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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身体好

    某日,盛夏的日头从正当空渐渐滑落至西。
    穆亲王府的下人们见日头没那么晒了,还飘过了大片大片的云,便同车轿里的穆世子道:“世子殿下,外头起风了。”
    一只手伸出车轿外,众人上前掀起车帘,横手搀扶,再撑着一把厚重黄纸伞,将车轿上尊贵的世子殿下请下车轿来。
    穆世子手里拿着旨意前往大理寺诏狱审问案犯赵言,他还没走进诏狱时,在大门外看到了一幕。
    一把厚重的遮阳青伞下,一位女子踮起脚尖同撑伞的男子撒娇,紧紧抱住男子——这大庭广众之下竟这么腻歪,真是没眼看。
    此时,男子将青伞往下移了移,挡住众人的视线,微微俯身,将女子围在他高大的身躯和青伞伞盖之间,遮挡住旁人投来的窥探目光。
    “我就让你亲一下我,你就这样不乐意,是不是不喜……唔唔……”
    赵墨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得偿所愿的吴枕云咧嘴笑着,趁着赵墨不曾直起身子,立马往他颈脖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枚小小巧巧的红色牙印就怎么留在了赵墨的颈脖下,清晰可见。
    她看着那牙印,得逞地笑道:“夫君记得来接我!”
    “嗯。”赵墨道。
    吴枕云一个人走到大理寺诏狱门外时,穆世子远远的就戏谑她,道:“吴少卿,你来一趟诏狱都要家里夫君亲自送来?”
    “是,我天生就是这么矫情,碍着世子殿下的眼了吗?”
    吴枕云甩袖,径直从他眼前走过,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自从穆世子那日在朝堂上故意将两人之间私下谈话公之于众后,吴枕云就再也不愿给他一丁点好脸色瞧了。
    矫情?
    穆世子轻轻笑了笑,那个为了有一处容身之所,到处拦着小男孩搭话的六岁女孩怎么可能会矫情呢?她向来只会在赵墨面前如此。
    “碍眼倒是没碍眼,就是显得有些刻意。”穆世子在她身后讪笑几声,道:“当初你若是嫁给我,现在定然不需要这么刻意地讨好夫君,可惜了,你偏要嫁给赵遇白那种脾气不好又冷漠的人,你说你,图个什么呢?”
    吴枕云冷声道:“图他长得好看。”
    穆世子不甘心,道:“本世子模样也不赖!”
    吴枕云脚下一顿,幽幽道:“我夫君身体好,身手好……床上功夫更好。”
    最后一句她是从话本子上学的,现学现用,夸自家夫君不能嘴软。
    穆世子愕然:“…………”
    他愣怔了好半晌,最后自嘲一般落寞地笑了笑,跟着吴枕云一起进了诏狱。
    吴枕云今日没有穿官袍,是一身半旧的交领宽袖夏衫,穆世子望着她的背影——这是他第千千万万次这么望着她了。
    穆世子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时候被吴枕云拦住的他没有哭着跑开,在大理寺诏狱门外俯身低吻吴枕云的会不会是自己?
    当时他哭着跑开后,远远看着孤零零的吴枕云走在大街上,他心生愧疚却不敢上前,直到看见赵言和赵墨两人将吴枕云领回府里,他才终于放心的回家。
    后来他又看见吴枕云跟在赵墨后面吃糖,听见她唤赵墨作“遇白哥哥”,还看见吴枕云哭着从赵府里出来,没几日她又笑着回到赵府。
    这么一看,就是好多年,她的背影渐渐高挑,步伐渐渐沉稳,连笑声也愈发清晰,她却仍旧不知道他的存在。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可却对他说她夫君床上活好!
    艹!
    “吴少卿。”他问走在前面的吴枕云,道:“如果赵言当真是此案凶手,你真的会去荔州吗?”
    吴枕云背对着他,说道:“世子殿下都将此话向陛下说了,若真到那时候,下官有反悔的余地吗?”
    “原来吴少卿是想过反悔的啊?”穆世子走到她身侧,道:“幸好本世子在陛下面前说了,要不然日后你反悔了,独留我一个人去荔州,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吴枕云没搭理他,走到赵言的牢间,女狱吏给她和穆世子两人开了门,守在门外。
    “命案嫌犯赵言,在下刑部郎官,今日有些话要审问你,你需得如实答话,不得虚言作假。”
    领旨的是穆世子,审问的自然也是穆世子,吴枕云站在穆世子身后看着身着白衣的赵言,听着她与穆世子之间的对话。
    不知是不是天气暖和的缘故,赵言的气色比那次冬日来的时候要好得很多,见着吴枕云的时候,眼角的笑意也没有那么勉强僵硬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比此前轻快。
    甚至整个牢间都比那时更敞亮了些。
    许是因为有秋先生在的缘故吧。
    穆世子:“本官问你,当时是谁将你领进北城防营的‘辎重都尉’营帐的?”
    赵言:“是郑都尉身边的一位随从。”
    穆世子:“案发之前你去过北城防营吗?”
    赵言:“我去过北城防营好几次,但进到郑都尉营帐是第一次。”
    穆世子:“你进到营帐的时候,是否注意到营帐外头的木牌写着什么?”
    赵言点头,“写着‘辎重都尉’四个字,隶书。”
    穆世子:“你进到营帐之内,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吗?”
    赵言:“没有,既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随从说郑都尉可能还在隔间里头休息,劳烦我再多等等,我便多等了两刻的时间。”
    穆世子:“你可曾进到营帐内的隔间?”
    赵言:“不曾。”
    穆世子:“你还记得营帐内桌椅板凳的摆设是什么样的吗?”
    赵言点头,接过穆世子递过来的纸笔,简单的描画了一下当时她进到营帐内看到的一桌一椅等陈设。
    吴枕云拿起那张纸看了看,皱了皱眉,赵言所画的营帐内陈设中,没有沙盘。
    北城防营安置粮草的重地处,只有郑都尉的营帐内会摆放沙盘。
    也就是说赵言根本没有进到过郑都尉的营帐。
    “如果是赵言说谎呢?”
    走出大理寺诏狱时,穆世子这么同吴枕云道:“当时巡逻的所有士兵都看到赵言进到了郑都尉的营帐,也看到她从郑都尉营帐里出来了,我觉得那些士兵不可能说谎,即使说谎,也不可能这么多人说一样的谎。”
    吴枕云摇头,“巡逻的士兵没有说谎,赵言也未必说谎,说谎的是一块木牌。”
    “木牌?”
    穆世子疑惑。
    吴枕云策马来到北城防营,直奔郑都尉的营帐,用手扣住那块写着“辎重都尉”的木牌,确实是松动的。
    她又走到隔壁几处营帐门外,用手扣了扣那些营帐外钉住的木牌,没有松动。
    这些营帐和郑都尉的营帐一样,都被留置在这里两年多,经历了一样的日晒雨淋,为何郑都尉营帐外的木牌是松动的,而这些营帐门外的木牌却是结实的呢?
    吴枕云怀疑有人拆下过这块“辎重都尉”的木牌,偷梁换柱,将这块木牌换到另外一座营帐外,而那座营帐才是赵言进去的营帐。
    “是后面那座营帐。”
    穆世子从后边的营帐跑过来,对她道:“后面那座营帐门外的木牌也是松动的,应该也曾被拆下来过。”
    吴枕云走到后面的营帐处,踮着脚尖凑近那写着“”木牌细看,用手指一抹,拂去木牌上的灰尘,看到了一个很浅的狗脚印——带血的。
    拆下的木牌再挂上去会松动,疯狗撞到门框时木牌很有可能掉落,然后被爪上带血的疯狗踩踏,留下血色的狗脚印。
    吴枕云走进这个营帐,里面一桌一椅的摆设与赵言所画的一样,也就是说赵言进到的是这座营帐而非郑都尉的营帐。
    穆世子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将郑都尉营帐的木牌和这个营帐的木牌调换,然后再将赵言领入这个营帐内,巡逻的士兵看到这个营帐外写的是‘辎重都尉’,也误以为这个营帐是郑都尉的营帐,所以他们才会说看到赵言从郑都尉的营帐里出来。”
    “是。”吴枕云点头,“如果赵言进到的是这个营帐,巡逻士兵注意到的也是这个营帐,那么凶手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在前边那个真正的郑都尉营帐里杀人。”
    穆世子问她,“所以调换了这两个营帐木牌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凶手?”
    吴枕云点头,道:“我怀疑是那个郑都尉的随从。”
    穆世子听罢,清了清嗓子,冲外头喊道:“来人,将郑都尉此前的那个随从押来,本世子现在就要问话!”
    “现在?”吴枕云走出营帐,冲着渐渐暗下去的天幕抬抬下巴,道:“这么晚了,世子殿下不回府吗?”
    “回什么府?弄清真相要紧。”穆世子突然变得勤奋起来,还要拉上吴枕云一起,道:“吴少卿,你也知道我不会刑讯问话,所以就劳烦你留下来帮衬帮衬了。”
    吴枕云干脆地拒绝,“不留。”并径直往北城防营大门处走去。
    穆世子跟上她,问道:“只要问过那个随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不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吴枕云道:“下官觉得世子殿下一个人完全可以胜任此事。”
    穆世子忙道:“吴少卿高估了我,审讯这种事我不会的。”
    吴枕云拍拍他的肩膀,道:“世子殿下,我相信你,你肯定会做得很好的,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管他会不会,吴枕云得回家去黏着自家夫君去了,那些个杂七杂八的话本子上说了,不能离开夫君的视线太久,若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至少夜里得和他共处一室。
    且此案查到此处,若不给穆世子留个漏洞,穆亲王如何有机会暗中找补呢?穆亲王若不出手找补,吴枕云又如何有机会拿捏住穆亲王的把柄呢?
    ※※※※※※※※※※※※※※※※※※※※
    明天是甜饼呀!
    吴枕云:甜饼?什么甜饼?好吃吗?有多甜?
    赵墨:好吃,很甜。
    吴枕云:在哪里?我怎么没吃到?赵遇白你吃到了吗?
    赵墨:吃到了。
    吴枕云:呜呜呜……你居然不给我吃!呜呜呜……
    赵墨:给……
    吴枕云:唔……
    赵墨:好吃吗?
    吴枕云:哪有甜饼?全都是你嘴里的……唔……唔……不要再亲我……唔……
    赵墨:好吃吗?
    吴枕云:不好……吃……唔……呃……
    赵墨:好吃吗?
    吴枕云:好……好吃……呜呜呜……
    赵墨:甜吗?
    吴枕云:甜……呜呜呜……
    赵墨:小云儿还要吗?
    吴枕云:不……不要了……唔唔……
    赵墨:小云儿还要吗?
    吴枕云:要……唔……
    赵墨:小云儿说要的。
    赵墨:不要……唔……要……呜呜呜……赵遇白,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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