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儿乖,遇白哥哥给小云儿买糖吃。”
“小云儿别哭,小云儿的眼睛很漂亮,哭红了眼就成了小兔子了。”
“小云儿成了小兔子遇白哥哥也不会嫌弃你的,放心,遇白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赵墨轻拍吴枕云后背,轻轻摩挲她后颈,又来回抚摸她的双肩,每一个动作都是他以前哄吴枕云不哭时做的,说的每一句话也是。
睡得迷迷糊糊的吴枕云因为他的这些话一点一点挪到他膝上,钻入他怀里。
忽地,一只纤细玉嫩的食指勾住了赵墨那修长有力的食指。
赵墨微微一怔,旋即便都是欢喜,看着那只小手的主人,声音低沉地唤了她一声道:“小云儿?”
他的小云儿迷蒙着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眸,呆呆地看着他,嗔怪道: “遇白哥哥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小云儿等你好久好久了,我都哭了两回了,正要哭第三回呢,就睡着了。”
赵墨顺势侧躺下来,将小云儿搂在怀里,薄唇抵着她前额,极轻极低的声音道:“小云儿生气了,不想见遇白哥哥,遇白哥哥就走了。”
吴枕云主动将前额贴到他唇上,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眸含着水润,眼角红红的,嗓子哭得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她说道:“小云儿哪里敢生遇白哥哥的气?遇白哥哥不许污蔑小云儿,小云儿可乖可乖了!”
“遇白哥哥知道。”
赵墨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多想时间就停留在此时此刻,他的小云儿没有生他的气,他也没有对小云儿隐瞒什么。
他唤她:“小云儿。”
小云儿应他:“嗯?”
赵墨的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残泪,问道:“如果遇白哥哥惹你生气了,小云儿想让遇白哥哥做什么才肯消气啊?”
“骑马!骑大马!”吴枕云十分天真地说,因不怎么清醒,说话含含糊糊的,道:“如果……如果遇白哥哥让我骑大马,我就不生气了。”
小时候吴枕云见到别家的爹爹会把自己的孩子架在颈脖上看花灯,别家的阿兄会蹲下来让自家妹妹骑在背上看花。
她很羡慕,眼巴巴地看了好久好久,却不敢像那些小女孩一样开口和赵墨说她想骑大马,生怕过分的要求会让赵墨厌恶她。
赵墨自然也就没有背过她。
所以小时候的吴枕云从未清清楚楚地看过元宵节的花灯,后来长大了长高了,她便再也没有了看花灯的兴趣了。
“好,骑马,骑大马。”赵墨绕到她后背,轻轻拍着哄她梦得更深,问道:“如果有一天小云儿很生气很生气,你想让遇白哥哥怎么哄你呢?”
“裙子,漂亮的裙子。”吴枕云在梦里的断句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尾音像翘尾巴似的上扬,欢喜道:“遇白哥哥给我买漂亮的裙子,好多好多花的漂亮裙子。”
裙子不耐脏不好洗,吴枕云很少会穿这些麻烦的衣裙,长大了更是如此,可她还是喜欢的,那些花团锦簇,粉白/粉白的娇嫩颜色的裙子,她也想穿着到长街上走一走,在风里转一圈,像是被疼爱的小女儿一样。
“好,遇白哥哥给你买,盛都所有的漂亮裙子都是我家小云儿的。”赵墨立马答应她,又暗暗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这两个法子太幼稚了些,万一没有用呢?
他不得不多问一句,道:“如果小云儿不想理会遇白哥哥了,遇白哥哥该怎样才能让小云儿理一理哥哥呢?”
“嗯……小云儿不会不理遇白哥哥的。”吴枕云的小脸埋在他颈窝处,闷声道。
小时候吴枕云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他身边,他说一句她应十几句,怎么可能不理会他。
赵墨轻声道:“小云儿恼了就会不理遇白哥哥了。”
吴枕云仰起小脸,迷蒙的眼眸看着他,问道:“遇白哥哥为什么要惹小云儿生恼呢?”
“…………”
赵墨该怎么和小云儿解释呢?
他说:“因为遇白哥哥不好。”
吴枕云立马抱着他健瘦的腰身,赖在他怀里,娇声娇气道:“遇白哥哥最好了。”
赵墨轻轻一哂,到底还是小云儿疼他。
“遇白哥哥这么好,那小云儿要不要亲一亲遇白哥哥?”
赵墨说完这句话就有些不齿自己,现在的吴枕云哪里有什么清醒神志来应付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趁着吴枕云迷糊的时候让她主动亲自己,未免有些无耻了。
可他近日太累了,他想要吴枕云亲近他,想要做一会儿吴枕云的夫君,如此他才能有足够的心力继续回到盛都府衙做他的赵知府。
他的小云儿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要求,明显是愣住了,小脸一直呆呆的不知该怎么回他,好半晌才弱弱冒出一句:“遇白哥哥,小云儿……不敢。”
赵墨问她:“那小云儿想吗?”
吴枕云摇头,“不敢想。”
赵墨道:“小云儿张嘴。”
“啊~~~”吴枕云微微张开樱唇,她“啊”的尾音还没收完,就突然变成了“唔”。
是遇白哥哥亲上来了。
吧唧吧唧,好吃。
赵墨本想慢慢教她主动的,只是她那樱唇里一溢弱弱的“啊”声,他便没办法再克制压抑自己。
他喉头攒动,上下吞咽着,想要从意识不清醒的吴枕云口中撷取到能够抚慰他不安心境的气息。
赵墨可以冷静地应付朝堂上的纷争,朝野外的尔虞我诈,波云诡谲之下的处处陷阱,却唯独没办法面对不想理会他的吴枕云。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吴枕云的回应,如果得不到她心里的回应,那他就要得到吴枕云身体上的回应。
小云儿很懵,遇白哥哥明明是说让自己亲一亲他的,为什么最后成了他亲自己呢?
还亲得这么重,一点也不心疼她。
算了,遇白哥哥原本就不怎么心疼她的,看在遇白哥哥嘴唇很甜很好吃的份上,这事她就不和遇白哥哥计较了。
次日。
吴枕云原以为赵墨不在她会睡不好的,可这一晚她睡得好沉好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昨晚说了今日一大清早就要收拾包袱去大理寺的。”吴枕云想起昨晚自己说的话来,揉了揉额角,看着空荡荡的里间,爬起身来走到衣柜前收拾衣物。
一打开衣柜她就傻眼了。
这一堆花花绿绿粉粉嫩嫩的裙衫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她的衣裳啊,怎么塞在了她的衣柜里?
她随手拿起一件裙衫看了看,绣的是粉白色的蔷薇花,娇娇嫩嫩的颜色还挺漂亮的,抱在怀里摸了摸,布料又滑又顺,软软的像水一般在手指间流淌。
初夏时穿上这样的裙衫肯定比那绯色襕袍要舒服得多。
可这不是她的裙衫。
吴枕云将手里的裙衫放回到衣柜里,刚要合起衣柜,立马皱起了眉头,这是她的衣柜,旁人凭什么把衣衫放到这里面啊?
不对,旁人根本进不了这里间,那这是赵墨放的。
赵墨昨晚回来过?
他回来做什么,难不成就为了把这些裙衫放到衣柜里?
他又穿不了这些,买这么多做什么?拿来一件件欣赏的?
“有病。”
吴枕云砰的一声用力合上衣柜的门,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收拾换洗衣裳的,又万般嫌恶地打开了衣柜。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衣衫襕袍全都不见了!不见了!连衣桁上挂着的绯色獬豸官袍也不见了!
这些粉粉嫩嫩的裙衫鸠占鹊巢也就算了,居然还把鹊留下的蛋给赶了出去,欺人太甚了。
赵墨凭什么这样欺负她?把她的衣裳都卷走也就罢了,还用这些好看的衣裳占她的位置,让她眼馋却不能穿!气死人了!
吴枕云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云纹雪色中衣,当然不能就穿着这个出门,得找件合适的衣裳。
今日得去大理寺,得穿圆领襕袍。
最后她好不容易才翻找出赵墨十四岁时的一件半旧深青色襕袍穿上,即使是赵墨十四岁时穿的,罩在吴枕云身上却还是宽松了很多。
她就穿着这件襕袍到大理寺去办公事,幸得今日不必到外头办差事,只在大理寺签押房内伏案办公,身上穿着什么都不要紧,穿了就行。
赵知府今日很忙,但他还是在散衙的时候去了一趟大理寺,这是赵知府成婚之后养成的一个习惯,每次都要和吴少卿一起回府之后,赵知府才会再折回来继续手中的公事。
赵墨知道清醒的吴枕云还在生他的气不想见他,他便站在大理寺斜对面一食店三楼上,远远地看着从大理寺内走出来的吴枕云。
深青色襕袍?她没穿自己给她准备的那些漂亮裙衫吗?
难不成是她已经长大了,不喜欢那些粉粉嫩嫩的裙衫了?
或者是她觉得裙衫还不够,她更想要骑大马?
这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离元宵节的花灯还有好久好久,到那时候再哄,小云儿都要哭死了。
小娘子果然是难哄的。
不过吴枕云今日还是回府去住了。
她还是赵墨的小云儿,还是赵墨的妻子。