我们有过节，是耶鲁达卑鄙在先，如今又要我们就这样白白送死，凭什么！”
其余人也就是抬了头的头，方才耶鲁达仍旧没有同意救慕铠璃，也就是说等这炷香燃尽之后，便还有十个人要死。
那些人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冷声对城楼上的耶鲁达道。
“既然首领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